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曆經世事怪自敗

  大約沉默了五分鍾，珍瑋緊拽著他的手問：“老校長，你到底得了什麽病啊？因何在家喝草藥湯呢？對我也不能說嘛？我可不是什麽外人喲，請你毫不隱瞞地告訴我，看我能不能幫到你，行麽？”


  盧偉強瞅著焦急萬分的珍瑋，睜大一雙疲憊而略顯黃色的眼睛，嚴肅地瞪著他說：“我得了原發性肝癌，穀-丙轉氨酶，穀-草轉氨酶，總膽紅素都很高，球蛋白升高，總蛋白偏高，溫西市醫院退回來在家等死的，可沒想到小燕給我服了草藥湯，這些遠遠偏高的項目，好多降到正常指標了，真是難為女兒啦。也許一年半載還不會去見閻王爺哩。”


  劉珍瑋沉思片刻道：“我回家也幫你采藥，曬幹燥後送來給你。肝科疾病，好多草藥我認識的，你放心好了，也許不是癌症哩。瞧你氣色很好，再活十年沒問題的。”


  “你甭安慰我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還是趕快回家吧，小燕絕不會收留你的，你趁著她沒回來，趕快離開，以免她生氣。好嗎？”


  “好的，你的病不能生氣，不能熬夜，要吃好睡好，每天想些開心的事兒，當作自己是健康人，說不定慢慢就好了，真的成為健康人啦。”


  “嗯，謝謝你的安慰，快走吧，寬恕我無理，對不起，請走好。再見！”


  “老校長，保重，後會有期，再見！”隨即轉身跨出門檻，踏上了回家之旅。


  劉珍瑋回到家裏已經是正月十三日午後了，腳剛跨進房門，好多村民就圍上來了，擠滿了一間二十平方米的陋室，村裏的大小事務都來找他，村民們七嘴八舌，好多小隊長異口同聲地說：“劉書記，正月十五鬧花燈之事，請你立刻安排。”


  劉珍瑋詫異地問：“你們年裏說不搞鬧花燈的，今兒個怎麽突然又想鬧了呢？隻怕來不及做花燈啊！”


  “沒事，隻要你們村雙委一聲令下，我們會想辦法趕製好的，每戶一盞花燈，什麽燈那種樣式由各家各戶自己決定好嘞。”生產隊長劉曉東信心十足地說。


  劉珍瑋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好的，我馬上去召集村雙委會，你們先去做好籌備工作。”


  “行，隻要劉書記一聲令下，花燈就會搞定的。”隊長喜笑顏開道。


  人群一哄而散，珍瑋顧不上吃飯，立馬去找村長劉浩然。浩然正準備出去，忽見珍瑋來找他，急忙迎上前問：“劉書記，我昨天去找你，梅蘭說你外出了，啥時候回來的？”


  “剛到家裏，就被村民圍得水泄不通，大家異口同聲問鬧花燈之事，你大概曉得了吧！”


  “是的，我找你也是為了此事啊！你同意安排嗎？”劉浩然憂心忡忡道。


  “我當然要順乎民心，熱鬧熱鬧喔，你覺得呢？”珍瑋大聲道。


  劉浩然猶豫了一下說：“我不同意，理由有四條。首先時間緊張，來不及做出各種各樣反應民間特色的花燈來；其次，安全保衛工作難做，萬一觀看的村民從四麵八方湧來，我們村的人手不夠，若發生人員踩踏傷亡事件，咋辦？誰來擔當責任？是你還是我呢？再次，誰來搞夜宵？放誰家搞？怎麽搞？最後，若遇到下雨天，還鬧不鬧？廣播氣象說元宵節有雨，但不知氣象是否準確？”


  劉珍瑋聽完劉村長的話，細細品味覺得言之有理。可是剛才已經答應他們了，總不能出爾反爾吧！隨即說：“他們都紛紛表態說能做出各種各樣，令人滿意的花燈來，我也就默許他們了。”


  “你既然答應了，還有必要找我嗎？先斬後奏的事情虧你想得出來，若出了什麽事，你來擔當好了，我沒答應不負責任的，請諒解。”劉浩然提高嗓門忿忿不平道。


  劉珍瑋瞅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說：“區區一件芝麻事，你犯得著大動肝火嗎？若真有能耐，去管好地下水庫建造一事，村務之事甭件件要我親自出馬去落實，把一肚子的氣使到搞根本性建設中去，甭在我前麵老巴老巴，我忍你好長時間，好多事情了，請你盡好村長之責任義務。元宵鬧花燈之事，晚上召集村雙委成員分工落實，我既然答應村民了，就該全力以赴搞好十五夜鬧元宵之事。我這就去叫會計劉幹法書麵通知雙委成員，晚上六點半，務必到村辦公樓支部活動室開會，無特殊情況，不得有誤。”


  劉浩然氣勢洶洶道：“我偏不參加，看你奈我何？我是村民選出來的，你撤不了我的職，甭在我這裏發號施令。閃開。”說完轉身就走。


  劉珍瑋瞅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沒有你這個村長摻乎，說不定會搞得更有聲有色哩，書記與村長，誰離開誰不能幹村裏活啊！”隨即轉身朝襄陽公社走去。


