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六章 春風書坊
公子哥十分高冷地一聲冷哼,說道:“倒是叫我等撲了個空。得,那你家掌櫃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倒是給個準話。”
書童笑道:“公子您請稍等,我家掌櫃每七日便要去和章大人一齊喝茶下棋,此時也該是到回來的時辰了……”一邊說著,這書童一邊看向門口處。
其中穿著暗黃色夾襖錦衣的男子十分興味地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便等上一等。我倒是想親自問問你家黃掌櫃,可是真的有科舉試題。若是當真有,哪怕是千金也得給我來一份,已保科舉上榜萬無一失。”
沈貞站在角落,目光一閃。這兩個紈絝倒是來得正好。正好可以當成是他的出頭鳥,借刀殺人。
書童連連說道:“科舉試題可是十分保密的東西,我們不過是小小的一家書坊,豈會有那種東西。隻是……”說及此,書童輕咳一聲,神情帶上了一絲驕傲,“隻是我家掌櫃的和內閣眾位大臣的關係都十分好,所以我家掌櫃的便根據各位大學士們的喜好,推算出了這一套模擬試卷罷了。”
另外一個穿著絳紫色長袍的公子哥有些譏誚地反問:“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這春風書坊當真有這麽大的能耐,竟連科舉試題都能弄到手呢。”
暗黃色公子和絳紫色公子相互對望了眼,暗黃色公子不屑道:“既然隻是套憑空猜測的卷子,那我等便不再奉陪了,還不如回家再看幾遍四書五經來得好呢。”
絳紫色公子點頭附和,表示十分讚同自己好兄弟的做法。二人正要離開書坊,就聽書童有些著急道:“二位公子,我家掌櫃的和內閣眾位大人都十分要好,且春風書坊還是沈太師名下的,所以這試題,自是八九不離十的,否則其他書坊也出了那麽多的模擬卷子,可單單我春風書坊的卷子名聲最是響亮。”
這兩位公子果真就停下了腳步。暗黃色公子眯著眼睛:“所言當真?”
書童依舊賠笑:“待會兒您看了試題,不就知道了?”
這兩位公子這才終於留了下來。專心走到了內室去,就等黃成山掌櫃的回來了。
沈貞則還是站在角落看著書,他已經很久沒有再翻閱四書五經,自從他高中狀元之後。十六歲的少年狀元,當年也是名滿天下的人物。可沈貞十分明白,這和從小自己那權傾朝野的老爹脫不了關聯。老爹自他懂事之後就一直在傳授他為官之道,所以從小就耳濡目染官場之事的他,在多年之後成為朝廷命官之後,沒用什麽氣力便輕鬆適應。甚至於做的比他爹還要出色,手段還要狠辣。
沈貞此時翻閱著手中的《尚書》,一時之間思緒有些煩亂,半晌,終究是扔了手中的古籍,轉而拿起了另一本野史,一邊開始分析科舉試題泄露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科舉的試題確實是內閣的各位大人所出不假。可卻是內閣七位大人每人出五道題,然後由沈貞自己親自從中挑選出最好的三道,剩下的則是皇上欽定,最後再封閉成冊,直到科舉前七日才由翰林院印刷成卷,供科舉考試用。整個過程全程保密性十分高,根本不可能會發生泄漏。
如今距離科舉還有半月,若說普天之下有誰知道試題,怕是隻有皇帝自己一人是知道的。
沈貞心中已依稀有了計較,幹脆靜觀其變,按兵不動。直到又過了一炷香時辰,便見門口處走來一個穿著暗色鑲金線長袍的老者,臉上皺紋不少,下巴留著山羊胡子,可眉眼卻透著別樣的精氣神。正是沈貞許久未見的黃成山老掌櫃。
沈貞閃身至一邊,黃成山果真沒有注意到他,直接便去了內室,而很快的,內室就想起了一陣聽不太真切的對話聲。
就在此時,便有一位穿著錦衣打扮的年輕男子也從門口走來,一路走到了內室去。沈貞則在此時走出了春風書坊。且就在這個男子和沈貞擦肩而過時,還和沈貞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
年輕男子走到內室時,黃成山正在和那兩位公子哥誇誇而談。年輕男子笑著對黃成山作揖拱手,說道:“不知在下可否有這個榮幸,能和黃掌櫃和二位公子切磋一二?”
……
沈貞走出書坊後,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先走到了附近巷子內的一處布置精致的小酒館,點了一壺熱乎的清酒喝,又叫了三兩小菜,便坐在二樓大堂,一邊聽著前方不遠處琵琶女的琴聲,一邊喝著薄酒,倒也愜意。
半個時辰後,原先走入春風書坊的年輕男子已出現在了沈貞麵前,作揖之後低聲對沈貞道:“黃掌櫃那的一份卷子,售賣八百兩。”
沈貞譏誚一笑:“五門卷子,便是四千兩?”
年輕男子點頭:“正是如此。”
沈貞道:“可說過保證這卷子真假?”
年輕男子說道:“保證是真。若是假的,以一賠五。”
沈貞臉色愈譏誚:“春風書坊雖說簽了春山居士和莫溫居士的本子,可光靠這兩個台柱便想賠得起這巨額天價,未免太可笑。”說及此,沉吟半晌又說道,“阿墨,此事便全權交予你負責,你隨時向我匯報進展。”
阿墨連連點頭,說道:“屬下定當圓滿完成任務。”
沈貞又問:“這次賣題,打的誰的名號?”
阿墨目光飄忽地看著沈貞,沉默不說話了。
沈貞笑了起來:“原來是用的我的名號。那倒是有趣極了,也不知背後是誰想要陷害我。”
阿墨連忙低下頭去指責春風書坊不地道,一邊又婉轉地拍著沈貞馬屁,說是沈太師為國為民實屬不易巴拉巴拉,直聽得沈貞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哼道:“罷了,本官可沒有閑工夫聽你們的馬屁。此事繼續跟蹤,有什麽風水草動隨時匯報於我。”
說罷,沈貞這才走了。
*
三日後,趙玊又來尋沈貞,正是為了春風書坊一事。
隨著日子愈加臨近科舉,不止整個京城都蒙上了一層緊張,內閣也是毫不例外,全都為了科舉一事忙碌著,爭取事無巨細全都盡快安排妥當。
趙玊來尋沈貞的時候,已是酉時。天黑得透徹,冬日的夜晚總是冷清得可怕。趙玊坐在馬車內便專門在太師府附近的街口處等著沈貞。她倒是知道最近內閣十分忙碌,科舉重擔全都壓在他的肩上,責任越重負擔也越大。
最近大理寺雖說沒出什麽特大冤案,可大理寺丞從不是什麽輕鬆的官職,日日整理卷宗也足夠她喝一壺的,此時她坐在馬車內等著沈貞,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趙玊隻覺耳邊似乎有什麽東西癢癢的,還帶著一絲溫熱,便忍不住伸手揮了揮。可這一揮,手就被炙熱的手掌所包圍。
趙玊猛得清醒過來,放眼望去,卻見沈貞此時正將自己緊緊摟在懷中,自己竟是靠在他的胸膛內睡著覺的……方才那癢癢的溫熱,竟是沈貞的呼吸聲。
趙玊臉上刷得泛紅,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升騰起一股熱氣,讓她不由得羞澀又緊張。趙玊掙紮著想要從沈貞懷中起來,可沈貞更緊得抓著她的手,就是不讓趙玊離開。
趙玊佯裝生氣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道:“光天化日,像什麽樣子了。你還不趕緊把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