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我沒有惡意
“大軍壓境？”
梁聞昌穩穩坐著，笑而不語。
羽墨殤沒有像他想象那樣慌張，而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看向梁聞昌，“這麽重要的消息，你竟然會提前告訴我？”
梁聞昌的笑容一滯，表情也很是僵硬。
“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讓你放行，早日見到筠兒而已。”梁聞昌淡定的說著。
羽墨殤輕輕一笑，“這理由……確實是合理，隻是左相，依朕對你的了解，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出來吧。”
“怎麽會……”
“朕也不是傻子，雖說猜不到是什麽，但也能判斷出個大概。既然你不願意說，朕是不會逼你的，你走吧。”羽墨殤忽然鬆了口。
“你……”詫異，是無比的詫異，這到嘴的秘密不挖一挖，反倒就這麽放走了？
“趕緊走吧，趁朕還沒有改變主意。”羽墨殤無力的揮手。
“多謝皇上，微臣告退。”裝叉也不裝了，矜持也不矜持了，梁聞昌幹脆利落的往外走，生怕下一秒那人就變了主意。
看著梁聞昌急匆匆的背影，端坐在主位的那人笑了，怎麽看怎麽端莊，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
一路狂奔到房間麵前，走到時卻猶豫了。
手抬起準備推門而入，然後又頹廢的放下：不行，萬一吵著筠兒，可怎麽辦。
手放下卻又抬起，手指倚在門上，卻遲遲用不上力：開，還是不開？
就這樣抬起又放下，起起落落，就如他的心情，個中酸澀，與和人說？
“咳咳。”屋內忽然傳出咳嗽聲。
梁聞昌的心猛然一揪，手上毫不猶豫的用了力，門就此推開來。
璃筠正半夢半醒，她咳嗽一聲，然後就被推門的聲音驚醒。
“皇上~”她揚起笑臉，驚喜而期待的眼神流露無疑。
迎麵來的卻是梁聞昌，他的心猛然一沉：這笑容，終究不是對著自己的。
然後又湧上幾絲喜悅，淡淡的，卻一點一點蕩漾開來：能看見這樣毫無防備的的笑容，無論如何也是值了。
待璃筠看清來人，她嘴角的笑意也一收，臉上的表情頓時疏離起來，“原來是左相，您怎麽來了。”
“臣……聽說你病了，來看看你。”梁聞昌的麵上溫和，緊緊攥著的手卻暴露了他的情緒。
“多謝左相。”璃筠淡淡的點頭。
“筠兒，你待我，如此疏離？”梁聞昌有些苦澀的問道。
璃筠的眉頭皺起，“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左相和我並不熟識，既然不熟，何來疏離之說？”
“嗬，是啊。”梁聞昌的眼睛微闔。
璃筠的心裏卻隱隱不安起來，她可不敢忘記自己和左相的關係：曾經的盟友。
雖然說時日已久，又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日理萬機的左相，保不準忘記了那嘴上的聯盟。
可小心一些，終歸是沒有錯的，畢竟……左相的身份特殊，他的存在就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左相，如今你人也見著了，就請回吧。畢竟你我身份特殊，讓旁人見著了，還不定惹什麽麻煩呢。”
“麻煩……？”梁聞昌的嘴角彎彎，扯出莫名高深的笑容。
“不礙事，是皇上同意的，你就不要擔憂了。”梁聞昌溫聲說道。
說完，他也不管璃筠的反應，徑直走到離她不遠的椅子，穩穩當當的坐下。
這一坐，梁聞昌是舒服了，喝著呈上來的茶水，不時還能看一看美人的容顏。
而躺在床上的璃筠卻苦不堪言，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把她光溜溜的放在被窩裏，隻要一動，就有可能走光……
她不能動，就隻能僵硬的，直挺挺的瞪著梁聞昌，希望他識趣些，早點離開。
“茶不錯，再來一盞。”就在璃筠期待之時，梁聞昌已經淡定自若的喝完一盞，還厚顏無恥的又要了一盞。
得，璃筠這下是明白了，這人是要賴著不走了。
既然他不走……那怎麽能白委屈自己不能動呢？好歹得挖出些有用的東西來吧。
“左相大人，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要拐彎抹角了吧。”璃筠忽然開口。
梁聞昌的眼神一暗，“筠兒都開口了，我豈敢不從。”
璃筠的眉頭一皺，“左相還是不要喊得這麽親密，以免被有心人聽見。”
梁聞昌微不可聞的歎口氣，無論是哪種身份，他都沒有這資格啊……
“是，微臣遵旨。”梁聞昌淡淡的說道。
短短微臣兩字，卻將兩人隔得老遠，一個是尊貴的娘娘，一個……則是位高言重的左相，兩者終究是不能有交集的。
