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從那回看到小喜做的女紅,寶兒突然對這個有了興趣。以前她的母親教過她,也學過一段時間,可是鏽出來的東西卻怎麽看都比不上小喜的精致。


  其實,做鏽品最主要講究的是心靜,像寶兒這種心中充滿仇恨,對世間充滿恨的人,又怎麽適合做這個呢。


  寶兒也深知道自己不適合做,輕歎一聲,她放下手中的女紅。


  從桌上拿起從娘家帶過來的書翻了翻,似乎也看不進去,裏麵的字黑乎首一片,似乎都是袁楓二字,仔細看的時候又似乎全是林夫人的惡臉。


  “我這是怎麽了。”寶兒按著自己的太陽穴,輕聲歎息。


  門外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接著是小喜的呼叫聲:“娘娘……娘娘……”小喜滿頭大汗,急衝衝地從外麵趕回來。手一直指著門外。


  “什麽事?”寶兒似乎對她為什麽急成這樣不感興趣,依然在翻著書。


  “王…王爺…他……”小喜喘著氣,累得她直不起腰。等她好不容易直起腰的時候,哪還有王妃的影子。


  “咦?人呢?”


  大街上,蕭奇和阿豐被打趴在地上哀嚎著,周圍站了一圈人在看熱鬧。“這是我們的七王爺呢!哈哈!”一位穿著光鮮的公子用手中的扇子拍打著蕭奇的頭。


  圍觀的人發出一陣轟笑,京城上下,誰都知道瘋王爺這個人。隻是知道他是皇室的人,一般也不敢怎麽動他。而眼前這位公子,自然是有點後台的吧。


  “七王爺,聽說你取了親哦,不知是哪家姑娘呢?為什麽不帶出來呢?鄉親們都很想看看啊。”公子繼續戲弄著:“難道是長得很醜?見不得人?安啦!大家都是明白人,不會嘲笑王爺您的。”


  圍觀又是一陣轟笑。


  “李公子堂堂一達官貴人,公然欺負一弱者,不知圖的是什麽呢?快樂嗎?”寶兒冷冷地拔開人群,府身對蹲在地上的公子淡淡地開口。


  李公子愣住了,呆呆地盯著出現在眼前精至的臉蛋,忘了身在何處,也根本沒聽到寶兒剛剛說過什麽,一切皆因太美了。


  寶兒揚手,使盡全身最大的氣力,甩在李公子的臉上。


  “打…打!”蕭奇看到壞人被打,高興壞了,揚著手躍躍欲試的樣子。


  李公子倒在地上,眼睛依然沒有離開寶兒的身上。寶兒又是一掌打在他的臉上。


  “敢打我家少爺,你……你嫌命長啦?”李公子的隨從喊得很沒底氣,自家少爺在這個節骨眼上犯花癡,不該啊!。


  “姑娘為何打我?”李公子愣愣地盯著寶兒。


  “相公,夠沒?”寶兒故意依在蕭奇身邊,甜甜地開口。


  “夠…夠…”


  “相公?相公?”李公子著了魔似的默念這兩個字:“他是你相公?這不可能,決不可能,大家說是不是?”他抬頭,圍觀群眾早散開了,看到寶兒這架式,誰還敢呆在這裏呀。


  等他被隨從扶起來的時候,寶兒已往家的方向走,盯著她的俏麗的背影,還有那挽在頭上的發。李公子拍打著地麵,他悔呀~~,悔自己為什麽不早幾個月認識她。


  “寶兒姐姐,你幫我打壞人,我好喜歡你。”蕭奇一點都不安份地動來動去,正在給他上藥的寶兒皺著眉,難道他不疼的嗎?

  “阿豐。”寶兒的眼睛沒離開過蕭奇手上的傷口,淡淡地喚了一聲。雖然隻是淡淡的一聲,可任誰都知道那是她在生氣。


  “娘娘。”阿豐顫抖著跪在地上。


  “去把我跟你說過的某些話抄五百遍。”寶兒的眼睛沒離開過蕭奇手上的傷口:“小玉監督。”此時的寶兒臉上露出的盡是疼惜,王爺,本該是養尊處優,活在巔峰的人,卻過著如此的生活,受自己人欺負還要受外人欺負。


  “是!小姐。”小玉高興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你狠,阿豐氣恨地瞪了小玉一眼,顫微著開口:“娘娘……奴……奴才不……會寫字。”


  寶兒偏過頭看著他,緩緩地吐出一個字:“學。”


  “是。”阿豐欲哭無淚,為什麽倒黴的總是他呀……明明就是王爺自己拖著他要出去玩的。


  “走。”小玉抓著他後背的衣領住門外走,和正迎麵走來的老餘撞個正著。


  “唉喲!”三人同時倒成一堆。


  “我可是有傷在身的。”阿豐不滿地爬起身。老餘不理他,恭敬地對主子行禮:“王爺,娘娘,皇太後招兩位主子進宮。”


  “進宮?”寶兒討厭那個地方,討厭皇家的人。


  “好!好,我要進宮玩。”蕭奇好像對玩很感興趣。


  去就去,有什麽好怕的,寶兒想著,決定去一次,說不定能發現對自己有利的線索。


  皇太後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媳婦,淚水突然就冒了出來,她唯一的兒子呀。


  “寶兒,謝謝你了。”皇太後抓著寶兒的手,說實話,她並不知道寶兒是什麽樣的人,也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兒子好不好。


  “皇太後哪裏話,七王爺對寶兒很好。”寶兒想抽回手,忍住了,她不喜歡皇室的人。但仔細想想,太後好像並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至少對自己沒有。其實她也挺可憐,皇帝不是自己親兒子,自己的地位再怎麽高高再上又有什麽用?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保護不了。


  “母後,我很乖哦。”蕭奇沒忘記在太後麵前賣乖。寶兒受不了地瞟了他一眼,敢情這傷都是自己摔的哪?

