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 補考
沈貞倒是三言兩語便將馮豐才的話給堵了回去，馮豐才眼中閃過戾色，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沈貞已直接又說道：“便這麽定了，王大人，你去將存檔的卷子取來，和這張卷子做個比對。”
王大人受命去比對卷子了，不過一個時辰光景，王大人便捏著另外一張卷子走到了沈貞麵前，臉色有些惶恐地跪在沈貞麵前，說道：“下官已查明，這位一模一樣的卷子，正是，正是……”
沈貞坐在高座上，淡淡道：“說下去。”
王大人說道：“正是一名名為晉南的考生的！”
沈貞笑了起來，眯著眼睛看著馮豐才：“這倒是有趣得緊，馮大人，你說是不是？”
馮豐才的臉色已經帶上了僵硬：“此事定有蹊蹺，還請沈太師明察。”
沈貞說道：“上次你這好外甥在京中客棧內調戲良家婦女，兵部的懲罰尚且未曾認領，如今竟又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到底是這個晉南偷偷調換了試卷，還是說……真的是這個名為魯生的考生汙蔑餓了他？”
馮豐才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可還是走出一步跪在沈貞麵前，對沈貞說道：“我這外甥雖說不成器，可人的本質卻並不壞的，定是晉南生性單純，將自己的卷子透露給了魯生，才會讓魯生利用，竟背下了他的卷子，來汙蔑晉南。”
沈貞說道：“馮大人不必急著辯駁。”又看向王大人，“去將這兩位考生叫來，本官一試便知。”
王大人應是，當即便出了府，直接去叫人傳喚這兩位考生了。
等內閣的人來到晉南下榻的別院時，晉南正在和幾個紈絝一齊在花園內和幾個藝妓玩躲貓貓遊戲。晉南臉上蒙著布，一個猛撲就抓到了內閣的侍衛。還沒來得及好好疼惜疼惜‘美人’，這個侍衛一下子就將晉南反手製住，疼得晉南哇哇直叫。
等到晉南和魯生都來到內閣時，晉南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一雙眼睛反複看向馮豐才，眼中滿是求救的意味。隻是內閣重地，別說是一個馮豐才，就算是沈貞都無法全都按照自己想法辦事。此時沈貞和其他幾位內閣大臣們一起討論過後，終於做了決定，要對這兩個考生進行臨時的加補場考試。
而考試的主題，便是‘治國’。
晉南的臉色當場就變作了醬瓜色，魯生則十分感激地看著沈貞，隨即又鄭重地對著沈貞叩了三個響頭，這才拿起毛筆，當即對著空白的宣紙下筆如有神。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魯生和晉南一齊交了卷。由沈貞親自審批。等沈貞親自審閱之後，當即震怒，當場就將晉南抓了起來，暫時關押在死牢中。而此事他也會對皇上做詳細匯報，最終如何處置讓皇上親自定奪。
隻因晉南的卷子寫得狗屁不通，乍看之下寫得十分金碧輝煌，可卻隻有滿紙的溜須拍馬，歌頌皇權歌頌社會，完全沒有實質的內容。而晉南的卷子卻角度犀利，非但指出大齊的優缺點，還列了整整五條見解，功底非同小可，是個見解獨到之人。
原本晉南的排名正是進士第十八名，而這個排名本應該是魯生的，卻被晉南占了位置。沈貞將此事匯總給皇上後，皇上便恢複了晉南的進士第十八名的位置，又將此事全權交給是沈貞調查，便揮揮手讓沈貞退下了。
皇上的脾氣已經越來越不好，他將所有的心事全都集中在了燕雲十八州上，一心想要快些擊敗吳越契丹。沈貞心中清楚，卻依舊不懂聲色的領旨退下。
晉南光憑自己一個小小的書生，如何能做到不懂聲色地在內閣內將自己的卷子和魯生的相互調。這其中自是少不了他那內閣的舅舅在其中插手幫忙。便是由此，沈貞幹脆就從馮豐才的身上開始調查，於是果然就發現了馮豐才曾秘密召見過翰林院的主考官之事。
此事說也巧，翰林院主考官張大人有個病弱的表弟，一直娶不上妻，結果這幾日間那表弟竟突然定了婚事，而這未婚妻整巧便是晉南家中的一位庶女。
這件事和晉南魯生的換卷風波聯在一起發生，實在是讓沈貞很難不產生懷疑。
幹脆將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查，沈貞還查到張大人的家中地窖內憑白多了一箱黃金，於是人證物證全都拉了出來，此案就此破了。
最終馮豐才被撤了職，需得坐整整五年的牢獄之災，而張大人則撤了官職，流放邊疆。此事鬧得動靜極大，到了後來連大街上的孩童都開始編造了童謠，說‘書生有個好舅舅，偷梁換柱頂一流’，簡直是丟臉丟到了整個大齊……
就此，整個科舉正式落下帷幕。眼看就要接近年關，本該是除夕好時節，可宮中卻氣氛十分肅穆，哪怕整個皇宮都被布置地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可終究有什麽不一樣了。
這一年尚未到除夕前，所有皇親國戚都已提前入了宮，特別是皇上的幾個皇子們，早已日日守在皇上寢宮，便是為了要在皇上麵前多刷一會兒的存在感。
沈貞早已察覺到了什麽，可奈何宮中的消息十分嚴密，連一絲的風吹草動都傳不出來。可宮中雖穿不出消息，沈貞觀察著這幾位皇子之間越來越針鋒對麥芒的氣氛，倒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今年的除夕溫度並不算太冷，反倒日日都開著日頭，暖洋洋的。這日沈貞剛從內閣下值，正要回府時，卻就見皇上的貼身太監徐公公已扯著嗓子叫沈貞去禦書房一趟。
沈貞麵上依舊從容淡漠，可心中卻已做好了十足準備。
此時禦書房內點著十分濃烈的龍涎香，濃到讓沈貞都忍不住皺了皺眉。他走到伏案前跪下，對著皇上三呼萬歲行禮。老皇上則坐在龍椅上，聲音依舊威嚴：“沈卿，起了罷。”
沈貞起身，便聽皇上語氣悲痛道：“這幾日邊疆連夜傳來噩耗，吳越契丹聯軍十分狡詐，輪番用了火攻、船攻，使得我軍損失慘重，朕深感悲痛！沈卿，朕命你三日內率朕分配於你的五萬大軍，前往邊疆支援我軍，助大將軍一臂之力！”
沈貞當即跪地，對皇上三叩首：“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