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電報速歸催相親

  1958年陽曆8月28日中午，劉珍瑋拎著一袋東西，肩背被子回到家裏。見大門緊閉，沒有落鎖，急忙高聲喊道：“爹，娘姨，我回來了，你們開開門吧！”叫了好長時間不見開門，珍瑋伸手擂門，才聽見樓上有人跑下來。


  劉珍琜打開門說：“珍瑋，你回來了，爹娘今早五點鍾就出去了，說什麽給你踏青去嘞，不知去向哪裏啦？看樣子急不可耐的哩。”


  劉珍瑋進門放下東西，坐在凳子上問：“電報上說爹病危，催我急速回家。我昨天下午啟程趕路，沒有車子，實在走不動了，昨晚住在華清縣戰友家裏，今晨五點鍾就起床等車，坐貨車到達上靖區，走路到達家裏，肚子餓扁了，口也渴死啦，有吃有喝的嗎？”


  珍琜不耐煩地說：“沒了，早上剩下的冷飯團，我中午吃光了，口渴找水缸好嘞，任你喝個夠。”


  珍瑋拿瓜瓢伸進水缸裏舀水，然後一仰脖子咕嚕嚕地喝個瓢地朝天。隨後問：“番絲放在那裏的，我煮番絲湯好了。”


  珍琜伸了伸懶腰說：“在老地方，你自己去拿，我要困覺去了，別再打擾我，動作輕點，煩死啦。”


  珍瑋見他一臉不悅，忙提高嗓門問：“你不歡迎我回家，是嗎？爹得了啥病？給我踏什麽親啊？”


  珍琜睜大眼睛瞪著珍瑋說：“爹沒有病，就是想給你找個老婆，怕你不回家，騙你說病危的。”


  珍瑋歎歎氣說：“何必呢，緣分可遇不可求啊！二十七歲也不算大嘛。”


  “二十七歲還不算大，鄰居家孩子與你同年齡，可他家的兒子都快上小學了哩，那你等幾歲成親呀？”剛進門聽見談話的劉瑥璟連忙接茬道。


  珍瑋轉身離開灶房，來到前間問：“爹，你回來了，幹嘛要騙我病危啊？害得我一夜沒睡好，連續趕路，累得直不起腰來了哩，肚子餓得貼在背脊上嘞。”


  劉瑥璟哈哈大笑道：“那好，說明爹在你心中還有份量的嘛，聽你說話有氣沒力的，雙目黯然失色，餓得心發慌了吧！莊蘭花，快給珍瑋下麥麵條吃，吃飽了好去相親。”


  莊蘭花急忙去灶房做飯，劉瑥璟伸手按住珍瑋的肩頭說：“兒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有什麽好害羞的，我和娘姨今早去媒婆家說過了，並由媒婆領著去姑娘家附近，偷偷地看了一眼外出洗衣服的女方。長得還行，皮膚白皙，個子不高不矮，小學文化程度，抓緊相親訂婚，下半年娶進門，好了卻為父的一樁心事。”


  珍瑋心事重重地說：“爹，我不焦急你急啥呀？等我年底回家過年的時候再說，現在沒心思談個人之事。工地上忙得暈頭轉向，現托技工替我幫忙督促工程的，堤壩正在收尾階段，你沒病，那我明天就回工地。況且我對女方不了解，怎麽就談訂婚了呢？我才不願跟一個陌生人談婚論嫁。婚姻大事得由我自己作主，爹娘別張羅。但還是要謝謝你們的一番好意。”


  劉瑥璟倏地臉色鐵青，瞪著珍瑋道：“你老大不小了，還當自己是小夥子啊？俗話說皇帝不急太監急，你懂嗎？家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訂婚的，結婚之後就能慢慢地了解啦，你著什麽急呀？你想玩啥新花樣啊？想趕新潮自由戀愛犯不著，我絕對不會允許你自己談個對象帶回來，首先得由爹同意才行，其次是你娘姨要許可，否則休想做劉家的媳婦。你哥和你大嫂不也先結婚後了解的嗎？現在孩子也大了，感情也蠻不錯的，日子過得似蜜甜呢。哥嫂就是你的榜樣，你也趕緊結婚分家，這樣劉家就能人丁興旺，勞動力強大，不怕吃不飽穿不暖了。我和娘姨商量過了，你不用回工地啦，橫豎是個臨時工，沒啥奔頭，在家幹農活養家糊口好了。山裏農村人，世世代代不都是這樣過下來的嗎？”


  珍瑋見爹發怒了，低頭瞅著鞋尖愁思了一下說：“爹，都啥年代了，你的思想還這麽迂腐朽木，我打定主意了，哥嫂是哥嫂，我是我，別將我倆放在一起相提並論。我在此認真地強調一句，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家裏不論是誰都甭給我插手，少添亂。否則，我明天就回工地幹活，從今往後不再回家了。”


  劉瑥璟瞧見珍瑋神色不對，急忙追問道：“你這小子，對爹說話口氣那麽強硬，那是從生出世第一次哎，莫非在外頭長見識了，有女人了不成？”


  珍瑋張嘴正欲回答，莊蘭花喊道：“珍瑋，吃飯啦。”


