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同床異夢
聽到南部水災,璃筠的臉色一沉。“後宮不議政。”她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羽墨殤的眼神明明滅滅,最後一言不發,大大方方躺下。身邊一陷,床上已經多了一個人,讓原本就狹小的床顯得更加擁擠起來。璃筠顯然不習慣與人同睡,她翻了個身,把自己縮在牆角。羽墨殤歎了口氣,起身把璃筠拖進自己懷裏,“睡吧。”璃筠隻感覺到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她拚命想要閃躲,可羽墨殤箍得太緊,讓她連動一下都成妄想。羽墨殤也皺著眉頭,因為懷裏那人的不安分。“你在幹什麽。”他沉著聲耐心問道。璃筠小小聲的回答,“你把我放開。”羽墨殤很聽話的放手了,緊接著他翻了個身霸占了大半張床。璃筠剛剛舒了口氣,就發現留給她的空間少之又少。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是陽剛漢子,自己隻是柔弱女子,而且他還是皇帝。璃筠認命的把自己蜷縮在一起,閉上眼睛,呼吸慢慢變平穩。黑夜中羽墨殤的眼睛一直睜著,直到聽到璃筠平穩的呼吸,他再次起身。這回,他的動作輕柔,生怕吵到那流浪貓一樣的女子。等到璃筠柔軟的身體再起被抱緊,羽墨殤的身體放鬆下來,意識也漸漸模糊。寂靜夜,萬物安眠,不見燭火,唯有皓月當空。可這時,悠然閣的一處地方,還亮著淡淡的燭火。昏暗的燭火,映著一個人影,她手中執筆,一臉嚴肅,忽然,那人的頭猛地一點,然後就見她低聲呼喊,一臉懊悔。“怎麽辦,剛剛又睡著了,又把紙給弄髒了。她低著頭,一臉為難的看著手中的紙。紙上的字歪歪扭扭的爬著,依稀能看出來原本是挺清秀的。那字原本就得費一番勁才可辨識出來,偏偏又多了幾道濃濃的墨汁,一分為二,再分為二,接著再分。唉,被糟蹋成這樣,再好的字也認不出來了。她放下筆,使勁掐了一下自己,換了張紙重新寫起來。羽墨殤皺了皺眉頭,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他的手動了動,感覺少了些什麽,過了一會兒猛然發現,璃筠不見了。他刷的坐起來,赤腳踩在地板上,焦急的心情完全無法掩蓋。他一向淺眠,夜裏有什麽動靜都會發覺,難道說是璃筠對他做了什麽?想到這裏,羽墨殤的心裏泛起了一陣陣的冷。無論是誰,欺瞞他的下場隻有死。一些微弱的光從隔壁房間透過來,羽墨殤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躡手躡腳的朝著亮光而去。隔壁房間裏,點著的是最次最弱的蠟燭,映在紙上的光極其微弱,隻有湊得近了才能看清。顯然,房間裏的桌子也不是書桌,而是一個矮幾,讓寫字的人隻能彎著腰。羽墨殤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女子提筆堅定的寫著字,彎著腰臉幾乎趴到桌子上。一瞬間,他湧起了好奇,到底是什麽重要東西,要讓她半夜起來偷偷寫。羽墨殤不動聲色的走進,刻意掩蓋住自己的行蹤,以至於他走到了璃筠身後也沒有被發現。等到看到那張紙,‘治洪澇’幾個大字刺痛了他的眼睛,讓他的氣息亂了一亂。他不敢再看,急忙將眼神往下移。這麽一移,自然就移到了璃筠執筆的手上。她的袖子半挽著,隱約露出一塊與周圍不同顏色的皮膚。他的視力過人,黑夜裏也看得清那是塊淤青,再結合她的倦容,他已經明白了。沒有出聲,羽墨殤又悄悄回到了房間,躺下等待璃筠的歸來。似乎過了很久,也可能隻是一會兒,璃筠回到了房間,拖著沉重的腳步,輕輕的上了床。這一回,璃筠真的很快就睡著了,而羽墨殤是真的久久不能入眠。直到璃筠一個伸腿,把身上的被子踢開,羽墨殤才伸手把她撈進自己懷裏。軟香在懷,久違溫暖與柔軟歸來,羽墨殤滿足的長呼口氣,終於睡去。兩人緊緊相擁,可又有誰知,隻是同床異夢罷了。“小主,該起了。”璃筠轉個身,砸吧砸吧嘴,繼續睡了。“小主,醒醒,該起了。”璃筠努力辨識著方向,而後她對著她辨識出來的方向點了點頭,“嗯,知道了。”秋雨的嘴唇抽了,你這迷糊樣兒能聽得進嗎。接下去就是一輪又一輪無休止的叫起,恍惚間又回到了小時候,公主賴床,要耍盡花樣才能叫得起來。秋雨搖搖頭,算了,難得小主小孩子氣一回,自從出了那事以後,小主就很少鬧脾氣了。如果璃筠能聽見,一定會跳起來反駁,我才沒有小孩子氣,我是困的,昨晚沒睡覺困的!而羽墨殤,早就在秋雨之前悄悄溜走,懷裏揣著璃筠連夜寫下的東西。回到禦書房,他揮退眾人,拿出懷中的紙張,珍而又重的讀了起來。以我之見,必先安民心。其一,開糧倉,行善事,使百姓吃穿住行照常進行。其二,大多田地毀壞,及時拯救也不至於顆粒無收。其三,瘟疫橫行,需將城中郎中控製住,以免瘟疫擴散。然君令下,不能直達。南部雖雨水豐盛,也不至於造成洪澇。此次洪澇,必因沂水壩崩而有後事,需徹查沂水壩。然其小小知府而已,即使通天惡膽也不敢為所欲為,必有黨羽,可連根拔起,不可打草驚蛇。……一字一句讀下來,羽墨殤的心跳的不似尋常。直到讀完,他累癱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許久,他疲憊的聲音喊出,“來人,呈文房四寶。“提筆而書,揮毫灑墨,端的是優雅大氣,帝王之氣盡顯無疑。他對著璃筠所寫的字抄起一份,越寫表情越凝重,直到寫完,他的臉色已經鐵青。羽墨殤將筆扔下,也不看自己寫的那恢弘大氣漂亮的字,而是緊緊盯著璃筠寫的最後幾個字——煩請皇上給左相梁聞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