  “母後知道,乖兒子,要懂得對媳婦好,知道嗎?”太後用另一隻手拉住蕭奇的手。蕭奇把頭點得像搗蒜答應得無比爽快。


  “太後吉祥,王爺王妃吉祥。”一位婢女突然過來行禮:“皇後娘娘聽說王爺王妃進宮,說要請王爺王妃過去聊聊。”


  聊聊?過去找機會修理我吧?寶兒暗忖。


  “我不去!”蕭奇躲在太後身後。


  太後把他從身後拉出來,縱然不舍,仍慈祥地拍拍他的手:“去吧,這裏是皇宮,她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尊貴如女神的皇後一身華麗,全身上下散發著高貴的氣質。衣著樸素的寶兒與她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聽雨亭石桌上擺著兩盤櫪枝,一盤鮮得似乎剛從樹上摘下來,另一盤也還不錯,隻是稍差了那麽一點點。皇後正坐在石橙上,用牙簽挑著婢女們剝好的櫪枝肉往嘴裏送。


  這個時節,也不知是哪弄來的櫪枝。


  皇後何等尊貴,隻怕,沒什麽是她要不到的吧。


  亭子的邊上有幾個美女正在彈著輕如流水的曲子,都是一些外邊人進貢給皇帝的女人,失了寵,便被皇後弄到身邊欺負著玩了。


  “皇後娘娘吉祥。”寶兒拉著蕭奇下跪,恭敬地行禮。皇後上前,審視著寶兒,冷笑道:“都說七王妃長得美若天仙,今天一見,太讓我失望了,抬起頭來。”


  寶兒微微抬頭,臉上的紅疹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那麽真實,皇後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虧皇上還掂念著一睹芳容呢,謠言不可信呀。”


  “謝皇上抬愛,寶兒這副容顏嚇不得皇上。”寶兒低下頭,心裏納悶,有這麽醜嗎?自己不過是在臉上加幾粒紅豆子,在把皮膚稍微加了一點點棕色罷了。


  “傻王,委屈你嘍。”皇後拍拍蕭奇的帥臉,打從心底調笑:這王爺真帥,可就是個瘋子。


  蕭奇傻嗬嗬地笑了。


  皇後站直身子,轉身,優雅地端過那一盤差點的櫪枝在寶兒麵前晃了晃:“弟妹,這是上等貢品,你沒吃過的東西,來,試試。”


  “謝娘娘,寶兒夠不上資格吃這麽名貴的東西。”


  “這可是從嶺南快馬送回來的早熟種,就這麽些個,弟妹試試就知道它美在何處了。”


  “一個櫪枝三把火,美的東西不一定是好東西。”寶兒堅持不吃。


  “不吃?”皇後回身,舉起手,婢女從她手上捧下櫪枝盤。“你們幾位拿去吃吧。”皇後用絲巾拭著手。


  “謝娘娘。”


  “不知娘娘招寶兒來是因為什麽事。”寶兒不溫不火地開口,全當皇後剛剛是在做戲。


  “畢竟是一家人,本宮隻想關心一下弟妹,不知弟妹這王妃當得好是不好,開心不開心。”皇後繼續攻擊寶兒。


  寶兒淡淡地笑了,看了一眼一直跪在旁邊不敢說話不敢動的蕭奇,蕭奇看到寶兒看自己,嗬嗬地笑了。


  “其實,隻要心中坦蕩,沒有心理包袱,生活一定會過得開心。”


  皇後微微地愣了一下,不過轉眼既逝,毫不示弱道:“弟妹還是太單純了,女人呀,其實很幸運,其實又很不幸,就比如……”她輕輕地看了一眼正在彈琴的那幫美女。言下之意是她自己是幸運的那一位。


  “皇上日理萬機,能抽出時間來獨寵皇後娘娘,那是皇後娘娘的福份。”寶兒依然是不溫不火,其實早在林府她就知道,皇後獨有權力,什麽都沒有。


  似乎說中了皇後的痛處,咬牙努力地忍受著怒火,但似乎忍無可忍:“林寶兒,我今天可以讓你當王妃,明天就可以讓你到洗衣房當下人!”


  “娘娘的權力寶兒知曉。”寶兒沒有露出皇後期望看到的驚慌或跪地求饒。


  皇後看著她的一臉冷靜,當下拿她沒辦法,轉頭對蕭奇柔聲道:“奇,嫂子給你挑了三個很漂亮的側妃,高興不?”她倒要看看,林寶兒能倔到什麽時候,就算是傻子,也不讓她獨享。


  “高興。”沒心沒肺的蕭奇手手舞足蹈起來。


  “高興就好,天快晚了,早點回去吧。”皇後甩手,回到石橙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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