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朱顏改36
高成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視回稟他的部下,他一直都知道高鵬程輕佻,隻是用高鵬程年輕來安慰自己,此刻聽到高鵬程做下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不由得一時間失去了冷靜,心中滿是怒意。
他強忍住怒意問道:“那位娘娘,是什麽人?為何她不在皇宮之中,卻是跑到大街之上?”
“就是那位皇上從玄國帶回來的女子,什麽身份誰也不知道,如今那位娘娘,被皇上用侍衛和殷紅晨的部下保護了起來。”
“去查明她的身份。”
“是。”
“都退下吧。”
高成華默默坐下沉思,皇上此舉,該是想讓他低頭,交出手中的兵權才是。
“鵬程雖然有些荒唐,但是也絕不可能知道那個女子是皇上的女人,還去調戲搶回府中。雖然鵬程說出那樣的話,不過是戲言,但是被眾多的人聽到,藐視君王冒犯天威,如此的罪是逃不掉的。”
“來人,備馬。”
高成華起身,他還是必須盡快回去,無論如何,高家本就人丁稀少,成年成才的更是不多。
“鵬程乃是我高家嫡長子,不容有失,卻是不知道皇上想要什麽?若是想用此事來算計,奪取我手中的兵權,那個女子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高鵬程被抓起來的第三日,高成華便回到寧遠。
“大將軍,那個女子的身份已經查明。”
“是什麽身份?”
“乃是玄國皇上的表妹,據聞玄國皇上有意把她許配給皇上。”
“什麽?玄國國君的表妹?”
高成華握緊拳暗暗心道:“絕不可能,分明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和地位的女子,至於是否皇上從玄國帶回來,此事也不甚明了。這個女子若是有如此的身份,何必躲躲藏藏,皇上連帶她回宮也不敢?”
“大將軍,此事諸多可疑之處,且不說玄國國君,是否有表妹,即便是有,若是玄國有意和辰國聯姻,何必如此遮遮掩掩,不敢見人?”
“你說的是,那個女子的身份,還有什麽可疑之處?”
“屬下調查過,那個女子不是皇上從玄國帶回來,而是皇上暗中回國之後,才跟隨在皇上的身邊。皇上不準那個女子露出真正的容貌,有旨意誰看到那個女子的真容,一律殺無赦。”
“如此就更可疑,若是玄國的皇族,玄國國君的表妹,也該是郡主的身份,何必如此的神秘?至今,皇上都沒有給她一個名分,若果然是玄國要用皇族女子和皇上聯姻,就該光明正大,冊封為皇後才是。”
“大將軍說的是,此事諸多疑慮,隻是如今誰也接近不得那個女子。殷紅晨的部下,以保護公主的名義,把那個女子保護在京郊的別院之中。”
“鵬程如何了?”
“已經被關押到皇宮中的地牢之中。”
“皇上好手段,這是令我想探視鵬程,或者想有其他的想法都不能。可曾派人去再查那個女子的身份?”
“已經派人到玄國去調查,隻是此事若是玄國君主承認,調查也是無用。”
“想必皇上都已經安排妥當,送了書信給玄國,而玄國的君主,必定會承擔此事,承認那個女子是玄國的皇族。如此,皇上難道是要立那個女子為皇後嗎?”
“大將軍的疑慮,不是不可能,皇上日日都會去別院看望那個女子。至今,被選入宮中的嬪妃和奴婢們,還沒有一個人被皇上寵幸過。”
龍虎大將軍沉思,皇上好男風的傳言,由來已久,連他也不能確定辰鳳瑤是否有這種愛好。即便是傳言和司徒紫玉的事情,他也不能肯定真假。
“難道皇上真的不喜歡女子,而是喜歡男子嗎?或者皇上的心中,隻有玄國的那位皇上,再沒有別人?”
“皇上此時在何處?”
“大將軍,皇上在禦書房處理國事。”
“你們幾個看,皇上是什麽用意?”
“屬下看,皇上是想讓大將軍低頭,交出手中的兵權,換取孫少爺的性命。如今彈劾大將軍的奏折,孫少爺的奏折,如雪片一般,朝臣們也在看皇上,等大將軍出麵。”
高成華閉上眼睛沉思,他沒有立即去見皇上,而是暗中派人去調查莊綺蝶的身份,還有那天事情的詳細經過。
太多的巧合,他不能不起疑,作為一隻標準的老狐狸,執掌軍權多年。辰東明在位之時,他的權柄就很重,隻是當時辰東明把持朝政,右相也好,高成華和其他大臣也好,都恭順的很。
換了辰鳳瑤,辰鳳瑤太年輕,後宮沒有背景,朝中沒有依靠,孤家寡人一個。
各種不堪的傳言,辰鳳瑤不過是一個無所事事,一事無成,靠著姿色得到司徒紫玉寵幸,玄國皇上的禁臠。
即便是辰鳳瑤回到國內,即位之後,也是不被所有人看好,處處掣肘。
即位之後,辰國朝堂一直動蕩不安,若不是辰鳳瑤顯露出治理國家朝政的才華,還有玄國的一萬精兵在,潛蛟軍暗中明裏的協助,辰鳳瑤無法在皇位上一直巋然不動。
傾盡國庫和財力助玄國平定盈地之亂,令朝野上下極度的不滿,反對之聲一片疾風暴雨。
辰鳳瑤早已經預料到如此的結果,暗中預先就秘密地把國庫給搬空,運走送去了玄國。等朝臣們發現後,已經是為時過晚。
運送那些財物的,正是從玄國借來的一萬精兵和潛蛟軍等人。
此舉,令朝野震驚,皇族變臉,彈劾不滿,幾位皇子趁機作亂。
就在最亂最動蕩的時候,辰鳳瑤甩手走人,去了盈地,給了幾位皇子和群臣們一個大好的機會。
辰鳳瑤如此做,就是要讓那些不安的因素,都從暗處跳出來,一次性解決掉,以免長久不安,讓他的皇位搖晃不止。
這些因素不消滅,他的皇位總是不穩,很難徹底掌握辰國,掌握朝政大權。這一次到玄國,暗中他也招徠了許多的人才,尤其是在盈地,很多盈地的人不願意為司徒紫玉做事效忠,最後就選擇了跟辰鳳瑤去辰國。
這也是司徒紫玉的默許,知道辰鳳瑤身邊可以用,可以信任的人不多,那些盈地的人不肯被他所用,留下反而會生變生亂,不如就讓辰鳳瑤招徠去。
因此辰鳳瑤此次回國後,身邊可用的人多了起來,但是因為這些人很多是盈地的人,在辰國沒有根基,他也不便把朝堂的官員貶謫罷免太多,讓這些人頂替。
朝堂不穩,他的第一目的是要收取兵權,一步步掌握朝政大權。
此時的辰鳳瑤,正在思考如何最大最好地,利用這次莊綺蝶被高鵬程劫走調戲的事情,得到最大的利益。
他不能肯定的,是龍虎大將軍高成華,是否會為了高鵬程舍棄手中的兵權。
“高成華,若是你夠聰明,肯放權的話,朕也不會完全奪去你的手中的權力,你仍然可以高官厚祿,享受後半生的榮華富貴,若是不肯,就休怪朕心狠手辣,這兵權,朕無論如何也是要一步步收到手中的!”
辰鳳瑤握緊拳,疲憊地半躺在龍榻之上,身邊是堆積如山的奏折。
累,太累,從即位後沒有一天可用好好休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就連吃飯也在想著國事,做皇帝的感覺,就是一個累字。
心累,身體也累,每日總是有處理不完的國事,操不夠的心。
“你們退下吧,我去覲見皇上。”
高成華起身,最終還是要去見皇上的,心中也明白,那位皇上不是一位簡單的人,心機深沉能忍人所不能忍。這一次是試探,也是圈套,但是他的孫子卻鑽入了皇上布置好的圈套之內。
“在想什麽?”
辰鳳瑤悄然進入房間,看到莊綺蝶坐在桌案之前,手中拿著一本書,神思不屬地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並未落在書上。
“皇上……”
莊綺蝶急忙起身迎了上去,雖然在私下不必拘禮,辰鳳瑤的身份到底不同,她也要多加注意。
“皇上駕臨,怎麽也沒有人通報我?”
