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和寶兒的琴音配合得五體投地，寶兒懂她，正如她懂寶兒那般。
寶兒甚是惋惜，這般才貌雙全的女子，卻陪著自己在此受罪。
一曲終，小玉微喘著停下步子，卻見阿豐一臉欣賞地盯著自己瞧。當上惱怒道：“你什麽時候來的？！死這裏來做什麽？”
“我！”阿豐見她怒發衝冠的樣子，心下道：不就偷看了一下嘛。“我來給你們送點吃的。”
說著將食盒遞給小玉。
小玉瞧也不瞧，一把推回他的懷裏：“不用了！告訴你的主子，他會有報應的！”
“這！”阿豐求助地看向寶兒，寶兒依然在彈奏著輕如流水的曲子，對他的到來，漠不關心。
阿豐重新將食盒推給小玉道：“好娘子，別耍脾氣了，你不吃可以，娘娘可是有身孕的人。”
“小玉，別為難阿豐了，收下吧。”寶兒依然沒有看她們一眼，淡然道。
“謝娘娘。”阿豐高興地喊了一聲，轉身離去。
小玉一把揪住他叫道：“你們這算是怎麽回事？你認為打別人一頓，再扶起他，幫他上點藥就沒事了麽？”
“不……”阿豐結巴道：“王爺他……你也知道……他是個瘋子……”說完阿豐逃也似的離去。
留下小玉尚在恨罵：“瘋子怎麽了？瘋子就可以這般傷害別人麽！”
天，慚晚，慚冷。
小玉生了炭火，燭光下，寶兒正翻著書在閱讀，翻得奇快。
心並不在書上。
小玉看出了她的心思，扯下她手中的書道：“天冷，還是睡覺吧。”
寶兒點頭，往床的方向走去。
窗外很靜，沒有月光的夜。一陣笛音透窗而入，時遠時近，很低，很悠揚。這笛音，寶兒隻覺耳熟，某一天的下午，山崖底下。
他知道自己的此時此景？
猶豫了一下，寶兒往窗邊移去，卻見不著人影。
正想關上窗子時，一陣冷風拂來，帶著他特有的味道。人便已進了這間偏小的屋子。
“你這是在拒絕？”冷影將笛子納入懷中，冷聲道。
小玉見一身黑衣的他，雖看不清麵容，卻能知道他是誰，忙上前急道：“大俠，英勇，快帶小姐走，離開這個鬼地方，小姐好可憐！快帶她走！”
寶兒眼一凜，瞪了小玉一眼。
小玉全當沒看見，隻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冷影，隻有他才能真正對寶兒好，真正保護她。
冷影瞟了她一眼，簡短道：“好，你收拾一下。”
“不！”寶兒忙抓住要轉身去收拾東西的小玉，轉臉衝冷影道：“我不走，死也不走！”
冷影似是知道她會拒絕，低頭沈視著她滿臉的固執，慍怒道：“不走？是不是非得把小命搭上才心甘？黃土都沒到脖子上了，還是要一意孤行？”
寶兒行至桌邊，背轉身子不去看他的怒容：“我已經有一無所有了，有的，就剩下無盡的等候。為了孩子，我願意等，死，對我來說早沒有什麽可怕的，我隻想守護著我的孩子健康成長，其餘的什麽都不要了。”
“如果你真為孩子著想，就該到月影山莊，信我，我會讓你得回屬於你的一切，包括……傻王的心。”說到後麵，冷影遲疑了一下。
寶兒隻是搖頭冷笑，如果人心那麽容易得到，天下間又何來那麽多悲痛？
“我要的東西，你根本不懂。”
“小姐，留在這裏做什麽？孫程程不會放過你的。”小玉盡量在壓低聲音，可還是很大。
“如果我走了，便證明我一直在撒謊，太後也永遠都不會認這個孩子，我不能走，不願走！冷影，你聽到了嗎？”
冷影睨著她，聲音冷了下來：“今天，我非把你帶走不可。”
“那我就死給你看。”寶兒後退一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你！”
“你不要逼我！”寶兒怒視著他：“不管我做什麽，都是我的選擇，你沒有權力要求我。還有，我希望從此和你斷得一幹二淨，我欠你的，早已還不了，那便不還。隨便你怎麽想我，現在！你馬上給我離開！”她用食指指向窗台。
冷影並沒有將她的怒氣放在眼裏：“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處於什麽狀態下。”
“我知道，我不是沒感覺的傻子。”
“那你……”
“我認了！”寶兒打斷他。
“你真的很有讓人生氣的資本！”冷影咬牙切齒道，恨不能立刻掐死她，天下間，既有這般固執的女人！
寶兒無奈，她還能怎麽辦？
