第3章 ：回憶，孤兒院
黃昏的夕陽照在陽明孤兒院的木製牌匾上。
孤兒院內，一個小女兒正蹲在角落，將頭埋在兩腿間嗚咽著抽泣。
仔細看，女孩的臉髒兮兮的，手臂和臉上都有一條條暗紅色的印記，那是她剛剛和一群男孩子打完架後的‘光榮負傷’。
小女孩堅定地說：“我不是沒人要的孩子！我不是……”
“來這裏的人都沒有親人，你敢說你有？兄弟們，打她！”
一群男孩拿起石塊，藤條，圍著她一陣猛打。
小女孩樣子看起來柔柔弱弱，小細胳膊小細腿但韌性十足。她揮舞著小拳頭，像頭小豹子，然後對他們又抓又咬。
可是年紀小小的她終究不抵不過比她大的男孩子的力氣。不一會兒，被其中一個胖男孩子一推，接著他們圍起她，就是一陣雨點般的拳打腳踢。
小女孩咬緊牙關，死也不肯求饒！
“你們在做什麽！”一聲嚴厲的嗬斥聲響起，立刻止住了他們。
女孩抬起頭，看見一個男孩子正站在她麵前。
男孩子明顯比她大個五六歲，身穿著黑色的小西裝，眼睛像黑曜石般明亮，他對著那三個男孩說：“你們快放開她！”
“你是誰？你不要以為你比我們大幾歲就可以隨便教訓我們！”三個男孩子中，胖胖的那個不服氣，手拿著木棍衝上來。
黑傑明眼中閃過一絲超越自己年齡的不屑。身子一讓，閃過胖男孩的攻擊，抬手就是一拳。
胖胖的男孩結結實實的應聲倒地，摔了個狗吃屎。另兩個男孩子一下慌了，躊躇著要不要上前。
黑傑明嘴角勾起了一抹狼一般的微笑，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望得人心底發寒。
他的樣子仿佛在說，要打架的話就一起上，免得一個個浪費他時間。
這時，胖男孩摔得不輕，痛苦地爬起來，命令兩個手下道：“看什麽看，給我上，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不知道天高地厚！他要他知道他胖墩的厲害！
但是他們哪是黑傑明的對手？隻見他三下五除二，沒兩下就將三個男孩子撂倒在地。
三個男孩子狼狽的站起來，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不敢再招惹他，迅速的溜之大吉。
等他們走遠，黑傑明朝小女孩走去，看見她小小的身體團成了一個小球，一對又黑又亮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正瞅著自己。
他蹲下身子，雙手握住她細瘦的雙臂扶起她，她清澈的雙瞳仿佛能觸動靈魂，讓他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望著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他皺了皺眉問道：“你沒事吧！”
她揉了揉身上的傷。大哥哥幫她打跑了那些壞人，這些傷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你，我沒事。”小女孩搖了搖頭，動聽的聲音仿佛黃鶯出穀，悅耳的不可思議。
“你叫什麽名字？他們為什麽要欺負你？”黑傑明皺著眉問。
小女孩菱角般的紅唇蠕動著：“我叫夏蕾，剛剛他們幾個說我沒有親人，我氣不過就和他們打起來。”
男孩問：“你的爹地媽咪呢？”
小女孩紅豔豔地小嘴動了動，“修女姐姐說爹地媽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黑傑明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憐憫。
在這裏的孩子，十之八九不是父母雙亡就是被親人遺棄。
“大哥哥你不要難過，我還有個姐姐，她一定會來接我的！”小女孩堅定的說。
她走的時候，夏靜答應會來接她的！
“你一直在這裏等她，等了多久了？”
“兩年了……”小女孩低下頭，眼眶中仿佛閃爍著淚光。
兩年了，如果要來早就來了。
“我叫黑傑明，你願意和我走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問，眼前的小女孩仿佛有一種吸引力，讓他想要去憐惜保護。
夏蕾如刷子般的睫毛扇動了幾個回合，目光似流水般清澈明亮。她不知不覺的她答應道：“我願意。大哥哥，你會對我很好的，對嗎？”莫名的，他的眼神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黑傑明認真的點了點。
“那明天這個時候，你收拾好東西，我來這裏等你！不見不散，到時候我帶你離開這裏！”他說。
“好——”夏蕾高興的露出了兩邊的小酒窩，笑顏如花的對他笑著。
***
夏蕾與黑傑明道別，獨自走回到了孤兒院。
這幢黑牆灰頂的孤兒院，四周圍駐著一人多高的鐵柵欄，冷冷的空氣圍繞著四周，像一座死氣沉沉的監獄。
從來這裏那一天開始，夏蕾就沒有快樂過。
她好想好想爹地媽咪……
一複一日，她每天都希望夏靜能來接她，帶她離開這裏，可是一年又一年，她的希望漸漸變成了失望。