“是朕讓他們不要打擾你。”
“皇上躺下休息一會吧,我讓她們給皇上送參茶過來。”
“好。”
辰鳳瑤也沒有客氣,走到床榻邊,莊綺蝶伸手侍候辰鳳瑤脫下了外衣,辰鳳瑤坐了下來,莊綺蝶半跪在床榻之前,伸手去為辰鳳瑤脫鞋。
辰鳳瑤一把拉起莊綺蝶笑道:“這些事情,有的是奴婢們侍候,哪裏用得著你。快過來坐著吧,我自己脫就好。”
“皇上,我是皇上的女人,該侍候皇上這些。即便你不是皇上的身份,我是你的妻子,也該如此侍候自己的夫君才是。你累了,好好的躺下休息吧,就讓我也侍候皇上一次。”
辰鳳瑤目光柔和深情,看著莊綺蝶緩緩地單膝跪下,抬起他的腳,為他脫掉了鞋子,把他的腳放在床榻之上。
“小……,翩兒,我真是越來越離不開你。”
“如此不是很好,難道皇上還想離開我,把我趕走不成?”
“當然不會,我希望你可以一生都陪伴在我的身邊。”
辰鳳瑤將莊綺蝶抱入懷中,放在身體上。
“皇上,你已經如此疲憊,就好好歇著吧,我給皇上鬆鬆筋骨。”
修長的纖纖玉指,放在辰鳳瑤的身上,辰鳳瑤微笑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溫柔和寧靜。
“朝中的事情,高鵬程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
“今日高成華來覲見,還算讓我滿意,他也老了,該放權才是。就憑高鵬程,可沒有本事能接收軍權。”
“如此最好。”
“以後,不可如此冒險,無論你是為了什麽,我都不想看到你如此的冒險。即便是為了辰國,為了朕也是一樣。”
“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如今不便在皇上的身邊侍候,也希望可以幫到你一點。皇上這些日子是太過繁忙勞累,也不必日日跑到此處來,如此會讓皇上更加勞累。”
辰鳳瑤輕笑:“見到你,我就不累。”
莊綺蝶目光微微閃動,直到今日,辰鳳瑤仍然不曾要了她,讓她更加疑惑。若說皇上的心中沒有她,不喜歡她,就不會無論多麽勞累繁忙,也要日日過來看她。
她聽說辰鳳瑤,即便是在來的路上,也會在馬車中批閱奏折。
“皇上,我想搬到寧遠城中居住。”
“哦,這裏不好嗎?”
“很好,但是我更喜歡住在寧遠城中,那裏離皇上要近很多。”
辰鳳瑤睜開眼睛看著莊綺蝶,明白莊綺蝶是心疼他從皇宮每日奔波到京郊往返的勞累,所以才要進入寧遠居住。
“也好,你可願意入宮嗎?”
“入宮?皇上要讓我入宮?”
“如果你願意,明日就入宮吧,隻是入宮後,就不能輕易出宮,因此我才一直不曾接你入宮。此外,我也是不想,就如此接你入宮。”
他希望可以用盛大的儀式,堂堂正正地接她入宮,如今他有了另外的想法和籌謀,或者如此一來,立她為皇後,也不是不可能。
“不知道她是否真的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我的皇後。此事,我是操之過急了嗎?若是按照我那樣的安排,立她為皇後也沒有多少的懸念,對於我,對於辰國都是最好的。隻是,到如今往事她想起了多少?有朝一日她想起所有的事情,是否還願意做我的皇後?”
他仍然在猶豫,也正是這樣的猶豫,讓他一直壓抑自己。
“還有皇兄,此事難道可以隱瞞一輩子,不被他知道嗎?若是皇兄知道了此事,我該如何對他解釋?”
辰鳳瑤閉上眼睛,暗自歎息,先是隱瞞司徒紫玉暗中派潛蛟軍救走了莊逸辰,此事已經十分的對不起司徒紫玉。如今再拐走了莊綺蝶,明明知道莊綺蝶就是司徒紫玉最在意的女子,如此做他心中更是不安。
“皇兄,請不要怪我,有朝一日,你得知此事,我再向皇兄你請罪吧。隻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如此看她留在你的身邊,讓你們兩個人都痛苦。與其彼此的傷害,不如分離,隻有這樣對你們二人而言,才是真正的解脫。”
“皇上,一切聽從皇上的安排,我並無意見。若是不便,我住在其他的地方也無妨。隻要可以離皇上近些,住在何處都無妨。”
“傻丫頭,還有什麽地方,比皇宮離我還近。之所以一直不曾接你入宮,我是想用堂堂正正接你入宮,而不是不聲不響。”
“這些都沒有什麽要緊,隻要可以在皇上的身邊就好。”
莊綺蝶的手指,輕盈地在辰鳳瑤的肩背上揉捏。
辰鳳瑤反手握住莊綺蝶的手,細細地撫摸著,柔滑的觸感讓他心動,卻是不得不一直壓抑了下去。
“皇上,我不能讓皇上為難,皇上也不必為了我而為難。”
“怎麽會,你永遠不會讓我為難,一切有我安排,你不必擔憂任何事。”
“一切遵從皇上旨意。”
“你又如此對我說話。”
“如今就要入宮,臣妾如何還能如以前那般的沒有規矩?”
“在我的麵前,你可以永遠沒有規矩,也不必講什麽規矩。如此,我才能輕鬆些,如同回家一樣。”
“是,我盡力。”
“小,丫頭,你啊,也要嫁人了,可願意做我的女人嗎?”
莊綺蝶俯身趴伏在辰鳳瑤的身邊,抱住辰鳳瑤不回答,頭緊緊地貼在辰鳳瑤的胸口,傾聽辰鳳瑤的心跳,呼吸辰鳳瑤身上的氣息。
不需要再問,也不需要回答,辰鳳瑤心滿意足,緊緊地摟住莊綺蝶的纖腰,此時此刻別無所求,忘記了煩惱和國務,隻想貪戀在她的懷抱之中,享受片刻的溫柔和安寧。
“皇上,今夜還要回去嗎?”
“最後一次了,以後就不必如此的來回奔波,你入宮後,我想何時見你,就何時可以去看你。”
莊綺蝶沉默,抬眼望著辰鳳瑤絕美妖媚的臉龐,如此的容貌,令她都會生出些許自愧不如的感覺。這位年輕而俊美絕倫的帝王,辰國的皇上,就是她的夫君。
“皇上宮中如今也有了不少的嬪妃和奴婢,卻是仍然日日奔波到我這裏來,皇上對我,為何如此寵愛?若說他寵愛我,每一次從不曾和我有過夫妻之間的親密。若說不喜愛我,就不必如此的勞累往返,皇上的心思,真是令人難以看透。”
“皇上,啟稟皇上,該回去了,再晚城門就該關閉,皇上回去多有不便。”
外麵,歐也風的聲音傳了進來,催促辰鳳瑤回城。
“你好好休息,我該走了,從明日起,就不必如此往返耗費時間,可以多陪你些時候。”
“多陪我些時候,是多陪多少時候?”
莊綺蝶不肯鬆手,臉貼上了辰鳳瑤的臉。
“夜夜陪你可好?”
辰鳳瑤唇角翹起,勾勒出一個邪魅誘人的弧度。
“君無戲言,皇上就不擔心皇上的那些嬪妃,會嫉妒發狂,要吃了我嗎?”
