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節外生枝添煩憂

  1981年臘月29日上午十點多鍾，劉珍瑋鬱鬱寡歡地回到家裏，瞥見二道房門都鎖著，急忙朝對麵叔婆家走去。高喊道：“小叔婆，你在房裏嗎？我家人都去哪裏啦？”


  劉小花聽見珍瑋喊她，慌忙扔下粽蘖出來應道：“珍瑋，你可回來了。你老婆前天去山上砍柴，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還躺在華清縣人民醫院的病床上哩，你快去看看她吧！嬑妍去服侍她娘，嬑姯去外婆家了，鑰匙在我這裏，我去拿給你吧！”隨即轉身回房。不一會兒將二個鑰匙遞給珍瑋。


  珍瑋接過鑰匙問：“小叔婆，傷著哪裏你曉得嗎？”


  “聽說腳不能下地走路了，大過年的，多不吉利呀？你快去吧！”


  珍瑋垂頭喪氣道：“廊簷下疊著那麽多幹柴，何必還要上山打柴呢？真氣人。”


  “有什麽好氣的呀，她也不想跌倒的嘛。梅蘭本就是勤快的婦女，稍有空隙便去撿柴草，你又不是勿曉得，何必煩惱呢？你快過年了還外出，有啥資格埋怨梅蘭啊？”


  珍瑋自知理虧，一聲不吭地掉頭就走。行李包還沒打開，又得回頭去縣人民醫院，緊皺雙眉自言自語道：“梅蘭若是不能下地走路了，我何以能提出離婚啊？看來自己與小燕是有情無緣的啦。先到醫院再說吧！”


  臘月29日晚上七點多鍾，劉珍瑋才在外科病房住院部找到張梅蘭的房間。劉嬑妍正巧站在309門口，瞅見父親過來，急忙喊道：“爹，我和娘在這裏呐。”


  珍瑋聽見女兒喊叫，慌忙跑過去問：“你娘哪裏摔傷了？嚴重嗎？”一邊問一邊跨進病房。


  梅蘭瞅見珍瑋回來了，“嗚哇”一聲大哭起來。珍瑋慌忙扔下行李，上前拽住她的手問：“梅蘭，家裏的柴都是你砍的，幾十年來從沒摔傷過，今兒個怎麽會跌下山呢？”


  梅蘭止住淚嗚咽道：“珍瑋，有人要索取我命，欲置我於死地，是不是你暗中派人謀殺我啊？”


  珍瑋一聽，立馬鬆開她的手站起來，怒瞪著她道：“張梅蘭，你把我看作什麽人兒啦？你是我三個孩子的母親，我與你結婚二十多年，沒有愛情也有親情嗎？我幹嘛要謀害你啊？”


  梅蘭靠在床頭說：“你睡裏夢裏都喊著小燕的名字，你一直忘不了她，而我又不想成全你們，你借刀殺人害死我，便可以順理成章地跟小燕結婚啦，畢竟你們有一個共同的兒子，我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啊！”


  珍瑋失望地說：“我的心向來善良誠實，沒想到與我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婆，居然懷疑我會殺人，且是殺自己的老婆，你讓我的心不寒而栗啊！”


  梅蘭靜靜地注視著他，揣度他的神情，感覺非老公所為。急忙道歉說：“珍瑋，對不起，恕我有口無心，請你原諒。我的左腳摔傷不能下地走路了，怎麽辦啊？過大年變成了瘸腿，嬑妍懷著身孕，嬑姯要複習迎考。誰來幹家務活啊？”


  劉嬑妍哀怨道：“娘，你甭擔心，有我呐，昨天我已經把孩子打掉了，安心服侍你好嘞。”


  珍瑋聽得目瞪口呆，梅蘭怒視著她詫異地問：“你怎麽隨隨便便剝奪孩子的生命啊？他可是華家的親骨肉哎，翊翃叫你流產的嗎？你昨天幹嘛不跟娘說啊？怪不得半天見不到你的人影哦。”


  劉珍瑋拉起女兒的手跨出門外，掩上門，走到走廊盡頭問：“嬑妍，是不是你與翊翃真的是兄妹，才把孩子打掉的。請你如實告訴我，好嗎？”