夏靜和她是最好最好的姐妹，她記得她說過會來接她的。她抱著兩人分開時，夏靜送她的布娃娃，夏蕾的淚水一顆顆掉下來。
她小心的把布娃娃放進包袱裏。明天她就要和大哥哥走了，離開這裏後，她第一件事就要去找夏靜。她相信她一定是有苦衷才會不來接她的。
夏蕾坐在小床上擦幹了淚水。
這時，修女阿朵敲了敲門，笑嘻嘻地從門外探進頭來說：“夏蕾，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有個叫夏靜的女孩來看你了！”
***
秋風掃過孤兒院門前金黃色的落葉。枯黃的落葉隨風聚集在孤兒院的角落裏，靜靜的訴說著孤兒院內孩子不為人知的孤獨。
離開孤兒院，是孤兒院裏每個孩子的夢想和希望。夏蕾也一樣，她等這一天已經足足等了兩年了。
來接夏蕾離開的是夏靜，這個世界上她視為唯一的親人。
修女阿朵幫夏蕾整理好了少得可憐的行禮，帶著夏蕾來到了院長辦公室。
今天，她就要離開孤兒院了。
夏蕾望著滿麵笑容的夏靜在離開孤兒院的同意書上簽了字，原本應該高興的臉上卻看不見笑容。
她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望向窗外，心口仿佛被一塊大石堵著，說不出的難受。
夏靜走過來，摸了摸夏蕾的頭問：“蕾蕾，怎麽了？就要走了，不舍得嗎？”
夏靜今年十六歲，留著一頭俏麗的蘑菇頭，一身紅色的皮衣加上及膝短裙，顯得既時尚又有朝氣。
她在一家酒店當服務生，穩定的工作和經濟收入，已經附和了孤兒院帶孩子離開的標準。
夏蕾沒有說話，一對會說話的大眼睛依依不舍地望著孤兒院的院子裏，仿佛有什麽心事。
昨天，她來這裏辦離開孤兒院的手續，不過妹妹夏蕾的表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麽高興。
夏靜的目光隨著夏蕾望去。窗外什麽也沒有，隻有淒涼的晚風吹拂過深秋的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了， 大哥哥還會在那裏等她嗎？
夏靜心想，自從夏蕾父母去世後，夏蕾獨自孤兒院待了兩年，可能是她對這裏有了感情，舍不得離開這裏吧！
她走過去蹲下安慰道：“別擔心，我會好好照顧你，以後我們有空再回來看你的朋友們好嗎？”
夏蕾天生的一對大眼睛，長睫毛眨呀眨。
“那明天這個時候，你收拾好東西，我來這裏等你！我們不見不散，到時候我帶你離開這裏！”
大哥哥說過不見不的，他一定還在那裏等她！
夏靜撒開小腿，衝向孤兒院僻靜的後院。就算不能和大哥哥走，她也要向大哥哥道個別。
“蕾蕾，你去哪兒？”夏靜立刻追了出去，跟著她衝出院長辦公室。
孤兒院後院的鐵門外，一老一少正站在冷寒的車外，望著殘破的孤兒院，等了許久。
車旁的老者一頭銀發的短發，頭路從中間分開顯得精神奕奕。他上身穿著燕尾服係著領結，燕尾服胸前繡著家族的標誌，下身穿著同色係的長褲和皮鞋，宛如從畫中走出的英國老管家。
他身旁的男孩有著一張迷人的臉，穿著剪裁貼身的格子小西服，西服的胸前同樣繡著家族的圖騰。他的臉上一對銳利的不屬於同齡人的眼睛特別吸引人，一雙手插入褲袋中，神情少了一份這個年齡孩子的童真，多了一份成熟與內斂。
老管家安德烈看了看手表，摁了摁男孩的肩膀說：“小少爺別等了，那個小女孩應該不會來了。”
老爺來這附近見一個老朋友，小少爺隨老爺一起來。沒想到小少爺突然想要領養這所孤兒院裏的一個小女孩。老爺雖然沒有反對，但少爺這麽做，老爺顯然是不愉快的。
黑傑明沒有出聲，抿了抿唇，他的身影在加長版的林肯車前被無限的拉長。
夕陽西下，眼看就要沉入了地平線。
她不會來了。也許他不該相信一個孤兒院女孩子隨口說說的話。
他走向轎車，抬腳踢飛了麵前擋路的一顆石子。石子擊中樹後，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嵌入了樹杆，暗示著他此刻心中的不快。
太陽快要落山的前一刻。黑傑明抬腳跨入林肯車，銳利的雙眸宛如死水般沉靜。
車子在黃沙滾滾的小路上發動，揚起一陣土黃色的煙塵，轉眼消失在了孤兒院外的泥路上。
當夏蕾跑來這裏時，這裏已經看不見轎車來過的痕跡。
她難過的站在他們約好的地點，望著空蕩蕩不見一個人院落。漂亮的眼睛上睫毛煽動了幾下，滾落下兩顆碩大的淚珠。
大哥哥一定是等不及她走了。
四周靜謐的沒有聲音。兩旁高大的水杉樹整齊的排列著，宛如兩排翠綠軍裝儀仗隊，聆聽著夏蕾的抽泣聲。
夏靜跑過去安慰著夏蕾，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夏蕾卻抿著小嘴什麽也不肯說。
她一邊擦去淚痕一邊低聲抽泣。那個救下她讓她充滿了安全感的大哥哥，再也不會出現了嗎？
十年後，夏蕾萬萬沒有想到，她掛念的大哥哥竟然牽著夏靜的手，出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