“誰敢?有我在,沒有人敢傷害你。”
“明日我就可以過去侍候照顧皇上,皇上也不需如此的勞累,皇上該走了。”
“好好歇著。”
辰鳳瑤低頭吻上莊綺蝶的唇,二人唇舌糾纏良久才分開,莊綺蝶拿起衣服侍候辰鳳瑤穿好衣服鞋子。
雖然有侍婢在,但是莊綺蝶還是願意親自侍候辰鳳瑤,如此也能和辰鳳瑤有多一點親近接觸的機會和時間。
莊綺蝶目送辰鳳瑤從房門離開,久久地靠在房門之上,辰鳳瑤挺拔俊逸的身影消失良久都不曾離開。
“啟稟皇上,消息已經傳揚了出去,如今就等玄國君主的回信。”
“皇兄那邊,應該沒有問題,隻是……”
“皇上不必太過擔憂,如今恩科已經開,選撥出不少的有才之士,這些人可以安排到各地做官。掌握辰國也要一步步地進行。娘娘以玄國公主的名義,嫁給皇上,如此皇上就可以將後宮的事務,交與娘娘處理。娘娘睿智,必定可以協助皇上,讓皇上不必為了後宮的事情憂心。如此,皇上就可以專心處理朝政。”
“朕不願意令她憂心,隻想給她安靜的生活。”
“娘娘非凡人也,既然到了皇上的身邊,想安靜也很難。何況如今皇上還沒有完全地掌握朝政,掌握辰國,想給娘娘安靜的環境,還有些早。娘娘恐怕也不想要那樣的生活,更願意為皇上分憂。”
“此事,朕心中不安,隻擔心皇兄早晚會得知此事,朕該如何對皇兄解釋。”
“皇上,恕臣直言,如今皇上乃是辰國的皇上,一國之君。玄國的國君對皇上雖然有恩,皇上的身份已經不同,也不必再以臣子自居。”
“也風,朕不想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朕的一切,包括朕的命,都是皇兄所賜。若是沒有皇兄的恩典和苦心栽培,如何有朕今日。人不可忘恩,皇兄的大恩,朕今生無法回報,唯有謹記在心中。在皇兄的麵前,朕將永遠以臣子自居。”
“是,臣失言請皇上恕罪。”
歐也風有些詫異,不想辰鳳瑤的態度如此堅決,對司徒紫玉的恭敬之意,沒有因為登上皇位而有所改變。
“也風,你不會明白的,皇兄對朕的恩情比海深,比山重。朕如此三番五次隱瞞,收了潛蛟軍,帶莊逸辰到辰國,如今再……”
“皇上也是無奈。”
“朕對不起皇兄,她本是皇兄最愛的女子,如今朕卻愛上了她,還隱瞞皇兄她的消息。”
“皇上,如此對皇上,對公主,對玄國的國君都是最好。”
“莊逸辰如何?”
“啟稟皇上,玄國國君著意栽培,如今他進學習武。服用了那藥後,身子漸漸好轉起來,此乃是玄國國君所賜,臣也已經把那方子,還有研製的藥物等送了過去。”
“皇兄的身子,如今可是好些?”
“啟稟皇上,已經大有起色,隻是玄國君主服用那方子時日已經不短,想徹底痊愈不易。”
“但願皇兄的身子,可以漸漸好轉恢複健康,此事令朕心中憂慮不安。你多加留意些此事,隨時回稟朕。”
“是,臣遵旨。”
“皇兄待朕情誼深厚,朕知道你昔日是盈國的臣子,對皇兄必定心中有恨意。兩國交兵就是如此,此乃是天下逐鹿,並非人力可以阻止。昔日盈國磐石帝種下了惡因,便有其後的惡果,你也不要太過掛懷才是。”
“是,臣如今是皇上的臣子,效忠皇上為皇上盡力,過去的事情,臣都明白。”
“如此最好,朕說過,皇兄是朕的皇兄,不是你的主子,但是你既然已經跟著朕,就專心為辰國做事吧。如今,辰國也是你,是潛蛟軍的故國,你們的家人也安排到了辰國,以後你們就是辰國的人。”
“是,臣明白。”
“也風,很多事情朕都交給了你,雖然你如今的官職不高,但是朕不會虧待你,你手中的權力,遠勝於你的官位。朕希望你明白,如今朕不能給你太高的官職,卻是可以給你更多的權力。”
“皇上,臣隻求為皇上盡力,高官厚祿臣並不在意。”
“非也,你乃是朕最倚重信任的人,日後必定要在辰國的朝堂之上,居高官。朕明白你的心意,也希望你明白朕的心意,我們君臣之間,當以坦誠相見。”
“臣謝皇上恩典,必當不辜負皇上的隆恩。”
“你下去休息吧,這些時日你也太過勞累。”
“臣哪裏有皇上勞累,皇上還請多多保重龍體,勿要太過勞累才是。”
辰鳳瑤有些疲憊地半躺在床榻之上,如果說將莊逸辰從玄國帶到辰國,此事司徒紫玉可以不追究,但是莊綺蝶的事情,他知道司徒紫玉若是知道了此事,絕不會放過。
莊綺蝶入宮悄無聲息,辰鳳瑤本想用盛大的儀式迎接莊綺蝶入宮,但是如今還不到時候,隻能暫時暗中將莊綺蝶接入皇宮。
心中對莊綺蝶有著歉然,但是他的如今的安排,都是為了以後可以冊封莊綺蝶為皇後而鋪路。
“冊封小蝶兒為皇後,如此就可以不必擔心外戚專權,絕了那些大臣們的心思,也會引起他們的不滿。但是,若朕用莊綺蝶是玄國公主的身份壓下去,想必那些大臣們,也說不出什麽來。”
辰鳳瑤也明白,那些大臣們對於莊綺蝶的身份,必定是多有疑慮,有些不信。但是此事隻要司徒紫玉肯承認,甚至冊封莊綺蝶為公主,就可以堵住所有辰國大臣們的嘴。
他如此做,不僅是為了不讓外戚專權,讓皇後落於某些朝臣的家中,從而想在後宮控製他,更是為了可以給莊綺蝶一個皇後的位置。
一切的安排,送書信去請司徒紫玉承認莊綺蝶是玄國的公主,如此都是為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將莊綺蝶娶到皇宮之中,而且把最高的那個位置給莊綺蝶。
“小蝶兒,朕是不願意讓你受半點的委屈,你可明白?”
“皇兄,皇上,原諒我如此做,如此對你,對她都好。你們二人恩怨太深,走不到一起。在一起不過是彼此的怨恨折磨,糾葛不清,你傷她太重,幾乎就要了她的命。皇兄,就當她已經死了吧!”
莊綺蝶入宮數日,那些群臣們,也聽聞這位娘娘,乃是玄國皇族的身份,隻是到底是什麽身份,卻是不得而知。
對於辰鳳瑤未曾冊封莊綺蝶任何份位,這些朝臣們心中也滿是疑惑,因而多有懷疑。隻是因為辰鳳瑤不曾冊封莊綺蝶什麽,他們也不好說出什麽,勸諫阻止。
單獨給了莊綺蝶一個幽靜的宮苑,侍衛嚴密把守,不得令任何人入內。
辰鳳瑤是為了不讓某些有心人去打擾莊綺蝶,或者生出害莊綺蝶的心思,莊綺蝶身邊侍候的人,都是潛蛟軍的人,侍衛卻是潛蛟軍和禦林軍的人,除了辰鳳瑤,誰也不能隨意進入莊綺蝶的宮苑。
“小蝶兒,朕暫時給你一個優美安靜的環境,讓你可以悠閑地生活。用不了多久,朕希望你可以做朕的皇後,隻是皇兄……”
辰鳳瑤無奈地搖搖頭,每一次想起司徒紫玉,他的心中仍然會不安,會愧疚。
“啟稟皇上,殷紅晨求見皇上。”
“如此深夜,他來幹什麽?”
辰鳳瑤有些疑惑,如今已經是深夜,他因為處理些事情才不曾休息,本來剛剛準備休息,不想殷紅晨在深夜進入皇宮求見。
若不是深夜,殷紅晨就可以直接進入他的寢宮。
“讓他進來。”
殷紅晨邁步走了進來,寢宮之中的下人,已經被辰鳳瑤趕了出去,他和殷紅晨言語隨意,也不想被太多的人發覺。每一次和殷紅晨見麵,都會把所有的下人攆出去。
禁宮之中,一部分是從玄國借來的精兵,一部分是潛蛟軍的人,隻有極少一部分才是辰國的禦林軍。
殷紅晨要入宮,實在是可以利用玄國的精兵,悄無聲息地進入。
“皇上要安歇了嗎?看起來是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皇上的休息。”
“這個時候過來,有何要事?”