“求你，以後不要再出現了，過自己的生活。我，什麽都不能給你，你不應把感情和時間浪費在我身上。”寶兒平淡道，自已落得這步田地，再不想拖累別人。“我們不能再見麵了，不該再見了，你幫我越多，隻會讓我越不安，越難受。真的，心裏的負擔遠比一切都讓人難以喘息。”
冷影一個上前，抓住她的手臂怒道：“你不讓別人要求你做什麽，卻喜歡去要求別人？”
“你走！我累了！”寶兒偏過頭。
冷影無奈，也隻能無奈。注視著她的目光千變萬化，最終含著兩眶痛楚離去。
寶兒覺得自己好殘忍，這般對待一個恩人，可是，還能有什麽辦法嗎？誰可以教她？
小玉同樣是不理解她，帶著些不滿：“睡吧，早點睡吧。”
抱著小玉柔軟的身子，寶兒睡得很心安，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小玉側頭看她，見她閉著眼，心裏寬慰了些。
雪，終究還是下了，飄飄揚揚著落在房上，地上，樹上。今年的雪比往年來得更早些，也許，這將是一個漫長的冬天。
地麵濕滑雪白一片，天空的色彩早被絹絹的雪花掩去，灰蒙蒙的。
小玉取出披衣罩在寶兒身子，細細地為她係好。
“謝謝。”寶兒感激道，雪天很冷，有了小玉的真心陪伴，心下卻暖和了不少。真心似火，真好。
身上的，是那件淡紫裘衣，屬蕭奇所送。
他的笑顏尚在，人卻已成陌路。
裘衣雖薄，卻是萬分暖和，也不知他從哪買到這麽質美的裘衣。
立於門外，寶兒凝視著滿空絹絹白花，伸出手，有一些便落於掌中。掌中的白花並未散去，她的手，同樣冰冷。
身後有著腳踏雪上的滋滋聲，寶兒回身，便看到程程正立於身後。而她身邊，寶兒驚愣了一下，既是皇後的貼身婢女銀珠，那個冷漠心狠的婢女。
寶兒無意識地後退一步。
“姐姐還好麽？”程程甜笑著開口，貝齒微露。
“謝妹妹關心，還好。”寶兒轉回視線，淡然道。
小玉聽聞有聲音，便從屋裏出來，見著銀珠同樣愣然，打量著她：“你怎麽在這裏？”
銀珠隻是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並不答話。
程程見小玉見著自己也不行禮，新恨舊恨糾在一塊，心下便決定先收拾這個狂妄的丫頭。
“她麽？皇後娘娘配的婢女而已。”程程輕笑道。
寶兒不知她要玩什麽花樣出來，忍不住問道：“妹妹前來，不知有何事？”
程程俏麗的臉上依然掛著那一抹蔑視的冷笑，聲音卻異常的平和：“也沒什麽，隻是想看看姐姐過得好不好，缺不缺東西，缺的話便說出來。”舔了舔舌頭繼續道：“還有就是洗衣房的小彩突然病了，缺了人手，而小玉又剛好有空，姐姐不會不放人吧？”
寶兒心下一顫，瞪向她。
“要我去洗衣房，休想！”小玉怒道，想折磨她？尚且，她今早尚見著小彩好好的，何來患病之說？
程程並不理會她，含著笑依然盯著寶兒：“姐姐？”
“不！”寶兒淡淡地吐出這個字，睨著她。
“其實我也很不想和姐姐鬧不和，姐姐卻是凡事不容商量，這個性可不好。”
“如果沒事，你可以走了。”寶兒受不住他的話裏藏刀。
程程吃笑一聲，掩嘴道：“姐姐這一身傲骨，蕭條的北院都關不住，可敬呀。”
“你很快樂麽？在我麵前揚眉吐氣，冷嘲熱諷讓你快樂麽？”
“也許吧，至少我喜歡這種感覺。”
“請恕我不能奉陪。”寶兒丟下這句話往屋內走去。
程程卻不打算放過她，跟在她身後：“姐姐脾氣可不小，是身懷龍種的原因吧，隻可惜皇上不知道，不然他也許會接你回宮，繼續過那種天倫之樂的生活。”
“孫程程！”寶兒怒吼：“你不認為你該為肚子裏的孩子積點口德麽？！他已經有知覺了，難道你不怕他看不起你，鄙視你麽？
程程一驚，似是有那麽些顧忌，臉上表情陰晴不定，最終轉身離去。剛走出門便回頭，衝門邊的小玉道：“還愣著做什麽？”
小玉冷哼一聲：“洗衣裳麽？我拒絕！”
“可由不得你。”程程凜然，衝銀珠道：“帶她去。”
“是。”銀珠不敢違命，上前要扯小玉的手臂。
小玉一個閃身，避了過去：“有種你綁著我去。”
銀珠也不廢話，依然抓向她，兩個女孩在雪地中糾纏不休。寶兒見銀珠身手似是挺好，心一下提到喉上，生怕小玉被她傷到。
看來皇後並不死心，非至自己於死地，不然不會把銀珠給了程程。
小玉和銀珠動起了真格，招招隻逼要害，沒多久，便見小玉敗下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