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醒來時已是朝陽盡撒，起身，洗漱過後，卻見蘭妃踩著蓮步而來。
“妹妹今天氣色不錯呢。”蘭妃自顧自地在圓桌旁落座。
“蘭姐姐身上的香味兒真是怡人，不知是什麽香料所製呢？”寶兒隨她落座後含笑道，說話間還靠近蘭妃的身上，一臉陶醉的模樣。
蘭妃暗吃一驚，警惕地看著她，寶兒依然是那一抹溫和的笑。
蘭妃晃了晃神，柔柔地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麽香味兒，是我娘讓我爹從宮外給我送來的，隻可惜沒有了，不然還能送妹妹一盒。”
一絲冷笑在寶兒心底漫開，蘭妃呀，真是夠聰明的。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能至人於死地了。
楊太醫告訴過她，這藏香花產於別國，聞久了能讓人體乏頭暈，怪不得她這些天都下不來床呢。
隻是，這花也就這點功效，久不近身也就沒事了。
所以，寶兒樂意陪她玩，看看她到底要搞些什麽把戲。
兩人自懷心事，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隻到婉妃來了，蘭妃才急急地離了去。
“這蘭妃怎走那麽急呀？叫也不應聲。”婉妃不解道，平時好不容易見著，喚她還能從鼻孔裏哼點聲出來，也算是應了，今天卻連鼻孔也變懶了。
寶兒趴在桌上，隻感四肢都不是自己的。
“還好吧。”婉妃扶著她。
寶兒搖搖頭，將臉靠向婉妃，良久笑道：“還是婉姐姐身上的牡丹香味讓人心安。”
婉妃疑惑地看她，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寶兒但笑不語，指尖在桌上畫著圈兒盯著門外，室外太陽有些烈，直曬得月季花群也無精打采起來。烈日下，右正從門外進來，手裏托著一個大盤子，寶兒一下清醒了不少，盤裏鮮紅浴滴的蜜桃正泛著誘人的紅光。
右將桃至於桌上跪地道：“有人說娘娘最近胃口不好，應多吃點水果。”
寶兒拿起一個，用絲帕輕輕擦著，滿心歡喜：“這桃還有哪？不該過時了麽？”
“有人說？”婉妃再一次疑惑。
“娘娘，待奴婢去切了來。”含茵過來，捧著桃走出去。
“右，謝謝你，起來吧。”寶兒出手要去扶他，卻因為一時使不上勁，退回椅子上。
右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譏誚：“娘娘花香聞多了，也該換換口味吃蜜桃了。”
寶兒一窘，衝他甩手：“盡胡說，下去吧。”
“什麽花香聞多了？還有這太監，怎麽覺得他怪怪的？”婉兒一肚子的疑惑，卻不知從何問起。
寶兒將含茵切好的桃用竹簽挑了一份遞到她嘴邊，瞟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右故作平靜道：“讓我給寵壞了。”
婉兒張嘴接過桃，輕嚼幾下讚道：“真甜，宮裏好像沒見過有這般新鮮可口的桃。”
寶兒愣了一下，見她看著自己，繼續裝著隨意道：“可能剛進貢的吧。”
婉妃點點頭，沉默了一下遲疑道：“奇王爺還好麽？”
“還好，據說過得還挺快活。”寶兒笑了起來，他倒是能快活得起來，唉！
“無憂無慮。”婉妃也笑了起來。
也許是笑得過重，寶兒一陣緊咳，婉妃忙扶著她到床上躺下，邊順著她的背邊責備著：“你呀，躺床上就好了。”
“總這麽躺著累嘛。”寶兒拉著她的手撒嬌，眼前這個比她大許多歲的女子，隻有她才能讓她感覺這後宮有點溫暖。
婉妃拍著她的手安撫：“你歇著吧，皇上怕是要過來了，我先走了，回頭再來看你。”
“不要嘛，我要婉姐姐陪我！”寶兒決定耍賴到底，這些日子，快把她給悶壞了。
婉兒正要說話，隻聽賬外皇上的聲音由遠至近道：“寶妃也不要朕了麽？”聲到人到，笑嗬嗬地坐到寶兒床前。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吉祥。”婉妃福了福身子行禮。
“起吧。”皇上因為心情好，對她並不像以前那麽冰冷。
“既然有皇上陪著妹妹，臣妾先行告退了。”
“不。”皇上抬手製止她：“朕還有要事在身，隻是心裏惦記著寶妃，便過來看一下，朕這就得走了。”說完抓著寶兒的小手柔聲道：“寶兒，朕忙完便來陪你可好？”
寶兒點頭，一國之主遇事能分輕重固然是好。
尚且，讓他陪在床前，隻會讓她倍感壓力，還有心底的愧疚。
皇上走後，婉妃和寶兒又是一陣談笑打鬧，隻到夕陽落盡。
清晨，寶兒被室外的細微的交談聲吵醒，動了動，身體還算靈活，便起身走了出去。
幾位宮女正轉身往門外走去。
“含茵，什麽事？”