“沒有什麽要事,就是過來看看你睡了沒有。”
辰鳳瑤翻了白眼:“看個鬼,沒有重要的事情,你深更半夜地跑了過來,就是為了看看我有沒有睡下?”
“是啊。”
殷紅晨微笑,一張俊逸清秀的臉上,帶著些許莫名的意味。
“難道,你深夜到此看朕有沒有睡覺,是想自薦枕席嗎?”
殷紅晨眉峰一挑,微微咬牙,這隻小狐狸精,人前一副冷峻的表情,在他的麵前,就恢複了在玄國時的本色。
“我帶來一個人見皇上。”
“誰能勞動你殷大哥的大駕,在這深夜親自帶過來見朕?”
“你猜猜看。”
“懶得理睬你,沒有事情你可以回去睡覺,精神太足睡不著,就去盯著你的老對頭龍虎大將軍。”
這幾日辰鳳瑤一直在處理龍虎大將軍交出的兵權,高成華最終還是屈服,交出了手中一半的兵權出來,換取高鵬程的無恙。
辰鳳瑤也明白,不可能讓高成華一下把所有的兵權的交出來,他也沒有那麽多的良將去接手兵權。此時他還離不開六位顧命大臣的輔佐,便各自退了一步。
“紅晨,京畿的兵,你收的如何?”
“你何必擔心,龍虎大將軍交出了一半的兵權,如今你已經派人接收過來,用不了多久,你必定可以把這些兵權,真正地收歸到你的手中。”
“並無如此容易,兵權令符雖然給了朕,但是那些人很多是跟隨了高成華多年的下屬,想真正收為己用,不是那麽簡單。”
“你何必擔心,從盈地過來的那些人,很多是昔日盈地的臣子,很快就可以駕輕就熟,成為皇上的助力。”
“那些人,朕不能把兵權交給他們太多,以免生出是非。若是其中有什麽人有異心,對皇兄可是大麻煩。也是因此,朕才會讓你的人去暫時帶兵,培訓從恩科以及朕從辰國各地招徠的人才。”
“皇上肯如此為吾皇著想,我先代吾皇謝過皇上。”
“朕為皇兄做點小事,可不敢勞駕你來謝,趕緊走吧你,讓朕睡一會,眼看用不了一個時辰,朕就要上朝,你就發發慈悲吧。”
“想見見我帶來的人嗎?”
“不想。”
殷紅晨笑,笑容中帶著些許的詭異,看得辰鳳瑤有些不安。這位殺神和他有一個毛病,每次笑得很溫柔很迷人時,一準就有人要倒黴。
寢宮中隻有他和殷紅晨,殷紅晨笑成了這副模樣,倒黴的隻能是他。
“殷大哥,別折磨我了,我到現在連個覺都沒有睡上,我容易嗎?勞駕,您帶了誰來,要不要我出去迎接進來?”
“恐怕是要的,當然你不願意去也行,還是猜不出我帶了誰來見你嗎?”
辰鳳瑤揉揉臉,倦意在臉上展現,殷紅晨一連問了兩次,他就不能不好好考慮,那個能令殷紅晨親自在深更半夜帶入皇宮的人是誰了。
“這個殷紅晨,搞什麽鬼啊,若是他帶了什麽人來,剛才為何不直接就帶進來見朕?需要朕親自去迎接?哪路的神仙,敢要朕出去親自迎接?”
驀然,一個念頭從辰鳳瑤的心底生了出來,他不由得臉色微變,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殷紅晨。
敢如此囂張,有資格讓他親自出迎的人,在辰國和玄國,隻有一個!
“總不會是皇兄吧?”
殷紅晨輕輕地歎了口氣。
“殷大哥,你別坑我。”
殷紅晨有點無奈地看著辰鳳瑤,臉上帶出些許的歉意。
“你……”
“真的是皇兄?”
殷紅晨無奈地點點頭:“就在門外。”
辰鳳瑤從龍榻上蹦了起來,連鞋子也顧不得穿,光著腳,也沒有披件衣服,從寢宮的門口衝了出去。
外麵寢宮的門口,周圍的侍衛早已經退到遠處,清冷的月光如霜一般,灑落一地。月下,一個挺拔俊朗的身影,矗立在門口不遠的地方,仰頭望著夜空。
冰冷的霜華,灑在他的身上,硬朗的線條透出說不出的冷酷威壓。
不用再多看一眼,辰鳳瑤也可以看出那個人是誰。
他不由得呆了呆,從殷紅晨的態度和話中縱然已經猜出了此人的身份,驟然間看到這個身影,他還是有一瞬間的呆滯。
那個人的側影對著他,雙手背負在身後,身上披著一件紫貂裘,月光正落在他冷峻冰封般的臉龐上。
“皇兄,您,真的是您!”
辰鳳瑤緊跑幾步來到司徒紫玉的身邊跪了下去:“參見皇兄,臣弟不知皇兄駕臨,怠慢了皇兄,請皇兄恕罪。”
他心中不安,猜測著身體還不曾痊愈的司徒紫玉,遠路從玄國暗中到了辰國,所為何事。
“莫非皇兄是知道了小蝶兒的事情?”
心不由得沉了下去,不知道該對司徒紫玉如何解釋這件事,愧疚地低頭拜了下去。
司徒紫玉微微低頭俯視跪在腳邊的辰鳳瑤,單薄的身子有些纖瘦,比上次見又瘦削了些。
身上隻穿著裏衣,連一件外衣也沒有來得及披上,光著腳跪在了地下,深深地低著頭。
“皇上,有什麽話,進去再說吧。”
殷紅晨也走了出來,躬身施禮。
“你在外麵守著,鳳瑤,不招呼朕進去嗎?”
“是,皇兄請進。”
辰鳳瑤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身請司徒紫玉進入寢宮。
司徒紫玉的心中微微一軟,辰鳳瑤聽到他到來,連衣服和鞋子也顧不得穿,就跑了出來迎接他,這份誠意和心意,對他的恭敬之情,可見一斑。
“皇兄請坐。”
司徒紫玉坐了下來,臉色仍然冷峻無比,犀利如利劍般的眸子,盯住了辰鳳瑤。
“皇兄……”
辰鳳瑤不敢抬頭去看司徒紫玉的臉色,迎接司徒紫玉的目光,噗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去穿好衣服,小心著涼。”
“皇兄,臣弟愧對皇兄。”
辰鳳瑤匍匐在司徒紫玉的腳下,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掠過無數念頭,猜測司徒紫玉到寧遠的用意,卻是明白,唯有一個人,一件事,才能令司徒紫玉暗中離開盈地到寧遠來。
司徒紫玉彎腰伸手拉起辰鳳瑤,臉色略微柔和了些,微微歎口氣道:“朕早已經說過,以後不要跪拜朕,去穿好衣服鞋子。你看看你,如今你也是皇上,一國之君,這副模樣成什麽樣子。”
“是,臣弟遵旨。”
辰鳳瑤急忙穿上了鞋襪,匆忙地穿好衣服。
“皇兄,您到寧遠來,也不事先通知臣弟,臣弟也好去迎接皇兄。”
“通知你?你恐怕並不想見到朕吧?”
辰鳳瑤抬眼向司徒紫玉看去,笑容有些勉強:“臣弟怎麽會不想見到皇兄,皇兄若是想見臣弟,一個吩咐,臣弟必定去朝見皇兄。”
“朕相信你會,隻是你並不願意在此時此地,見到朕。”
“皇兄,臣弟絕無此意,隻是沒有想到勞動了皇兄的大駕到此。”
“想告訴朕,你不知道朕是為了什麽而來嗎?”