  華江興瞅見珍瑋站在門口，急忙問：“你怎麽今天就回來了呀？是否被小燕趕出來了？”


  劉珍瑋跨進房門坐在華書記對麵，唉聲歎氣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與小燕之事，你肯定是第一個知曉的嘍。今來找你不是談私事，從今往後甭在我麵前提及小燕，我要集中精力當好書記，對得起黨對得起群眾就行了。”


  華江興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麽事啊？”


  劉珍瑋直視著他問：“我村元宵節要鬧花燈，怕各村前來觀看的人太多，人手不夠，想請公社裏幹部幫忙維持秩序，搞好安全保衛工作，行麽？”


  華江興問：“你們村雙委商量好了嗎？每家每戶的燈做好了沒有？鑼鼓等樂器準備好了麽？迎燈路線人員怎麽安排？若遇上下雨怎麽應對？”


  珍瑋眉頭一皺道：“晚上六點半開村雙委會，不知華書記能否有時間出席？”


  華江興爽朗道：“沒事，我參加會議好了。公社駐地的村，元宵節是應該熱鬧一番哦，你回去抓緊部署落實吧！公社裏的全體幹部，十五夜全部到你村去維護秩序，請你放手去幹吧。”


  劉珍瑋眉開眼笑道：“謝謝華書記的抬愛，我這就去張羅元宵節之事嘍。”


  正月十五夜倏忽而至，天色陰沉沉的，不到五點鍾，周圍就顯得異常黯黑低沉，似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可沒想到天助民耶，迎燈十一點鍾結束，大家都趕回家休息了，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劉珍瑋在華江興書記的全力支持下，花燈鬧得非常成功，劉浩然自始至終沒參加此事也罷，卻在背後搗鬼，妄想破壞村民鬧花燈的雅興，並想挑起禍端，可事與願違，壞事卻陰差陽錯地變成了好事，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啊！他昨晚悄悄地溜進廟堂，將四條馬肚子裏的電池發電燈，換成了蠟燭燈，妄想令蠟燭倒下燃燒，將四條紙馬燒成灰，迎燈中途夭折。可他哪曾想到蠟燭亮到最後，而電池卻中途沒電了，小電池質量有問題，幸好用在小孩子玩的花燈裏麵，不然就出洋相嘍。


  元宵節後，劉浩然自覺沒趣，隻得假惺惺地跑到珍瑋那裏問這問那的。珍瑋心知肚明，懶洋洋地說：“劉村長，大人不計小人過，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喔。泥塑木雕的佛也會保佑花燈鬧得順順當當的，咋人還不如一尊不會說話的佛嗎？下不為例，好自為之吧！我們到地下水庫工地幹活去，這就走，好嗎？”


  劉浩然推脫道：“我家裏有點事，下午去不了，明天吧！”


  “噢，隨便你。我去幹活啦。再見！”劉珍瑋朝他揮揮手去工地了。


  劉珍瑋幹到掌燈時分，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裏。猛然瞥見劉嬑妍坐在桌前緊皺雙眉，急忙放下鋤頭問：“嬑妍，今天正月十八啦，你怎麽還沒去學校啊？我以為你去象東中學了哩。”


  嬑妍搖了搖頭說：“我剛從溫西市同學家回來，上半年調動很難，不論是小學還是中學，都要等到暑假去跑調動了。”


  劉珍瑋坐在女兒對麵，嚴肅地直視著她問：“你真的能忘掉翊翃嗎？憑我的直覺，你對翊翃的愛是刻骨銘心的，正像我愛小燕那樣，早已深深地鑲嵌在心坎裏了，植根心底發芽，且不斷地生長，今生不可能掐死它的。你不要步爹的後塵，好好珍惜翊翃，回到象東中學教書去，甭考慮什麽調動之事，嫁給翊翃恩恩愛愛過一輩子得啦。聽爹的話沒錯，世上沒有後悔藥的。”


  “世上沒有後悔藥，但有相思藤啊！你劉珍瑋朝思暮想的人是盧小燕，夢中呢喃是小燕，生病發燒叫小燕，有時候喊我小燕，你的魂靈被小燕纏住了，我不知何日能把你的魂靈索回來呢？”從灶間過來的張梅蘭唉聲歎氣道。


  劉珍瑋抬頭直視著梅蘭說：“梅蘭，對不起，愛上一個人隻要一分鍾，而忘卻一個人卻要一輩子啊！今生唯有負你一輩子了，請你寬恕我吧！”


  劉嬑妍苦笑道：“娘，你就認命吧！做女人真苦，我都不想做人了，太累啦。”


  劉珍瑋急忙站起來靠近嬑妍，伸手捂住她的手說：“傻女兒，翊翃深深地愛著你，你幹嘛逃避呢？爹明天送你去象東中學教書，甭多想，吃飯洗臉睡覺，我也累啦，肚子好餓哩。梅蘭，開飯吧！”


  “嗯，好的。”梅蘭轉身去灶間端飯菜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