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巧對古詩露心跡
珍瑋去內室關上門,撲在床上痛哭流涕。忽聽“嘟嘟嘟”的敲門聲傳來,急忙起床拿起床頭櫃上的一條舊手巾拭幹眼淚,慢慢吞吞地出來問:“誰呀?”
“是我,盧小燕。”小燕嗚咽道。
珍瑋急忙縮回伸出開門的手,哽咽道:“小燕,你快回家更換衣服吧,不然要凍感冒的。”
小燕氣鼓鼓道:“感冒死不了人,相思病卻會死人的。梁山伯不是得相思病死的嗎?請你開門,我有話要當麵問你。”
珍瑋有氣無力道:“我與你門不當戶不對的,沒什麽可談,你嫁給華光輝才是明知的選擇。趕緊回去吧!你哥在旁邊催促你回家呢,我不想再跟你糾纏不休了,從今往後別來打擾我,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就此了斷。”
小燕止住了抽泣,亮起嗓門道:“你不把話挑明,我就一直站在門外候著,看你能跟我僵持多久?”
這時,聽見盧雲霄說:“小燕,阿哥剛才言及他回家訂婚之事是真的,所以他不敢開門麵對你,你幹嘛那麽傻呀?回家去吧!”
小燕伸手不停地擂門,歇斯底裏道:“不,這是假的,是你們要騙我回家的伎倆,我相信珍瑋是愛我的,不會與別人訂婚的。你們都是騙子,都想讓我嫁給華光輝的皮條客。”
“小燕,你哥沒有騙你,劉珍瑋這次回家一個月,真的與一位門當戶對的姑娘訂婚了,那姑娘與你同年齡的,今年十九歲,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還是嫁給華光輝合適,聽我董根生的勸導,沒錯的。”董根生上樓瞅著小燕的後背,語重心長道。
小燕轉身仇視著董根生說:“董工,請你打開門,我要珍瑋親口告訴我訂的是哪門子親事,何月何日訂婚,何年何月何日結婚?你們即使說破嘴皮子,我也一概不信,我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女人。”
董根生伸手在衣兜裏掏出鑰匙,慢慢地打開門說:“小燕,你親耳聽到,千萬要挺住啊!”
小燕進門瞥見珍瑋靠在過間門的門框上默默垂淚,眼睛盯著地麵,急忙上前緊拽住他的雙手問:“珍瑋,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呀?”
珍瑋嗚咽道:“小燕,你想聽真話呢,還是想聽假話呀?是人都有煩心事的,做人難得糊塗好啊!尤其是在愛情問題上,不必太較真哦,得過且過才稍有樂趣。真作假時假也真,假作真時真亦假,你回家好好睡一覺,天一亮就啥事也沒有了。”
小燕感覺他的手心在冒汗,挺直身子踮起腳後跟,仰頭麵對麵地直視著他說:“我當然要聽真話啦,愛情來不得半點虛假,我眼裏揉不得一丁點兒灰塵,更不用說泥沙了。”
珍瑋抽回自己的手,提高嗓門道:“那好,請你坐到我的裏間來說。叫你阿哥先回去,待後請董工送你回家。”
小燕轉憂為喜道:“行,一切照辦,阿哥,請你回家去。”
盧雲霄緊皺雙眉說:“天暗了,你一個姑娘家坐在珍瑋臥室裏聊不太好吧!要麽明天哥帶你來再跟他談談,好嗎?”
小燕嘴巴一撅道:“二個戀人坐在一起說悄悄話,是最正常不過的嘞,你替我瞎操心啥呀?放心回去吧!”
董根生見雲霄扭扭捏捏的,隻好勸說道:“盧站長,你妹妹是成年人了,珍瑋是個君子,你有啥不放心的呢?婚姻大事由他們自己商議吧,我們出去散散步,待後再來接你妹妹回家,行麽?”
盧雲霄聽董根生也這麽說,隻好點了點頭道:“行!小燕,我和董工去路上散步,半個小時後來接你回家,可以嗎?”
小燕欣喜道:“當然可以,請出去。”
盧雲霄皺了一下眉頭,拉住董根生的手,緩緩地離開辦公室下樓。
盧小燕迫不及待地跨進臥室,端端正正地站在床前,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灼灼逼人地直視著坐在床沿的珍瑋問:“我哥說你這個月回家訂婚了,真的嗎?”
珍瑋迎視著她的目光說:“小燕,我們都喜歡古詩詞,今晚就用古詩來對答,表達你我內心的真話,行麽?”