司徒紫玉的臉恢複了冷峻無波,淡漠的眸子盯著辰鳳瑤。
如此模樣的司徒紫玉,令辰鳳瑤從心底生出敬畏之意,六年多跟隨在司徒紫玉的身邊,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司徒紫玉的性情行事的風格。如此的司徒紫玉,已經動怒。
“皇兄息怒。”
辰鳳瑤撩衣緩緩地跪了下去,跪爬兩步來到司徒紫玉的麵前:“皇兄,一切都是臣弟的過錯,皇兄要如何責罰,臣弟甘願承受,絕不敢逃避。皇兄,隻求皇兄您息怒,臣弟向皇兄請罪。”
辰鳳瑤低頭拜了下去,匍匐在司徒紫玉的腳下,額頭碰觸地麵。
“鳳瑤,你如今貴為辰國君主,不該向任何人行此大禮請罪。”
“在皇兄您的麵前,鳳瑤永遠是皇上的臣子。”
“這裏是你的辰國,你的皇宮。”
“這一切,都是皇上所賜,就連臣的性命,也是皇上所賜。若是皇上有吩咐,這所有的一切,辰國,包括臣的命,鳳瑤情願雙手獻在皇上的麵前。”
司徒紫玉歎氣,辰鳳瑤的心不由得就是一緊,在他的記憶中,還是第一次聽到司徒紫玉歎氣。
“皇兄,您的身子怎麽樣了?”
他抬頭望向司徒紫玉,眸子中滿是心疼和關愛,還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鳳瑤,你還關心朕的身子,朕要多謝你,上次你命人送來了那個方子,禦醫按照那個方子配製了藥物,如今好多了。隻是,每一次想起她,這裏仍然會隱隱地疼,那種感覺你明白嗎?”
司徒紫玉緊緊地捂住胸口,那裏正在隱隱地作痛。
“皇兄……”
辰鳳瑤無奈地看著司徒紫玉:“皇兄一定要如此折磨自個的身子嗎?”
“今夜見到朕,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對朕說嗎?”
司徒紫玉的眸子帶著痛心的意味,隱隱有一抹寒意湧動。
“皇兄,臣弟無話好說,唯有在皇兄麵前領罪而已。”
辰鳳瑤沒有低頭,直視司徒紫玉。
“好,很好,朕不該忘記,這裏乃是你的皇宮,你的辰國。”
“皇兄,求皇兄您不要如此說,皇上此言,令臣愧地下無縫可入。皇上,但憑皇上吩咐,臣一切遵從皇上的旨意,絕無絲毫違背。”
“你該知道朕為何而來,你以為可以永遠隱瞞著朕嗎?”
“皇兄,臣弟是想永遠隱瞞,讓皇兄可以忘記她。雖然臣弟也明白,皇兄是永遠無法忘記她的,但是,臣弟該怎麽做?”
“你好,鳳瑤,你好!”
司徒紫玉有些激動起來,緊緊握住了拳,抿緊了薄薄的唇,臉色蒼白,些許冷汗從額頭滲出。
辰鳳瑤大驚失色,一把抱住司徒紫玉的腿:“皇兄,皇兄息怒,求皇兄息怒,都是臣弟的錯,皇兄您不要動怒。若是皇兄想罵想打,任憑皇兄責罰,皇兄,您不要動怒才好。您的身子,不能再動怒,隻要可以令皇兄息怒,臣弟願意做任何事。”
“任何事?”
“是。”
“即便是朕要帶走她,你也願意?”
“皇兄,隻要她心甘情願跟皇兄走,臣弟如何會違逆她的意思。”
“你不是要立她為你的皇後嗎?”
司徒紫玉眼睛微微地眯起兩道危險的弧度,俯視跪在麵前抱住他腿的辰鳳瑤。
“是。”
司徒紫玉舉起手,一掌向辰鳳瑤的臉上打了過去。
辰鳳瑤閉上眼睛抬起頭,仰起臉迎上司徒紫玉的掌。
手掌在離辰鳳瑤幾寸遠的地方停頓,司徒紫玉冷冷地盯著辰鳳瑤,辰鳳瑤沒有閃避也沒有驚愕,隻有默默地承受。
記得六年多,他從未重重嗬斥過他一次,就不用說處罰過辰鳳瑤,甚至是動手去打辰鳳瑤。
玄國上下,乃至盈國、辰國,無人不知他司徒紫玉是如何的寵愛辰鳳瑤,遠勝過後宮的嬪妃們。
傳言,辰鳳瑤自幼修習媚術,天生媚骨,狐媚無比,因此迷惑了他,讓他視辰鳳瑤為禁臠,不允許別人多看一眼。
隻有極少數的幾個人才知道,司徒紫玉和辰鳳瑤之間,清白如紙,從沒有那些不堪的事情。
司徒紫玉開始對辰鳳瑤是有憐惜之意,同病相憐才善待這個孩子,因為辰鳳瑤的聰慧,培養辰鳳瑤,重用寵著辰鳳瑤,隨著時日過去,他待辰鳳瑤,已經如兄弟一般。
辰鳳瑤睜開眼睛,就看到司徒紫玉目光中滿是痛苦和痛心,手掌在他臉頰邊緣微微有些顫抖。
他臉上滿是愧疚之意,伸手一把握住司徒紫玉的手,目中有淚。抬眼直視司徒紫玉的目光。
六年多,是眼前這個人,用他高大的身軀為他擋風遮雨,不惜派了最好的老師,教授他各種學問。待他的好,讓他都想不到,不明白。但是這位皇兄,最親密的一次,就是那次從前太子的府邸救了他,親手抱著他出去。
從那次後,司徒紫玉再未曾用一根手指碰過他。
他也曾疑惑,多次試探,但是從司徒紫玉那雙犀利的目光中,他看出他所有的舉動,皇上都懂,都明白,卻是一直默默地不做聲,任憑他故作親近,以至於他是司徒紫玉禁臠的謠言,在三國中流傳。
對司徒紫玉,他有太多的愧疚和感恩。
“皇上,即便是皇上要辰國,臣弟也會雙手奉上。臣弟有時想,在皇上身邊的六年多,才是臣弟一生中最為安逸悠閑的時光。今日臣弟所有的一切,莫不是皇兄所賜,即便是這皇位,這辰國,若不是皇兄的恩賜,臣弟如何能掌握在手中。皇兄,您可知道,當時臣弟真的不願意回到辰國,寧願一生都留在玄國。”
“你還是回到了辰國,做了辰國的國君,九五之尊的皇上。”
“那是因為,是皇兄一定要臣弟回來,而臣弟答應回來,也是準備用盡心力得到辰國,獻給皇兄。”
“你要把辰國,獻給朕?”
司徒紫玉上下看著辰鳳瑤,辰鳳瑤的話,出乎他意料之外。
“是,向皇兄借的兵,臣弟一直就不曾歸還,令他們掌握皇宮和禁城。殷紅晨來到此地,臣弟也用盡各種方法留他下來,甚至命他去收服京畿的軍隊。高成華交出的兵權,有許多是掌握在殷紅晨部下的手中,如此,皇兄可能明白臣弟對皇兄的心意嗎?”
司徒紫玉沉默,辰鳳瑤的話,令他不得不深思。本以為辰鳳瑤如此做,是出於無奈,是要依靠了玄國和他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坐穩皇位。
如今聽辰鳳瑤如此說,他才驀然間明白,他想的還是簡單了些。
因為他從不曾想過,辰鳳瑤有這樣的心思,回國時是要把辰國掌握在手中,獻給他。
“你可知你如今是坐在什麽位置上?”
“臣弟明白,皇兄您可明白,臣弟對皇兄的心意?”
“什麽心意?莊逸辰,莊綺蝶,這就是你對朕的心意嗎?鳳瑤,你如此做,令朕很失望。”
“皇兄,為何皇兄就不想想,皇兄如何能如此輕易就暗中到了辰國,甚至進入到皇宮,到了臣弟的寢宮,臣弟還不知道皇兄駕臨?若是臣弟對皇兄有異心,豈會如此安排?”
司徒紫玉再度沉默,玄國的精兵和殷紅晨的部下,控製了辰國的皇宮和都城,辰鳳瑤本不該如此安排。
若說以前辰鳳瑤如此安排是出於無奈,為了把皇宮和都城控製在手中,肅清朝中不安的因素。那麽在幾位皇子事敗後,就早已經該把皇宮和都城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繼續放權交給玄國的精兵,甚至支持殷紅晨收取辰國的兵權。
“皇上,臣從不曾敢做對不起皇上的事情,請皇上息怒。”
“你從不曾敢做對不起朕的事情?”
