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林夫人也打量起來，道：“應該不會有錯，我也沒到過呢。”當年，她隻是聽聞這家人的夫人沒得生，便托人聯係好，將女嬰送來了。
正在此時，大門突然被打開，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衝了出來。身後的婢女追著叫：“小姐！老爺說了，不可以亂跑！”
“我才不要呆在家裏！”少女回身衝她搖手道。等她想回過身來時，卻整個身子撞在皇後身上。
“對不起！”少女一愣，忙彎下腰頻頻道歉。
皇後和林夫人相視一眼，溫和地將少女扶起，笑道：“不礙事。”
少女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位貴婦，據她所知，貴婦都是最難纏的。
“姑娘長得真是標致。”皇後由忠讚道，心底一片激動，見少女不好意思地笑。接著試探性地問道：“今年該有十七了吧？”
少女搖搖頭，道：“過了這個月才滿十六呢。”
皇後一驚，看向林夫人。林夫人也是滿臉驚訝，衝少女道：“你有姐妹嗎？”
少女茫茫然地搖頭，疑惑道：“你們為什麽問我這些？你們是誰？”
“怎麽可能。”林夫人低喃，不該是這樣的。
“不是叫你們不要讓小姐出門麽？！”大門處響起一位婦人的怒喝聲。
“娘，我這不是還沒跑嘛。”少女揚聲道。婦人往這邊看來，見著她的身影，頓時鬆了口氣，佯怒道：“一天到晚，盡讓人不省心。”
林夫人急急衝上去，抓住她的手道：“請問你是阮夫人麽？”
阮夫人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抽回手後退一步，打量著她，然後點頭。
林夫人一陣心喜，忙道：“那麽十七年前你抱養的那個小孩呢？是眼前這個嗎？”說話間指向身邊的少女。
阮夫人警惕地盯著她，不明白為什麽會突然有人問起那麽遠的事。林夫人見她防得緊，穩了穩情緒道：“實不相瞞，那個孩子是我托人送來的。”
“是你的女兒？”阮夫人愣然地盯著她，無措起來：“可是……我將她送人了。”
“送人了？！”皇後和林夫人同聲驚叫。
阮夫人抱歉地點頭，有些結巴道：“當時我成親三年都懷不上，誰知剛抱養了她我就懷孕了，隻好將她送給一個遠房親戚了。”
“那麽她在哪？”皇後一急，官威就顯了出來，嚇得婦人更是後退一步，驚恐地望著她。
“說話！”
“喂！你幹嘛對我娘凶呀？”少女見不得自已的娘親被人這般吼來吼去，橫在她們中間。圓溜溜的大眼瞪著皇後，剛剛明明就一副知書達禮的樣子，虧她還很喜歡她呢。
“對不起。”皇後垂眸，將心頭的焦慮往裏壓去。
婦人見她這般急，嗬嗬幹笑兩聲道：“我那個遠房表妹在京城林丞相府做人家的小妾，不過十年前就死了。”
林府？！林夫人又是一陣大驚，京城內再沒有第二個林丞相了！
“王如鳳？！”她怔忡地盯著阮夫人，這個該死的女人！
“你認識她？”阮夫人尷尬地望望眼前的兩人，
“林寶兒。”皇後低喃，臉色瞬間刷白，身子直直地往後方倒去。鬥了一年多，陷害了一年多，到頭來，卻是……
“二妹！”林夫人扶著她往後倒去的身子，一陣驚惶失措。
阮夫人和少女早已嚇傻，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皇後微微睜眼，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
“姐，救救她。”
說完這一句，她不甘地瞌上眼，再也說不出話。
瑞王府外，袁楓立於青石階前，臉上一陣平靜，心裏卻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打探了好些天，終於確定寶兒定是在瑞王府內。
要丟下她不管，他辦不到。
良久，大門敞開，
裏麵行出一隊人馬，瑞王反抓著寶兒的手臂，得意地盯著門外的人。
“寶兒。”袁楓驚叫著上前一步，卻被瑞王府的人攔住。
“袁大哥，你到這裏來做什麽？”寶兒亦是一臉驚訝，擔憂地望著她。
袁楓苦笑：“我怎能留你獨自在這？”
身邊傳來一陣緩怕的拍掌聲，袁楓和寶兒一起看向瑞王，隻見他哈哈大笑兩聲道：“可真是情真意切呀，感動。”說完長臂一伸，將身側的瑞王妃一把拖到懷裏，邪笑道：“王妃，我們怎麽就比不上人家呢？”
王妃被這麽一拖，重重地跌進他的懷裏，直撞得她頭昏眼花，哪還答得上話。
“你想如何？”袁楓瞪著他。
“本王就料定你會自動送上門來。”瑞王嗬嗬一笑，重新抓上寶兒的手臂往前一推。