  劉嬑妍淚花閃爍道：“我勿曉得，翊翃是你與小燕的兒子，我是不是你的女兒，你去問娘吧！上周放假前我與翊翃吵得一塌糊塗，學校一個很漂亮的同事愛上了他，追得很緊。我看翊翃對她也有那個意思，在我與她之間，顯出搖擺不定的模樣兒，我便悄悄地跟蹤他，沒想到在辦公室撞見二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雖然沒有接吻，雖然是女的主動投懷送抱，可我也接受不了。盡管翊翃百般解釋，但我已經無法釋懷了，決定與他徹底了結。有時候想想，情話像醉話，醒了才發現調兒唱高了。人們通常譴責第三者，其實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兩個人敵不過一個人，豈非活該。事實證明，翊翃並沒有死心塌地的愛我，擋不住外界的誘惑。我失去了翊翃的愛後，對愛情的認識變得更加深刻了，進一步認識到愛情的價值。實際上愛情是人們自我肯定的一種特殊方式，我通過獲得翊翃的愛來證實自己的價值。翊翃也同樣。不同的隻是，我常常把獲得翊翃的愛作為肯定自我的唯一方式，而翊翃卻把我的愛作為肯定自我的一種方式。我在享受愛情的同時，常常被愛情所奴役。翊翃在得到愛情之後，很難真正被愛情所俘虜。在愛情中，我愛的是翊翃，而翊翃愛的卻是自己。與其說他愛上了我，不如說他愛上了自己愛我的這種情感，以及由這種情感所帶來的衝動，和由這種衝動所創造的氛圍。我若是背叛愛情傷害的是他的自尊，他背叛愛情，損耗的是我的元氣，導致我打掉了腹中將近三個月的孩子。我在愛情中很誠實，而他在愛情中卻很機智。我有一分熱發一分光，而他卻集幾分熱發一次光。因此，我的愛常常顯得平淡無奇，而他的愛常常顯得驚天動地。在愛情中，我總是在釋放自己的愛，而他卻總是在回收我所釋放的愛，並在我最需要愛的時候，把這份愛回饋給我。我得到了這份愛，感動得熱淚盈眶。而我卻沒悟到這正是我自己所付出的那份愛。於是我用加倍的愛去報答他。他最了解愛情服飾的行情，也最善於把握愛情的拋售時機。因此，他在愛情中往往付出很少，但卻得利甚多。而我則像入道不深的小股民，常常為他所操縱。我要麽執迷不悟，要悟就得大徹大悟，如今的我變得聰明起來了，我料想他在愛情中會輸得很慘。上周在家裏收到他的來信，說什麽挑一個日子結婚，我回信斷然拒絕了，再也不去那個學校教書了，我托同學幫忙，調到溫西市一個小學教書算了，隻要能調得過去，管它是小學還是中學呢。橫豎是個老師，變不到哪兒去的。眼不見心不煩，此生獨善其身，獨身終老算啦。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也一樣，小燕對你那麽癡情，你還不是回家跟娘結婚了啊！我此生再也不會相信男人了。”


  劉珍瑋瞅著梨花帶雨的女兒，心疼得無以言表。伸手拍拍她的肩頭說：“爹的事情你不清楚，請不要妄加評論，好嗎？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想作無謂的解釋，隻要你們過得比爹娘開心就行了。娘是怎麽摔傷的，你曉得嗎？”


  劉嬑妍睜大眼睛盯著父親說：“爹，娘的摔傷是有人偷襲搞的。娘告訴我，她挑著一擔不重的柴下山，忽然有人推下一塊大石頭，剛好撞到她的左腳跟上，還沒等娘反應過來，一陣暈厥，娘便滾下山了。”


  珍瑋詫異地問：“爹娘沒有仇人，誰會要你娘的命啊？”


  嬑妍猶豫了一下說：“娘還說，她在下半山砍柴的時候，依稀聽見上半山劉浩然在跟一個人說話。會不會是浩然作的孽啊？”


  劉珍瑋渾身顫抖了一下說：“有可能，這個恩將仇報的家夥，我要想辦法把他揪出來，你不要出聲，對你娘也不要說，明年公社上班了，我找華書記主持公道，狐狸的尾巴遲早得露出來。他跟誰搭話，娘聽出來了沒有？”


  “娘說聽不清楚，好像是副村長蔣光明，又覺得像劉啟明的聲音，總之逃不出這二個人的。”


  劉珍瑋二手掌一擊道：“有辦法了，去找一下會計和生產隊長就曉得了，我們家柴山分來的上半山分給了誰，不就揭開謎底了嗎？”


  “嗯，還是爹聰明。爹，你是否真的想問娘，我是誰的女兒啊？”


  珍瑋眉頭一皺道：“算了，你娘為這個家付出了一切，即便你不是爹親生的，爹也認了，視同己出，隻要你嚴守秘密就好嘞。但是，你找對象之事一定要慎重啊！千萬別步爹娘的後塵。常言道：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人結婚也難，我想離婚也並不容易。由此，你想要提升生活質量，確保婚姻執子之手，與之偕老。那在結婚之前盡量把兩隻眼睛睜到極大，在塵埃落定之前做好充分選擇。你也該爭取主動去選擇男人，而避免總是男人來選擇你。在選擇之前要明白這世界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也很少嫁娶一個和自己毫無相似之處的人。除了神仙眷侶，婚姻中的大多數人更像是相交的兩個圓，既有相同之處，更有不同之點。你可得要仔細喔，別老是讓爹娘操心啊！”


  “哦，謝謝爹的大度和提醒。我與翊翃結束了，你不必有任何顧慮，安身搞好村裏的建設就行嘍。”


  “我會擺正自己的位置的，你打胎之事跟翊翃說了嗎？他有啥反應呢？”


  “我昨天已經寄信給他了，連同流產的依據發給他，免得他疑神疑鬼的跑來問我。就當是一場夢好了。我們回病房吧！娘會焦急的。”


  “嗯，走吧！”珍瑋神情抑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