辰鳳瑤長跪在司徒紫玉的麵前苦笑:“是,皇上,臣從未和她有過夫妻之實,臣愛她,但是每一次想到皇上,臣就不能……”
辰鳳瑤痛苦地閉上眼睛,想不到沒有多久,莊綺蝶在他這裏的消息,就被司徒紫玉得知,還親自暗中來到寧遠。
司徒紫玉注意到,此刻辰鳳瑤稱他為“皇上”,而不是“皇兄”,自稱“臣”而不是“臣弟”。
如此的辰鳳瑤,是在向他表明,寧願以臣子的身份侍奉他,而不敢以兄弟和辰國的國君之身份自居。
司徒紫玉心中有感動,不想辰鳳瑤已經貴為辰國的國君,仍然如此對他。
“朕相信你。”
司徒紫玉伸手拉起辰鳳瑤,複雜難言地看著辰鳳瑤:“你為何要如此做?”
“皇上……”
“鳳瑤,不願意朕做你的兄長嗎?”
“皇兄,能有皇兄做鳳瑤的兄長,鳳瑤何其幸也。皇位對於臣弟而言,可有可無,臣弟費盡心力得到這一切,隻是希望可以略報皇兄的大恩。臣弟隨時在恭候皇兄的旨意,將辰國交給皇兄。”
“胡鬧,你看看你,也有了皇上的威儀,還是如此的胡言亂語。”
“皇兄,臣弟乃是肺腑之言。”
“此事休要提起,你永遠是辰國的國君,不要再胡言。朕送你回國,豈是有如此不堪的想法。”
“皇兄莫要如此說,臣弟知道皇兄不是如此的意思,隻是這個皇上,做的好累。臣弟總是在想,當初皇兄是如何做到的,和皇兄比起來,臣弟還是遠遠不及。”
“鳳瑤,朕相信你可以做到,你能做到也必須做到。朕一直在看著你,殷紅晨不能永遠留下來幫助你,朕的一萬精兵,你要盡早還給朕,休要無休止地用朕的人,為你辰國效勞。”
“皇兄……”
辰鳳瑤低下頭,抬起袖子拭去眼中已經無法控製的淚水,司徒紫玉如此說,是要決心把辰國徹底交給他。
“說說看,為何一直對朕隱瞞她的消息,讓朕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
“皇兄,如此對皇兄,對她是最好的,皇兄該明白,你們走不到一起。”
“朕的事情,何用你來安排。”
“臣弟不敢,隻是她已經不是過去的她,皇兄,求皇兄您放手吧,難道皇兄就忍心再去傷害她,折磨她,看她痛苦嗎?”
“閉嘴。”
辰鳳瑤閉上嘴不再多言,低頭恭謹地站立在司徒紫玉的身邊。
“朕要見她。”
“皇兄,臣弟隻求皇兄一件事,若是她願意跟皇兄走,臣弟當恭送皇兄帶她離去。若是她不願,請皇兄不要勉強她,放手對她而言,就是皇兄最大的恩典。”
司徒紫玉默然不答。
“皇兄不該忘記,當初在三江,皇兄曾經答應過,無論她有什麽要求,皇兄都會答應。若是她不願意跟隨皇兄走,求皇兄放手給她安靜恬淡的生活。”
“好,朕答應你。”
司徒紫玉痛苦地閉上眼睛,當日他要她回來,肯答應她所有的要求,卻是不能讓她回頭,毅然地赴死。今日得到她還活著的消息,他一路趕來,隻是為了能讓她回心轉意。
原來失去後,他才明白,他錯過了什麽。
擁有時不懂得珍惜,他傷她太深太重,讓她曆盡生死。
“如果可以,能再有一次機會,仙蝶,朕會好好待你,絕不會再傷害你!過去朕太傻,不知道該好好地對待你,總是被過去的仇怨蒙蔽了眼睛和心。如今,朕已經明白,沒日沒夜這裏的疼痛,讓朕知道,沒有了你,朕的心都是空的。”
“皇兄,臣弟帶路,皇兄請。”
晨光中,她輕盈的身影如仙子般踏過雪地,翩然起舞,美的不似人間所有。
一方麵紗遮掩了她絕美的容顏,這個宮苑中,她是此地的主人。
靜謐的庭院,周圍看不見一個人,卻是一直有侍衛森嚴地守衛,不令一個人可以靠近莊綺蝶的宮苑。
皇宮之中,都知道這裏是禁地,隻能遠遠地望上一眼。
此刻,辰鳳瑤暗中命令侍衛遠離,看著司徒紫玉一個人獨自走入她的院落。
“小蝶兒,看到皇兄,你可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嗎?即便是你想起了過去所有的事情,也不會願意跟隨皇兄回去的吧?或許,皇兄會用莊逸辰來引誘你回去。皇兄,你可是還會繼續用莊逸辰去威脅她,逼她隨你回去嗎?”
辰鳳瑤苦笑,如果有一個人令她放不下,便該是莊逸辰了吧。
“不必擔心,朕不會用莊逸辰逼她回去,也不會用莊逸辰威脅她。那樣的事情,朕再不會去做,也不屑去做。若是她肯跟朕回去,朕要她心甘情願回去做朕的女人。”
“多謝皇兄,無論她在何處,她做出怎樣的決定,臣弟隻願她可以快樂幸福。”
“她要是離開你,跟朕回去,你舍得?”
“不舍得,但是若如此她會幸福快樂,臣弟寧願把痛苦和相思,留給臣弟自己一個人。”
司徒紫玉的身體不由得就是一震,如此的想法他從來沒有過,他一向以為,愛莊綺蝶就該緊緊地束縛她,不惜用各種方法也要禁錮她在他的身邊。
不想,愛一個人,還可以如此的愛。
這一刻,他感覺到他的愛是如此的霸道自私,遠遠不及辰鳳瑤對莊綺蝶的愛。
遠處,霧氣中她從遠處走來,仿佛是霧中的仙子,清麗出塵的絕麗姿容,令人不能移動目光。
翩然起舞,在庭院中輕盈地舞動,長袖飄擺,綢帶隨著她的舞姿幻化出一個個美麗的弧度。
司徒紫玉癡癡地凝望良久,不知道是否該走過去,打擾她此刻輕盈美麗的舞姿。
回眸,一雙秋波般的眸子,多了幾分柔情,少了幾分冷傲。
“你沒有改變多少。”
司徒紫玉艱難地走了過去,開口說了一句,一句話似已經費盡他渾身的力量。
“你是誰?”
莊綺蝶臉色冷了下來,淡漠地看著司徒紫玉:“此地不允許任何人輕易進入,你快離去吧,若是被皇上得知,會殺了你。”
“他殺不了……我。”
“你,你問我是誰?”
“你是新來的侍衛嗎?侍衛也不準進入此地,你出去吧。”
“你不認識我?”
司徒紫玉用詫異的目光看著莊綺蝶,以為再見,她會恨得要殺了他,或者用冷漠仇恨的目光看著他,不想,她問他是誰。
莊綺蝶冷淡地側過身去:“趁沒有人看到你,你快走吧,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是誰。”
“你的心中,隻有辰鳳瑤嗎?”
“大膽,你如何敢直呼皇上的名諱?”
司徒紫玉不由得前進兩步,目光逼視莊綺蝶,她的眸子清澈如山泉,透明的可以一眼看到底,隻是那雙明亮的眸子中,沒有他的一點影子。
“你不知道我是誰?”
莊綺蝶搖搖頭,似不想和司徒紫玉多說一句話。
“來人。”
周圍靜悄悄地沒有人出現,莊綺蝶不由得皺眉,今日那些侍衛們為何如此大意,讓一個陌生人就如此闖入這個宮苑之中,而那些侍候的下人奴婢們,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你看著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司徒紫玉失落地凝望那張熟悉絕美的嬌靨,她遺忘了他嗎?