  “噢，我來啦。爹，先讓我填飽肚子，然後再上樓聊，行嗎？”珍瑋注視著瑥璟口氣緩和道。


  劉瑥璟點了點頭說：“行，吃飯是大事嘛，瞧你也累得不成人形了呢。”一邊說一邊在房內踱來踱去，低頭沉思默想。


  待珍瑋吃完一碗麥麵條，媒婆興衝衝地跑來了，一跨進門檻便急促地問：“二伯，你兒子回來了嗎？你夫妻倆回來後，我便去問女方的爹張寶明，他一聽說是柳溪村複員軍人劉珍瑋，立馬同意女兒的婚事，但要雙方先見個麵，家庭主要成員也要互相認識一下，同時要求將男方的家庭情況，簡單地介紹給女方父母聽，然後再談訂婚事宜。”


  劉瑥璟興奮地說：“好，珍瑋上午回來了，正在後間吃飯呢。要麽下午要麽明天見個麵，但地點選擇哪裏好呢？”


  “就選擇我家吧，珍瑋與我兒子項浩然是同學，平時偶爾有書信來往，去我家合適，萬一女方不同意也不會留下口舌，左鄰右舍見到也不會盤問個不休。”媒婆緊張地說。


  珍瑋聽完他們的對話，提腳緩緩邁過門檻，來到前間盯著張小芽說：“哇，原來是浩然娘啊，真是太謝謝你了。請問什麽時候幹起媒婆這個行當來啦？”


  張小芽滿臉羞紅地說：“哪裏啊，還不是因為你與浩然是私塾裏的同學，你爹今早求上門，不然，我才懶得幹這種事呢。那姑娘好得沒話說，跳針引線織布繡花，樣樣內行，且識得好多字，小學畢業的，相貌端莊，今年隻有十九歲，而你已經二十七歲了，肯不肯還是個問題呢？”


  珍瑋一聽霎時傻了眼，怎麽與盧小燕同齡呢，莫非自己與十九歲的姑娘有緣呐。劉瑥璟見珍瑋驚愕了一下，連忙問：“兒子，想什麽走神了，下午去你同學家，由張小芽約姑娘前來見個麵，怎麽樣？”


  珍瑋急忙說：“不行，我還沒有作側麵的了解呢，甭急於見麵，讓我自己決定何時何地會麵，行不行？浩然娘，能不能麻煩你給我女方的照片瞧瞧？到底長什麽模樣兒？跟我是否匹配呢？”


  張小芽爽朗道：“真不愧與我兒子談得來，浩然也是這樣說的，先讓你們自己慢慢了解一下，然後再談訂婚的事兒。照片我準備好了，現在就給你，是女方的爹給我的，張寶明是石頭村的書記，他說在鄉公所入伍歡送會上見過你，說你長得一表人才，不用看照片了。你若能同意做他的女婿，他會舉雙手讚成的。”


  珍瑋接過黑白半身照看了又看，在心裏嘀咕道：“嗬嗬，跟盧小燕相差甚遠呢，眼前的女人，圓臉蛋，丹鳳眼，粗眉毛，鼻子有點大，嘴巴倒是櫻桃小口的，不知皮膚是否白淨，不算漂亮不算醜，馬馬虎虎過得去。”


  7

  劉瑥璟見兒子拿著照片瞅個不停，急忙問：“怎麽樣？我們家境不好，隻要不是醜八怪，過得去就行嘍，甭要求太高，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了解，夠了吧！”


  張小芽趕忙接茬道：“一個月當然夠了，待天氣涼了訂婚剛好，年底就把她娶進門，早日當爹，行麽？”


  珍瑋琢磨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說：“一個月就一個月吧！隨你們的喜好行了，我還得回工地幹活去呢。”


  劉瑥璟急忙站起來，氣衝衝地瞪著他說：“甭回去了，若是硬要回去，也得先把婚事給定下來，再放你走，不然，你休想回去，不就是個臨時工嘛，著什麽急呀？”


  珍瑋見爹當真發怒了，不想忤逆他的一番好意，無奈低聲道：“那就一個月後，待訂婚了再回工地，我先給站長寫封信說明一下，否則，他會以為我不再回去了，說不定將我除名了呢。工地上在議論，臨時工幹了一年也許有轉為正式工人的指標，我可不想錯過哎。”


  張小芽樂嗬嗬道：“行，我這就回家，跟女方通個氣，你們父子倆慢慢聊。有空來我家玩，浩然在家老是念叨著你，說他自己孩子都二個了，叫我盡快幫你張羅個對象，這下，他就不會怪我無能了。”


  珍瑋微笑道：“浩然娘，謝謝你，讓你辛苦了，真不好意思喔。我過幾天去看他。你走好。”


  “嗯，不用謝，請留步。”隨即轉身就走。


  劉瑥璟急忙追出門檻外說：“浩然娘，這門親事不管犬子是否同意，我們家長答應便是了。張寶明是大村的老書記，教出來的女兒差不到哪兒去的，你回去告訴張書記，就說我們全家人都同意了。該怎麽跟他說，明白了嗎？”


  張小芽欣喜道：“明白啦，明白啦，這樁婚事包在我身上好嘞，請放心留步，再見！”


  “噢，拜托啦，日後請你喝老酒，先請走好，再見！”瑥璟樂嗬嗬地揮揮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