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水……”等看清這個池子時,寶兒尖叫起來:“髒啊!”


  “不髒。”黑風淡淡地安慰。


  “可是我在裏麵洗過桃的。”想起可能會滿頭滿臉的毛毛,寶兒隻恨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想到會有今天這一出。


  “水已換過了。”黑風瞪著池子裏掙紮的人影,咬牙切齒道。


  突然想起水裏還有一個人,寶兒焦急地呼叫著“阿豐呢?阿豐!”不會是淹死了吧?


  “娘娘……”艱難地趴在湖邊的石頭上,阿豐有氣無力的低吟著。


  “哈,沒死哪?”寶兒上前,一把將他拎起身:“快說,你怎麽在這這裏?”


  “我……”阿豐整個人沉甸甸的,寶兒一時沒抓穩,阿豐便又趴回剛剛的石頭上喘大氣去了。


  “是我差人帶來侍候你的。”一直未出聲的黑風淡然道,隻是那一雙盯著阿豐的雙眸並非真那麽淡然。阿豐抬頭偷偷看他一眼,便急忙縮回脖子。


  “他侍候我?”寶兒蚩笑出聲,轉向阿豐怒道:“剛剛幹嘛跑?!”


  “娘娘幹嘛追呀?娘娘不追奴才自然就不跑了。”阿豐說得倒理所當然,反正寶兒的個性他了解,隻是別罰他寫字就好。


  寶兒回想著剛剛自己凶神惡煞的樣子,撲的一聲笑了:“好啦,算我不對。”


  “不,是奴才不對。”樣子還是要裝裝的,阿豐忙道。


  寶兒便也不再跟他爭這個問題,隻是問:“王爺還好麽?“


  “他呀——!”阿豐故意拉長尾音:“好得很哩,每天在北院左擁右抱的,樂著呢。”說到後麵,阿豐的聲音小得像是在低語,抬眼偷偷瞟著正盯住自己的黑風,那雙眼睛比剛剛恐怖多了,怒火呼之欲出的樣子。


  “當真?”酸酸的味兒衝上寶兒的心頭,很不舒服。


  “我不知道哇——!”阿豐爬起身,一溜煙跑了。


  “喂——!”寶兒氣得真跺腳,欲要追的時候被黑風一把扯了回來。黑風用袖子輕輕拭著她臉上,發上的水珠兒:“回去把衣裳換了。”眼中流露出的萬般寵溺既讓寶兒有些恍惚。


  寶兒輕輕甩了一下頭,往寶月軒走去。婢女幫她換上一件粉紅的裙裳,裙裳很是漂亮,裙擺鑲有幾縷細細的銀邊。幾朵清新宜人的茉梨兒更是讓裙裳顯得雅至別類。


  如黑段般的發因為太濕,寶兒隻能讓它垂在肩上,散落夾邊的青絲讓她更添嫵媚。


  寶兒用橡牙梳子輕梳著發絲,起身往外室走去,口裏直喊著:“悶死了。”


  “小姐,你這麽出去容易受風。”婢女追著叫。


  寶兒殊地回身,背對著正坐在外室飲茶的黑風,婢女們跪著行禮後退出房門外。“你怎麽可以在這裏?”


  “有何不可?”黑風調笑著輕啜青花瓷杯中的花茶,肆無忌彈地打量著她的這一身美麗。


  “男女有別不是?”寶兒回身走近他。


  “你弈不是什麽黃花大閏女。”黑風長手一伸,寶兒便坐進他的懷裏。


  “放開我。”寶兒怒斥。


  黑風無視她的怒氣,食指輕輕地把著她烏黑的發絲,輕抿的唇幽幽地吐出幾個字:“你太誘人了,讓我如何放得開?”


  如果是半年前,寶兒也許會愛上這麽一個冷酷而又有情的男人,可是,現在她已是有夫之婦。心,早已係在了另一個男人身上。寶兒輕歎了一口氣,正欲說話,唇已經失去自由了。


  黑風輕柔的吻一如前些天晚上,溫柔而霸道的吻著,拇指輕觸著她的頰,同樣輕柔。寶兒知道想要推開他是不可能的,隻能任由他吻著,唇上屬於他的味道既也不是那麽的惡心,隻是,心中對蕭奇的負罪感卻是那麽的強烈。


  那一抹熟悉又一次浮現在她的眼前,寶兒伸手,摘掉他從不摘下的麵具。出現在臉前的依然是那張古銅色肌膚的帥臉,她的夢幻再一次被磨滅。


  聰明如黑風,又豈能不知道懷中人兒的心思?盯著她有些微腫的唇,心裏卻是五味雜壇。


  “太平盛世間,為什麽你們卻能公然強奪他人妻女?”寶兒淒涼地吸了口氣:“皇帝易如此,你易如此。”


  “不許拿我來跟他相提並論。”黑風有些許的不悅,抱著她的手臂緊了許多,緊得讓寶兒有些微透不過氣來。


  “可你的行為並不比他高明。”


  黑風低頭輕瘃她微張的嘴,在她的耳邊輕喃:“我願意與你二人相伴到老。”