“來人。”
莊綺蝶轉身離去,司徒紫玉伸手一把抓住莊綺蝶的衣袖,抬手,麵紗從莊綺蝶的臉上滑落,露出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嬌靨。
“翩兒,不得無禮!”
一抹寒光,從莊綺蝶的袖口出現,聽得這聲呼喚,她手中的短劍,已經被司徒紫玉捏在手指中。
“皇上,此人是誰,對臣妾如此的無禮?”
“皇兄,對不起,請皇兄恕罪,翩兒她不願意被陌生人靠近。”
辰鳳瑤微微躬身向司徒紫玉行禮,司徒紫玉不由得後退了兩步,看著滿眼疑惑的莊綺蝶。
“恨到深處是遺忘……”
言猶在耳,不想她真的已經忘記了他。
“皇上,臣妾參見皇上。”
莊綺蝶屈膝躬身向辰鳳瑤施禮,辰鳳瑤微微點頭:“翩兒,過來見過朕的皇兄。”
“是皇上的兄長嗎?請恕我不知,多有得罪。”
莊綺蝶輕盈地施禮。
“她……”
“皇兄,翩兒她把過去所有的事情,都遺忘了,甚至忘記了她自己是誰。如此也好,她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都忘記了?如何會如此?”
“翩兒落入水中後,被冰塊撞擊受傷昏迷不醒,幾乎死在江中,頭部受了重傷,因而昏迷了十來日才清醒過來,她清醒後就忘記了過去的事情。禦醫說,翩兒的頭部受傷,因而才會如此。”
司徒紫玉的身體一震,原來他果然傷她太深,幾乎令她死掉。
不想,那日她落入三江之後,有如此不堪的經曆,在生死中掙紮,甚至昏迷了那麽多的日子。
“發生了什麽事?如何會這樣?”
“翩兒頭部受了傷,幾乎喪命,在江中被冰塊撞擊,昏迷不醒隨波逐流。若不是幸好被江邊打漁的兩個少年所救,恐怕她已經……”
辰鳳瑤臉上滿是痛惜之色,司徒紫玉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良久,司徒紫玉凝望莊綺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但是他看到,莊綺蝶深情溫柔的目光,隻落在辰鳳瑤的臉上,唇角帶著一抹燦爛甜蜜笑意,似在對辰鳳瑤訴說深情。
他就在站在她的身邊,她卻是沒有看到,沒有去看他一眼,一雙璀璨的星眸中,全是辰鳳瑤的身影。
那樣的柔情和深情,那般的笑容和甜蜜,他從未在她的臉上見過。
這一刻,他的心沉了下去,隱隱地作痛,抽搐般的疼痛讓他明白,他最後可能是永遠地失去了她。
“她,願意做你的女人?你的皇後?”
“臣弟不曾問過她,臣弟在等,等她說願意的那一天。”
“皇上,您是等臣妾自己說嗎?”
“是,一直不曾和你有夫妻之實,我是等翩兒你說願意的那一天,無論多久,我願意等下去。”
“皇上,臣妾願意嫁給皇上,並不在意身份和地位,隻要可以留在皇上的身邊侍候皇上,哪怕是一個奴婢,我也願意。”
司徒紫玉的心不由得一震,一步步後退,再見,她遺忘了他,如此徹底!
“你……”
莊綺蝶回眸看了司徒紫玉一眼,目光輕的如風,淡的如水,沒有愛,也沒有恨,隻有淡漠和平靜,如清澈見底,一眼可以看到底的清泉。那雙眼睛中,沒有他的一點痕跡。
過去的恨,過去的愛,過去的糾葛,就如此被她徹底而又殘酷地完全遺忘,再不肯想起。
她當初就是以奴婢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但是從不願做他的女人。如今,她寧願用奴婢的身份留在辰鳳瑤的身邊,隻是為了可以做辰鳳瑤的女人。
從她清澈真情的目光中,他讀出兩個字“深愛”!
那是他一直想要,最終卻不可得的。
不想,有一天也會在她的目光中,看到摯愛深情,隻是那樣的柔情深愛,不是給他。
“翩兒,看你出來也不披上狐裘,冬天的風寒。”
辰鳳瑤解開身上的狐裘,細心而體貼地披在莊綺蝶的身上。
莊綺蝶靠在辰鳳瑤的懷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皇上,您又熬夜了,看您的眼睛都是紅的。今日皇上怎麽沒有去早朝,而是到了臣妾這裏?”
“翩兒?”
“是,皇兄,她叫翩然,很美的名字不是嗎?”
“翩然……,你……,你都已經忘記了嗎?”
司徒紫玉緊緊地捂住胸口,她怎麽可以如此殘忍地,遺忘了過去的一切?
“你是說過去的事情嗎?我見過你?認識你嗎?你是皇上的皇兄,皇上,是皇上的哪位皇兄?臣妾記得,皇上隻有一位皇兄吧?”
“你不認識我?”
司徒紫玉渾身無力,冷汗不停地從身上滲出,疼痛從心底傳出,那樣的疼痛和抽搐,才能令他感覺到,她仍然在他的身邊,在他的心底。
相見已經遺忘,不留一絲痕跡,到了如今他才明白辰鳳瑤話中的意思,為何辰鳳瑤一直隱瞞他,不肯告訴他莊綺蝶的消息。
他一直以為,此事是辰鳳瑤對他的背叛,對不起他。此時才明白,辰鳳瑤不僅是因為愛莊綺蝶,也是不想刺激他。
或者莊綺蝶死了,對他而言,都沒有如此的痛苦。
“你是誰?”
她的一句話,擊碎了他的心,聽到心碎裂的聲音,一片片地碎裂,疼痛到令司徒紫玉的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
遺忘他,她真的做到了!
他有什麽權利再去帶走她,縱然她活著,就如辰鳳瑤所言,她已經不是過去的那位仙蝶公主。
如今的她,快樂而溫柔,望著辰鳳瑤的目光中,滿是深情和眷戀。
“你,愛辰鳳瑤?”
“皇兄,您怎麽樣?”
辰鳳瑤輕輕地推開莊綺蝶,一把扶住了司徒紫玉,擔憂的目光望著司徒紫玉。
“皇兄,此地風寒,皇兄到房間中歇息片刻服藥吧。”
“皇上,請到房間中休息吧,這位……,皇上的兄長是病了吧,臣妾這就命人去傳禦醫。”
“不必,禦醫就在外麵,皇兄,您請先到房間中休息片刻,鳳瑤去命禦醫過來為皇兄診治。”
“不必。”
司徒紫玉緊緊握住辰鳳瑤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辰鳳瑤急忙拿過打開,倒出藥丸放入司徒紫玉的口中。
莊綺蝶有些疑惑地看著二人,那位俊朗而略帶冷酷之意的男人,身上有難言的貴氣和威嚴,比辰鳳瑤身上的帝王之氣更濃重的多。
她猜測著司徒紫玉的身份,卻是沒有問出來,既然辰鳳瑤沒有說,她明白不該去問。隻是隱隱地感覺到,這個人她應該很熟悉。
記憶中,似乎有這樣一個身影,隻是她還沒有完全想起。
“她全部忘記了嗎?一點都不記得?”
“是,連她自己是誰都已經忘記,見到莊逸辰也不認識。”
“遺忘,恨到深處遺忘,她好狠心,竟然真的可以做到!”
“皇兄,求皇兄不要多想,您的身子,您的病不能情緒太過激動,更不能傷心。皇兄,是要臣弟跪下來求您嗎?”
“不準,再不準你對朕下跪叩拜,鳳瑤,她……”
“皇兄,或許如此對她,對皇兄您的最好的。如果她不曾遺忘,她如今該是多麽的痛苦不安,臣弟寧願她遺忘過去的一切,永遠可以不想起。但是臣弟一直在命禦醫給她用藥和治療,禦醫說她是不願意記起過去的事情。或許,有一天,她可以回憶起過去的一切。”
第一次從心底生出無力的感覺,曾經征戰沙場,攻城略地,滅了盈國的暴君,那位以冷酷無情著稱的君王,在這一刻軟弱無力。
要依靠在辰鳳瑤的手臂和身體上,他才能站穩。
“恨到深處是遺忘,司徒紫玉,我會忘記你的!”