“娘娘起了呢。”含茵將手中的衣裙放下，忙過來扶寶妃坐下，滿臉興奮道：“明天是皇上大壽的日子，這不，皇上親自給娘娘挑好衣裳派人送來呢。”
“明天？這麽快？”寶兒撫著桌上的衣裳輕喃道，前些天她聽含茵提過皇上大壽的事，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含茵點著頭將衣裳順開，嘴上正嘖嘖稱奇著：“真美，皇上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聽她這麽讚法，寶兒不由得也認真打量起來，火紅？她倒是從沒穿過這麽豔麗的顏色。不，有過一次，那是她和蕭奇拜堂那天。
火紅的裙裳華麗而高貴，兩隻金絲策繡的金鳳凰躍於其上。
“我看，皇後娘娘的衣裳也比不上娘娘這件了。”含茵口快道。
寶兒瞪她一眼：“小心說話。”含茵縮了縮脖子禁聲了。隻忍了一會便又嚷嚷開了：“明天的壽晏定是很熱鬧，皇親都會來，還會有很多千金小姐來獻舞哩。”
皇親?!寶兒一驚，回身抓住她的手道：“皇親都會來？”
含茵點點頭，不解地看著她。皇上大壽，皇親當然要來，這有什麽好希奇的？
寶兒撫著金鳳凰的手糾緊，皇親，那蕭奇是一定會來的了，他們是兄弟，還有什麽比這還親的？
想到蕭奇，寶兒禁不住一陣擔心，生怕他會鬧出什麽事來。到時隻怕又會被皇上關進地牢。
不行，得想想辦法才行，寶兒想著，殊不知可憐的新衣裳被她抓得一團皺。
“娘娘。”含茵忙從她手中將新衣裳搶了下來喚道。
寶兒回過神，抓著含茵的手吩咐道：“本宮身體不適，你代我去向皇後娘娘告個恙，明晚就不去了。”
含茵瞪大眼望著她，開玩笑，後宮妃嬪都盼著去的，她，居然不去？
寶兒不理會她的驚訝，衝她甩手：“去吧，記住別讓皇上知道了。”
“皇後娘娘會答應嗎？”含茵試圖阻止她奇妙的想法。
寶兒冷笑：“她會答應的。”而且她應該感到高興。
“可是，娘娘。”含茵不死心，還想勸她兩句。
寶兒瞪她一眼喝道：“去！”含茵見難得發火的寶妃有點火藥味起來了，再不好說什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寶兒滑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歎了口氣。
希望明天一切都好。
天已經黑盡，今夜的皇宮比往常更明亮些，燈火通明，美得讓人弦目。
皇上大壽之即，普天同慶，京城上下也是一片喜慶。皇上治理天下有道，百姓安居樂業，他們擁護他，愛戴他。他是天子，能給百姓帶來萬福的天子。
禦花園內，早已樂聲衝天，達官貴人均已到齊，隻用等皇上到來便能請舞者出場助興。
鼓聲乍停時，混身散發著君王獨有霸氣的天子步入場內。隻一片刻，腳下已跪倒一片：“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環視四周，濃濃的優越感另他笑顏綻放，略一抬手道：“起！”
隨後走向自己的位子，龍椅旁邊是皇後與各嬪妃的位子。犀利的眸子隻環繞一圈，皺眉：“寶妃呢？”聲音不大，但足已讓在場的人聽到。
皇後起身，優雅地要扶他坐下：“皇上，寶妃妹妹身子欠安，已經向臣妾告過恙了。”
“朕親自接她去。”甩下這句話，皇上拂袖而去，留下一幫瞪大眼又不敢吱聲的人，寶妃，可真是夠有份量的。
齊悅宮內，寶兒正在撫琴，琴音如流水般由指尖流瀉而下，繞滿了整個齊悅宮。含茵正蹲在旁邊，她聽的不是寶兒的琴音，而是紅牆外似有若無的鑼鼓聲，她好想去看晏會呀。
寶兒看了她一眼，明了她眼中的心思，琴音不斷，終究掩去了些外麵的嘈雜。
喉處突然緊得慌，寶兒一陣重咳，琴音驀然而止，她趴在琴上貪婪地吸著氣。這風寒，真是那麽難治麽？她不禁苦笑。
含茵似是正幻想鑼鼓作起處的繁華，依然蹲在地上。
“寶兒！”皇上推掉古琴，抱住寶兒拍著她的背。
古琴落地，驚醒了含茵，隻見她驚恐地蹦起身子，又驚恐地跪下去。
“要你這奴婢有何用？！”皇上怒斥，抬腳便要踹她。
寶兒忙拉住他搖頭：“寶兒什麽事都沒有，今天是皇上大喜的日子，生氣容易悔氣。”說著對瑟瑟發抖的含茵使了個眼色，含茵便小跑著下去了。
“都被慣壞了。”皇上執著寶兒的手，稍稍消了氣。
寶兒淺笑：“皇上此時不該在禦花園看歌舞麽？”
“朕來，是要接寶兒一塊看去。”皇上寵溺道。
寶兒微微愣了一下，忙道：“寶兒這副模樣出去，隻怕會給皇上您丟人。”
“隻要朕不嫌你就好。”皇上擁著她：“而且寶妃依然是那麽漂亮，朕臉上應該是有光才對，又怎會丟人？”
“皇上~~~。”
皇上出手，製止她再出聲：“寶兒整天呆在屋裏對病也沒好處，聽聽歌看看舞也能使心裏開懷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