  寶兒的身子僵了一僵,這是他對她的承諾麽?冷酷如他既也能對別人承諾?寶兒看著他誠摯而深遂的雙眼,眼中既染上了水氣,氤氳的雙眸流轉在他的臉上。輕輕將頭靠在他結實有力的肩頭,淚珠順著臉蛋滑下,輕輕地打在鏽著桃花兒的地毯上,淚流出便消失殆盡,瞬間被吸幹。


  黑風抱著她,緊緊地抱著,似乎想把她揉碎,摻進自己的血肉裏。


  “不!”寶兒依然有些微腫的唇輕輕吐出這個字,靠在他的懷裏固然安全,生活在月影山莊也固然無憂無慮。隻是,這一切似乎都來得晚了些。


  寶兒披了衣裳,百無聊賴地在桃林中晃,豐碩的果實總能帶走她煩悶的心情。心情,是自己掌控的,自己總跟自己過不去的話,又何得開心呢?

  想通了這些事兒,寶兒的步子變得輕快起來,既又想去摘樹上的果子。另一邊是黑風住的幻影軒,寶兒突生奇心,便往那邊移去。


  幻影軒倒不比寶月軒小,隻是窗紙上的花是同樣的,她輕手輕腳地往門口移去,裏麵正站著三個男人,戴著麵具倒也看不出是誰。隻是站中間的那個寶兒一眼便認出是誰了。


  “主人,人不用多,精良最重要。”左邊的男子抱拳道。


  “據說這次領兵者是袁楓?”黑風眼裏依然是他慣有的冷冽。‘袁楓’二字鑽進寶兒的耳中,讓她驚愣了一下,袁風居然當了將軍?她從來都不知道。


  “是!”


  “讓他永無回京之日。”


  “是!”


  寶兒倒吸了口氣,他居然要袁楓死?為什麽?正慌亂中,隻聽右邊的男子輕喝一聲:“誰!”


  寶兒便整個人被甩在三個男人的腳下。


  “哇呀……”左邊的男子伸手捂著眼不忍看她的狼狽樣,那雙眼確從指縫中偷瞟著自已的主子。


  “下手太狠了點吧?”寶兒疵著牙艱難地要爬起來,身上的疼痛卻不依她。


  “偷聽可不禮貌。”黑風俯視著她,一甩手,左和右便下去了。


  “你準備怎麽處置我?”寶兒倔強地迎視著他能吸人魂魄般的目光:“我偷聽到了你們的計劃,你們要謀反麽?”


  “沒有。”黑風冷冷地否認。


  “可你卻要殺袁楓?”


  “殺他,是因為你念他。”


  “可我更念蕭奇,你也殺麽?馬上就要成為皇帝的人了,你也殺麽?”


  “想殺的時候自然也不放過。”


  “你!”寶兒氣急,怒目瞪著他,小臉因憤怒而微紅:“原來我還以為你是有血有肉有情的人,豈料,你卻跟朝庭那些狠毒之人一般無人性!”


  一絲痛楚閃過黑風的雙眸,他背過身幽幽地開口:“在你的眼中,我即是這麽不堪麽?”


  寶兒的憤怒不減,失望浴於言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你試圖謀反,試圖殺袁將軍,難道還能算得上是好人麽?如今太平盛世,國泰民安,皇帝心狠手辣固然不對,卻能治理天下,得到百姓的愛戴。你又何必要去破壞這一切的和諧?”


  “我不想謀反。”黑風再一次重申。


  “朝庭之事本與我無關,誰當皇帝易不關我何事,隻是,如果你殺了袁楓,我定不原諒你!”


  黑風緊緊地盯著她,眼中的怒火炙熱地燃燒著,眼前的女子,到底有多博愛?“你到底還是愛著他的,是麽?”他不依,也不讓自已心愛的女人心中那麽深愛著一個男人。


  “愛一個人,難道真的能在一夕間不愛麽?”寶兒喃喃地開口,她承認,她的心裏還是有袁楓的,聽到袁楓的名字還是會心顫。隻是,他要成親了不是嗎?再也不可能回到從頭了。如今,她要愛的人是蕭奇,那個雖傻,但確對自己好的無可挑剔的男人。


  見二人都沒有說話,寶兒輕輕歎了口氣道:“我是來向你辭行的,謝謝你這些天來的收留,讓我度過了十多年來最開心的幾天。”


  “你可以不走的。”黑風的臉上既出現了不舍,隱在麵具下。


  寶兒搖頭:“逃避沒有用。”


  “責任太多,隻會讓自已更累。”黑風擁著她,疼惜地撫著她的發絲。


  寶兒推開他,退出他溫暖的懷抱,用譏諷的聲音道:“跟著你這般嗜血之人,我易不會快樂。”


  “你!”黑風惱了,舉起手。寶兒閉上眼,良久,隻聽青瓷杯子的碎裂聲。她張開眼,便看到黑風的袖子濕了一大片,正冒著輕輕的熱氣。


  黑風隻是輕微的皺了一下眉,並未低頭去看已被茶水燙紅了的右手。


  “請你派人送我出月影山莊。”寶兒扭過頭,逼著自己不去看他的手,一個劍客,這點傷應該算不得什麽吧?她安慰自己。


  “明天一早我便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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