“左相大人，本宮想問你一些事情，不知你，能否告訴本宮。”
梁聞昌的眼神一暗，他都能猜到筠兒會問的問題，實在是為難啊……
“正好，微臣也有一些想問的問題，不如咱們一人問一個，輪流著來，如何？”
璃筠眨巴眨巴眼睛，覺得這個主意很好，自己既不占便宜，也不虧本。
畢竟，她要問的都是些重要的問題，而左相問的，肯定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
“既然娘娘如此爽快，那便請娘娘先問吧。”梁聞昌努力裝作雲淡風輕的問道。
璃筠低下眼眸，微微糾結了片刻，終於開口，“竹國，現在有什麽打算和異動。”
梁聞昌的笑容綻放，果然……
“娘娘的胃口真是大，這樣的機密，隨隨便便就問了出來，不怕微臣殺人滅口嗎？”
璃筠笑笑，“既然敢問出來，那我就不怕，還請左相正麵回答。”
梁聞昌的心猛然一沉，她的心意，他懂。
她擔心羽國，擔心羽墨殤，想要將竹國的動態打聽到，以免羽國陷入被動，重蹈覆轍。
真是個，傻丫頭……明知道危險也不退卻，拚命往裏鑽。這情報哪裏是這麽好的得的？
虧得是碰上自己，要是碰到別人，她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恩，羽墨殤這小子好運，他要是不好好珍惜，以後可不能放過他。
“竹國，野心不小。竹帝一心做著一統天下的夢，現在，已經動手了。”
璃筠一驚，開口就問，“竹國具體什麽打算，在羽國的細作有多少人，是否已經準備好開戰了。”
這回，吃驚的輪到梁聞昌了：筠兒雖然是個女子，但她的才學從來都不輸男子，想到事情的關鍵，也是正常。
“娘娘，現在輪到臣問問題了。還有，剛剛那樣的問題，恕臣不能回答。”梁聞昌恭恭敬敬的說道。
璃筠的心一沉，她也知道啊，這些屬於高級機密，就算他知道，也不能這麽草率的說出來的。
“請問吧。”她坦蕩蕩的說道。
“對於你的那位仇人，你有什麽想法。”
“仇人？！”璃筠吃了一驚。
左相沒有任何理由問這個問題，畢竟這和他沒有一點相關，對他也沒有一點好處啊。
“是的，娘娘請回答。”
璃筠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啊……這仇，無論過去多少年，她都應該報的。
隻是，這世間的任何事情，發生了都是有原因的，更何況是弑父……他肯定也是有難言之隱的。
若是在幾年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說碎屍萬段，可如今……她猶豫了。
“我，我不知道。”她訥訥的說著。
梁聞昌的心本來一點一點的往下沉，這下子卻忽然活了，不知道的意思，就是可以被原諒。“那請娘娘繼續問吧。”
“你是否忠於竹國，兩國開戰，你會幫著誰。”
這個問題一出，梁聞昌立時沉默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站隊。
“我，我也不知道怎麽站隊，但是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梁聞昌含糊其辭的說道。
璃筠的心莫名放輕鬆，沒有惡意的意思，至少是不會對羽國出手。
“娘娘，如果你要報仇，就必須有一場戰爭，你……”
“戰爭？”璃筠愣住了。
雖然隻是個假設，但看他那凝重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在說謊。
“戰爭，終歸是不好的。先生曾經說過，一旦出現戰爭，苦的是天下蒼生，為了我的一己私欲，使得天下蒼生痛苦不堪，那這仇，寧可不報。”璃筠斬釘截鐵的說道。
“呼，不報……”
梁聞昌的眼睛眯起，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他起身，“娘娘，您安心養病便好，接下去的事情你不必操心，臣先告辭。”
還沒等璃筠反應過來，他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惹得璃筠滿頭霧水，擔憂的看著他。
“砰。”門被破開，一個身影竄了出來。
“看左相這架勢，是被筠兒趕出來了？”羽墨殤笑問。
“皇上真是好想象力，不過，要讓您失望了，臣可沒有被趕出來，而是與筠兒好好的探討了一番。”
羽墨殤的臉色一沉，“探討……真是好有深意的一詞。說吧，這急急忙忙的是有什麽事。”
梁聞昌極不情願的說道，“這一次，真是便宜了你了。我來，是雪中送炭來了。”
羽墨殤失笑，“一個竹國細作，說來雪中送炭，真是笑死朕了，你確定不是趁火打劫？”
梁聞昌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我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