那聲音在他的耳中回響,清晰就如昨日,一幕幕從眼前掠過,曆曆在目。
彼時,她的決絕和義無反顧,如此銘心刻骨,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刺入他的內心,不停地在他的心中攪動。
曾經想過,溫言軟語讓她跟隨他回去,做他的女人。
他願意給他一位君王最難得的獨寵,寵著她,讓他們姐弟重逢,相聚在一起。
卻原來,他早已經沒有一絲的機會,她的眼中,她的心中都隻有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不是她。
痛,痛到渾身戰栗,心絞痛起來,冷汗從額頭不停地流下。
“皇兄,求您了皇兄,不要想過去,不要去看。”
司徒紫玉被辰鳳瑤背了起來,邁步向院門外跑了出去。
莊綺蝶搖搖頭,疑惑萬分。
“他是誰?是皇上的兄長,可是看皇上對待他的態度那般的恭敬,即便他是皇上的兄長,在皇上的麵前也該是皇上的臣子,皇上不該用那樣恭敬的態度對待他吧?”
沉思,辰鳳瑤的幾位皇兄,如今隻有一位還在外麵,也被嚴密地監視著。那個人她沒有見過,聽聞身子一向不好,倒是和眼前犯病的這個人,有些相似。
“有點奇怪,剛才皇上在那個男人的麵前,自稱‘臣弟’,怎麽可能?如果他是辰國的皇子,皇上的兄長,該是對皇上自稱臣才是,而不是皇上對他自稱‘臣弟’,能讓皇上如此稱呼的人,似乎隻有玄國的那位皇上……”
她心中驀然間就是一動,是了,應該隻有玄國的皇上,才能令辰鳳瑤如此的自稱,態度那般的恭敬。
“可是,玄國的皇上,如何會到了辰國的皇宮之中?他來見我,又是為了什麽?”
臉,不由得蒼白了起來,那個冷峻的身影,為何和她記憶中溫泉中的那個男人身影重疊起來?
一幕幕從腦海中閃過,過去的一切,就在司徒紫玉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後,從莊綺蝶的腦海中湧現。
“他,是他……”
莊綺蝶雙腳一軟,身體一個傾斜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娘娘……”
侍婢急忙從遠處跑了過來,將莊綺蝶抱入房間放在床上,急忙傳來禦醫為莊綺蝶診治。
國破、家亡、父死……
記憶的閘門被打開,昏迷中過去的記憶,就如此驟然湧現紛遝而至。
莊至德、母妃、弟弟……
血色紫禁城的一幕,如昨日一般的清晰,不斷在莊綺蝶的腦海中湧現,令她頭痛如裂,不由得在床榻上不安地扭動翻身。
“娘娘,娘娘……”
“切勿打擾娘娘,我已經給娘娘用了安眠的藥物,讓娘娘先安睡片刻,娘娘是舊病複發,等過一段時間看看。”
“可曾回稟皇上得知?”
“皇上的寢宮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此事已經回稟給歐大都督,大都督說會回稟給皇上得知。”
“皇上素日得知娘娘病發,必定會趕過來,今日這是怎麽了?”
夢中,一切展示在夢中,從年幼時看到母妃被賜予黃金酒而死,他們姐弟的淒慘和幾番經曆生死,被欺辱和冷落,到國破家亡,親眼看著那個人殺死了她的父皇。
“是他,就是他!”
冰冷的水,淹沒了她的身子,冰塊撞擊而至,所有的記憶,在這一刻清晰回歸,再沒有任何的疑惑。
“小蝶兒,我叫莊綺蝶,盈國的仙蝶公主……”
“辰鳳瑤,小狐狸精,辰國送到玄國的質子,他喜歡叫我小蝶兒……”
“莊逸辰,我的弟弟,那個瘦弱帶病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
“皇兄,您感覺好些了嗎?”
辰鳳瑤守候在龍榻旁邊,憂心忡忡地看著躺在龍榻上的司徒紫玉,他今日為了陪伴司徒紫玉,連早朝也免了。司徒紫玉發病,他更是不安,寢宮中司徒紫玉帶來的禦醫,還有殷紅晨等人靜靜地站在一邊,同樣憂心地看著司徒紫玉。
“無妨,好多了。”
“皇兄,您就不要再去想了,為了玄國,為了您自個的身子,忘記過去吧。”
“遺忘,朕做不到!”
“皇兄,放手吧,對皇兄而言,如此才能令皇兄漸漸淡忘。即便不能完全遺忘,皇兄您也不該總是想著那些,求皇兄您就遺忘了吧。”
“遺忘,朕不願意。”
“皇兄,您就要如此的折磨自個嗎?”
辰鳳瑤翻身跪在龍榻之前:“皇兄,臣弟求皇兄不要再折磨自個的身子了,您是玄國的皇上,一國之君,身係玄國安危。到如今,您還沒有子嗣,皇兄再如此下去,是一定要臣弟長跪不起求皇兄了。”
“皇上,懇請皇上珍重龍體。”
殷紅晨也跪了下去,禦醫們都跪了下去。
“禦醫退下吧。”
寢宮中隻剩下司徒紫玉、辰鳳瑤和殷紅晨三個人,辰鳳瑤和殷紅晨長跪在龍榻之前。
“紅晨,替朕把鳳瑤攙扶起來,你又違背朕的話。”
“臣弟不起來,皇兄若是再如此的折磨自個,臣弟就長跪不起。”
“皇上,臣懇請皇上珍重龍體,勿要如此不愛惜身子。皇上,您的身子剛剛好了些,就又是如此,那些無用的廢物,為何要把這個消息告知皇上。”
“紅晨,那乃是朕的意思,你好,和鳳瑤一起隱瞞朕,你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臣可是什麽都不知道,皇上如此說,是冤枉了臣。”
“皇兄,求皇兄您好生休養,不要再去想那些了。”
“朕答應你們,都起來。”
一連數日,司徒紫玉就在辰鳳瑤的寢宮休養,辰鳳瑤早朝處理國事,辰國的臣子們,也不知道如今玄國的皇上,就秘密的住進了皇宮。
“皇兄,您召臣弟過來,有何吩咐?”
辰鳳瑤聽到司徒紫玉讓他過去,放下了手中的國事,匆忙進入寢宮。
“鳳瑤,立皇後的事情,你該著手進行了。”
“可是……”
“朕封翩然為幻蝶公主,認她為義妹,如此朕的禦妹,該配得上做辰國的皇後。”
“皇兄,您……”
辰鳳瑤不知道該如何說,垂首恭立在龍榻之前,看著司徒紫玉。
“不必多言,朕已經傳旨昭告天下,要將朕的禦妹幻蝶公主嫁給你,兩國永結姻親之好。”
“謝皇兄。”
辰鳳瑤撩衣就要跪拜叩謝,司徒紫玉一把握住辰鳳瑤的手臂,神情柔和起來:“鳳瑤,永不要再跪拜朕,莫要忘記你的身份。”
“皇兄,在皇兄您的麵前,臣弟的身份永遠不變。”
“鳳瑤,好好做辰國的皇上吧,朕也該回國休養,處理國事。你的大婚,盡快舉行吧,朕要親自參加你的大婚,如此也可以令辰國的那些人,閉上他們的嘴。”
“皇兄,您如此的恩德,臣弟三生也難以報答。”
“你我兄弟之間,不必多言,鳳瑤,好好珍惜她,對待她,朕就將她交給你了。”
“請皇兄放心,臣弟定當珍惜愛護她,讓她快樂幸福。”
“有你如此說,朕也可以放心了,鳳瑤,不要走朕的老路。朕不能留太久,你的大婚,盡快舉辦吧。”
“是,臣弟即刻下旨安排,三日後大婚。”
辰鳳瑤大婚,玄國幻蝶公主被立為辰國皇後,玄國國君司徒紫玉,親自到辰國參加辰鳳瑤大婚,辰國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