寶兒吃了痛，驚叫一聲後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要玩什麽花樣。
瑞王似是沒看到她的不滿，接著道：“要我放她可以，袁大將軍歸順我南正國。”
“休想！”袁楓毫不考慮地拒絕。
“那我現在便殺了她。”瑞王長劍出鞘，劍韌抵上寶兒的頸項。
袁楓一急，驚叫一聲：“等一下！”
“同意了？”瑞王嘻嘻地笑著，要殺寶兒，他可舍不得。隻是想嚇嚇袁楓罷了。
寶兒見袁楓為難，焦急道：“袁大哥，寧要我國一捧土，不戀他國千萬金啊！”
“袁大將軍怕是土也不要，金也不要，隻要眼前的美人了。”瑞王調笑道。
袁楓當下為難，看著寶兒痛楚的小臉不知如何是好。
瑞王見他依舊拿不定主意，道：“這般拖泥帶水可不像袁大將軍的行事作風。”
袁楓並不理會他，盯著寶兒的雙眸注滿著無奈，深情：“寶兒，我不能看著你死。”
寶兒淒然一笑，抬眼望向碧藍的天空，硬生生地將淚水逼回心底。深吸口氣後將目光投回他的臉上道：“袁大哥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離開奇王府，為什麽要隨你出征麽？”
袁楓搖頭，他問過她，她總是以沉默回應他。
“因為我中了毒，我不想讓奇看到我死去的樣子，我不想讓他傷心，所以我選擇了離京城最遠的地方，和為國犧牲的士兵一起，悄然死去。”說這些時，寶兒並沒有哭，她忍住了。她不想讓他知道蕭奇裝瘋的事，她怕這樣會給蕭奇帶去麻煩。
袁楓怔忡地看著她，一臉的不可至信，滿臉訝然的還有瑞王，原來事情並不像他所想，林寶兒亦不是這般無情無義之人。
“什麽毒？”袁楓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顫聲問道。
寶兒苦澀地搖頭：“什麽毒已經不重要了。”
“毒總該有解藥吧？我去找，馬上帶你回京去找。”袁楓急道。
“沒時間了。”寶兒還是搖頭：“我還有五天的時間可以活，來不及了。”
“五天時間，足夠回京了。”
“一個放棄活著的人，勸又有什麽用？”瑞王冷笑，他勸過何其多，可寶兒卻固執如牛。
寶兒往前一步，盯著他柔聲道：“就算你歸順於南正國，我一樣活不了，所以，請你回去。如果見到奇王爺，替我告訴他，林寶兒從沒怨過，恨過他。”
袁楓冷笑一聲，道：“我朝王妃，就算死，也不該死在別國。”
“你還是沒明白我想要什麽。”寶兒無奈，睨著他的目光也隨著變冷，道：“袁大哥，男子漢大丈夫，你該知道你身上的重任，請不要做出讓我看不起你的事。”
寶兒說完，眼眶發紅地往府內退了幾步，然後轉身，抬腳離去。她當知袁楓的心意，卻不想自己成了他的絆腳石。
一個快死的人，就不該讓人這麽操心。
袁楓愣在原地，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如在睡夢中，寶兒快死了？怎麽會呢？這讓他如何相信？如何接受？
這一切，也許是她編出來騙他離開的，寶兒最善良了，一定是這樣的。
夕陽西下，屋內一片紅暈。銅鏡前，寶兒正在梳發，那一縷縷的青絲不知從何時起，開始發澀，糾結。
就如同她心頭的亂麻，扯不清，理不順。
發絲垂落肩上，胸前，在火紅夕陽的映射下，無比淒美。
門外有腳步聲靠近，接著便是瑞王妃永遠都溫和的聲音：“林姑娘，我給您請了太醫，興許能治你的毒呢。”
寶兒起身，便見瑞王妃的身後跟著四五個男人。瑞王妃，她好天真。
“謝謝你，不過不用了。”寶兒感激道。
瑞王妃握著她的手，央求：“試試好麽？”
寶兒看著她乞求的雙眸一陣苦笑，難道她還在指望她來留住瑞王麽？不忍再拂她心意，她依言坐在圓桌旁，將冰冷的小手遞到太醫麵前。
太醫蹙眉請了許久，久到瑞王妃都快受不住了，才離了手，一臉不解地打量著寶兒。
“怎麽樣？”瑞王妃急道。
太醫撲的一聲跪地，伏在地上：“臣不才！”
瑞王妃大失所望，轉身對另一位太醫道：“你來！”
另一位太醫亦是同樣的表情，喃喃道：“林姑娘脈相穩定，不像中毒。”
瑞王妃驚訝地打量著寶兒，見她全身上下確實不像中毒之人，難道她說自己中毒是假？
寶兒自然明了她的心思，當下也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袁楓也曾給她請過不少大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七時散，可真算是一流的毒了。
這些天以來，她的胸悶氣喘發病得少，完全是靠了瑞王給她服下的那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