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香妃
養心殿內。
“聽雨軒那邊有什麽動靜？”羽墨殤執筆，淡定的問話。
“回少主，一切正常，除了……”
“除了什麽？！”他正在寫字的手一抖，一道劃痕就留在了奏章上。
“除了顏貴妃剛剛造訪。”
“顏貴妃！真是好大的膽子。”羽墨殤冷哼一聲。
“少主，您這是擔心了？”語氣半揶揄半調笑。
“擔心？朕有什麽可擔心的！”羽墨殤忙不迭否認。
“那屬下告退。”這聲音裏分明是滿滿的嘲笑。
羽墨殤冷眼看著他離開，然後自言自語，“擔心她？開玩笑，朕怎麽可能會擔心她！”
然後他便陷入了沉默，許久，他無意識的低語，“顏貴妃去了她哪裏，也不知她是否有吃虧。”
等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連忙懊惱的罵了自己一句：多管閑事。
接下去，他便再也沒有心思心思做事，隔一會兒心思便飄到某人身上。
他長歎一聲，自己大約是入魔了，到現在竟然還念著她。
“來人，備轎。”
“皇上，您要去哪裏？”
“去見顏貴妃。”他的話裏滿是怒氣。
那太監聰明的不再問一句，乖乖的下去備轎了。
而那顏貴妃，本想向璃筠示威，沒想到竟然吃了一鼻子的灰，這會兒正在宮中大發脾氣。
“廢物，你們一群廢物！”她指著地上跪著的眾人，歇斯底裏的罵道。
羽墨殤到時，就看見大門空無一人，既沒有守門的，也沒有通傳的，倒是殿內的大罵聲，依稀還能聽得見。
羽墨殤不自覺的鬆了口氣，高懸的心也穩穩的放下。
顏貴妃還嫌不夠解恨，徑自走到千夜身邊，一腳重重踢了上去。
如她料想般，千夜痛得一顫，然後她便感覺到，自己身上也傳來了那疼痛感。
顏貴妃咬著牙咽回了呼痛聲，強裝鎮定的說道，“你這個不忠心的賤婢，到底安的什麽心！”
“啪啪啪。”鼓掌聲從身後傳來。
顏貴妃下意識回頭，便看見羽墨殤含笑而來，臉上掛著看好戲的笑意。
“皇上~”顏貴妃柔聲喊著，羞答答的朝他走去。
羽墨殤卻沒有理會她的靠近，徑直越過她，走到屋內，兩眼緊緊的盯著千夜，語氣裏帶著些難以察覺的怒火，“顏貴妃真是好興致！”
對於羽墨殤的怒火，顏貴妃竟然敏銳的捕捉到，她看向千夜的眼神變得幽深，裏麵還夾雜著些殺意。
千夜一驚，她原先還不是很確定自己的處境，現在卻是完全清楚了：顏貴妃想殺了她。
這麽一想，千夜就驚了：她現在隻是個小小婢女，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雖然她還有一個身份，可是在皇宮，在羽墨殤麵前，顯然並不好使。而且……近日出了些狀況，她的處境已經十分凶險。
但是奇怪的是，羽墨殤向來不是多管閑事之人，今日怎麽會幫著她，還害她惹禍上身？
難道是……她的眼睛眯起，心裏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顏貴妃剛剛去了聽雨軒，羽墨殤便急急跑過來，這肯定不是偶然，而是興師問罪！而且，顏貴妃把所有宮人都叫進來，他沒有經過通傳便進來了，那麽剛剛那幕，他肯定看得一清二楚。
答案呼之欲出，千夜的眼神立馬變得陰沉。
且不管事情到底會如何，現在還是想辦法先保住自己性命吧，隻能賭一把了。
就在顏貴妃與羽墨殤對視，兩人眼神激烈交鋒，氛圍一點就炸之時，千夜忽然起身，朝著羽墨殤撲去。
“皇上，您要為奴婢做主啊！”千夜哭喊著說道。
羽墨殤的眉頭一挑，詫異的看著那撲來之人：他們很熟嗎？
見羽墨殤沒有動靜，千夜狠了狠心，加了一劑猛料，“皇上，您難道忘了，您昨日和奴婢……”
周圍眾人驚愕，紛紛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羽墨殤卻疑惑的看著她，後麵的話呢，怎麽不說了？
千夜見羽墨殤沒有動靜，隻好厚著臉皮，裝作一副嬌羞的模樣，“皇上，您好壞的，您昨天還說會立奴婢為妃子的。”
“哢擦。”顏貴妃手上一用力，今天剛做好的指甲斷了。
羽墨殤神情一僵，他什麽時候說過這種混話？他怎麽不記得了。
千夜見羽墨殤還是沒有動靜，終於絕望的嚎哭起來，“皇上，您一言九鼎，現在怎麽能否認呢！皇上，您救救奴婢啊。”
被千夜的嚎哭吸引住，羽墨殤終於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誑右相那支千年人參時，好像用的就是這麽個借口。他好像，正缺一個隱秘的床伴。