“行,沒問題?你先出題還是我先出題?”小燕火辣辣的目光瞅著珍瑋,欣喜地亮起嗓門道。
珍瑋避開她專注的目光,低頭瞅著鞋尖說:“我回家一個月,你的心裏到底在想啥呢?聽說你跟華光輝訂婚了,且馬上就要結婚哩,真的嗎?”
小燕遲疑了一下說:“若是你訂婚是真的,那麽我的也假不了。倘若你訂婚是假的,那麽我這個也真不了,彼此彼此而已。我先來一首隋朝陳叔達的《自君之出矣》,你聽了就曉得我這一個月在想些啥嘍。請用心聽好。‘自君之出矣,紅顏轉憔悴。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自君之出矣,明鏡罷紅妝。思君如夜燭,煎淚幾千行。’你這一個月都想了些什麽,請馬上來對答。”
珍瑋聽後抬頭直視著她說:“我來一首南朝宋代女詩人鮑令暉的《自君之出矣》,請你聽後細思量吧!‘自君之出矣。臨軒不解顏。砧杵夜不發。高門晝常關。帳中流熠耀。庭前華紫蘭。物枯識節異。鴻來知客寒。遊用暮冬盡。除春待君還。’怎麽樣?”
小燕盯著他問:“你在家時真的想回來見我嗎?為啥一個月杳無音訊呢?害得我每日跑郵電所打聽你的信件,你好無情好粗心哦。”
珍瑋注視著她急忙說:“我來首歐陽修的《玉樓春》,然後你自己去猜測好了。‘樽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闋,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我的心跡已表明了,就聽你的啦。”
小燕聽罷皺了一下眉頭,隨即脫口而出道:“李清照的《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咋樣?”
珍瑋兩手掌一擊,站起來高聲道:“對得好,對得妙,這首詞表達一種兩情相悅的意思,與我們的心境剛好吻合。我來一首宋朝晏幾道的《更漏子柳絲長》,你可聽好哦。‘柳絲長,桃葉小。深院斷無人到。紅日淡,綠煙晴。流鶯三兩聲。雪香濃,檀暈少。枕上臥枝花好。春思重,曉妝遲。尋思殘夢時。’請馬上對答。”
小燕低頭沉思了一下說:“難不倒我的。我來一首晚唐溫庭筠的《更漏子柳絲長》對你這一首不錯吧!‘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行麽?”
珍瑋抬頭注視著她微笑道:“嗯,真不愧是小學語文教師,對答恰到好處。答案找到了嗎?”
小燕嘴巴一撅,佯裝生氣道:“找什麽找啊?光對古詩哪能曉得你訂婚了麽?雖然分開僅僅一個月,可我覺得仿佛過了好幾年哩?想得我心尖兒都在滴血矣!想得我恨不能咬你一口才解相思之苦呢。”
珍瑋突然上前擁住她問:“真的嗎?說得我淚眼汪汪了哩。是不是恰如白居易所寫的《長相思》那樣呀!‘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如今我活生生地抱著你,你還恨我嗎?想我嗎?”
小燕依偎在他胸前,熱淚盈眶道:“我對你一首張率之的《長相思》,你自己去揣度吧!‘長相思,久別離。美人之遠如雨絕。獨延佇,心中結。望雲雲去遠,望鳥鳥飛滅。空望終若斯,珠淚不能雪。長相思,久別離。所思何在若天垂。鬱陶相望不得知。玉階月夕映,羅幃風夜吹。長思不能寢,坐望天河移。’懂嗎?”
珍瑋鬆開小燕的腰身,雙目溫情脈脈地盯著她道:“小燕,我不想多說什麽,來一首白居易的《雜曲歌辭潛別離》,你聽後就該曉得我心裏裝著誰了?我有沒有訂婚了?‘不得哭,潛別離。不得語,暗相思。兩心之外無人知。深籠夜鎖獨棲鳥,利劍春斷連理枝。河水雖濁有清日,烏頭雖黑有白時。惟有潛離與暗別,彼此甘心無後期。’明白了嗎?”
小燕推開珍瑋站到門後,驚得睜大眼睛凝視著他問:“珍瑋,你剛才對的這首詩到底啥意思啊?我聽得心裏直發怵,渾身膽戰心驚的,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彼此甘心無後期’暗示了什麽?我不甚分明,請你直言無妨。我需要你真心實意的告白,來不得半點虛假,懂嗎?”
這時門外的盧雲霄接茬道:“傻妹妹,你真是笨得可愛,我剛才在門外都聽明白了,你怎麽還沒理解詩中的寓意啊?還虧你是個小學語文教師呢,莫非是初中畢業悟性到不了一定的境界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