見羽墨殤的眼神變幽深，千夜意識到自己還有一絲機會，她賣力的繼續哭喊，還把謊言編的越發真實。
羽墨殤摸摸下巴，這下好了：撿了一個現成的演戲天才，連謊話都不用自己編了，省時又省力。
同時，她還是個神奇的存在，既聰明，還能克製住顏貴妃，連立後這件煩心事也一並省了。
隻是……這人似乎聰明過了頭，似乎不是很好控製。
顏貴妃的心裏尤為忐忑，見羽墨殤遲遲不開口，心裏稍微穩了一些，趕緊開口，“來人，還不快把這個滿口胡言的賤婢拉下去。”
侍衛們一股腦的進來，拉著千夜就要往外拖。
就在千夜無比絕望，甚至要掀底牌之時，羽墨殤忽然開了口，“放肆，這可是香妃，你們竟敢！”
那些侍衛慌忙鬆手，拚命磕著頭，而顏貴妃則直接驚呆了。
“皇上，她什麽時候變成香妃了。”
“就在剛剛，朕決定封她為香妃。”
千夜鬆了口氣，這可真是死裏逃生啊。
“可是，臣妾怎麽不知道，這後宮事務難道……”
“愛妃，這後宮事務難道不是皇後說了算？”
顏貴妃臉色一白，強裝鎮定，“皇上說笑了，現下連皇後也沒有，當然是。”
“當然是由朕親自打理。”羽墨殤輕鬆自在的回答。
顏貴妃的臉色再次白了一白，她臉上本來就抹了許多粉，現在更是白的詭異。
“皇上，您日理萬機，這後宮事務怎麽還能勞煩您呢，當然是……”顏貴妃重振旗鼓。
“愛妃說的有理，朕日理萬機，再打理著後宮事務確實勞累，而且不像話。”羽墨殤難得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顏貴妃一喜，似乎看到了明媚的未來在向她招手。然而下一秒，什麽明媚的未來，都成了浮雲！
“既然如此，以後後宮事務便都交給香妃打理吧。”羽墨殤輕輕巧巧的說道。
“皇上，您怎麽能這麽魯莽的做決定，您還沒有和右相商量過呢。”顏貴妃不死心的喊到。
羽墨殤原本懶散的目光忽然變得淩厲，“照愛妃的意思，朕這天下，還有一半是右相的？什麽時候朕的後宮事務，還要先請示過右相了。還是說，他想要造反？！”
“這，這，皇上不要誤會，臣妾不是這個意思。”顏貴妃慌忙解釋。
羽墨殤卻不理她的說辭，上前一把攬住千夜，“愛妃，今日之事，你還是好好想想。”
顏貴妃不死心，衝上前想要攔住他。
羽墨殤側身一讓，然後直直盯著她，“畢竟禍從口出，即使朕知道愛妃是無心之失，可傳到旁人耳裏……所以，接下去一個月，愛妃還是好好學學怎麽說話，暫時就不要出殿了。”
“你！”顏貴妃氣得說不出話。
羽墨殤沒有理會，徑自出了殿，“你們幾個，將大門守好，可別讓朕知道你們失職了！”
“是，奴才遵命。”
顏貴妃不死心，衝過來想要追上去，卻一把被攔住，“皇上有令，貴妃娘娘請閉門思過！”
“你們，大膽！”顏貴妃撒潑的喊到。
“回貴妃娘娘，奴才不敢，奴才奉命行事，奴才奉皇命行事。”
顏貴妃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間，咬牙且還的招來了暗夜，“你，去通知我父親。”
暗夜猶豫片刻，“小主，現下皇上給您下了禁足令，這外頭必定有高手把控，以老奴之力……恐怕不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本宮不管，你要是連這點小事也辦不成，還有什麽資格呆在本宮身邊！”顏貴妃蠻橫的說道。
暗夜的眼眸暗了暗，“小主別胡鬧，外頭的情形真的很危險。”
“哼，危險？這八成隻是你給自己找的借口吧。”顏貴妃譏諷的說道。
暗夜心裏閃過幾絲淒涼，他一心一意對待她，為她效力為她出生入死，換來的不過是猜疑，和譏諷。
“小主，如果今天老奴出去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呢。”暗夜含著希冀，殷切的看著顏貴妃。
顏貴妃別過頭，滿不在乎的說道，“沒有了你，父親會給我安排的新的，你就別擔心了。”
暗夜一怔，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
顏貴妃的臉色一沉，“你要是再囉嗦，本宮就讓我父親把你給……”
暗夜聽出了她話裏的意思，暗暗自嘲一聲，終於說道，“小主息怒，奴才這就去。”
顏貴妃得意轉身，沒有看見暗夜眼裏的失望與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