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五章 命案
自從趙玊和沈貞在羊肉館內吵了一架後,趙玊就兀自忙著自己的大理寺丞的新差事,將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都紮在了大理寺裏。
之前徐老布置給她的三天內整理完十五張卷宗的工作,也被趙玊出色地完成,甚至是提前完成。就在第三天的晌午,趙玊將整理好的卷宗安安靜靜整整齊齊地放在了徐老的案頭上時,一直嚴肅臉的徐老在看了之後,終於第一次露出了和藹欣慰的目光,連帶著對趙玊說話時候的語氣都柔和了很多。
徐老看向他:“尚可,隻是以後還要切記,整理線索時,須用特殊記號標記則個,好讓查看卷宗之人第一時間能尋出線索歸納處,以此可精簡查探時間。”
趙玊一副虛心模樣:“下官謹記。”
徐老便又吩咐了趙玊開始查看最近兩起尚未解決的案件,讓趙玊開始參與探案分析中來。
接過徐老遞過來的兩大張案卷,趙玊便十分乖巧地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仔細研究起來。
且說第一起案子,正是一樁殺人案。
京城八大胡同內,遍布無數青樓酒肆勾欄院。上等姿色下等皮肉,應有盡有。其中有家名為探月樓的青樓館子,卻是全京城都出了名的銷金窟,無數風流才子絕色佳人在這豪華青樓內,上演著一出出旖旎故事。
說俗也俗,此案中被害人正是探月樓內的一名當紅名妓婉柔,被殺日於七日前,隻是死地莫名其妙,婉柔在探月樓內和眾位姐妹們一齊用午膳時,吃著吃著就七竅流血,死得淒慘無比,也分外莫名其妙。
所有人全都懵了,怎麽好端端的人,上一秒還活蹦亂跳地和芍藥溫香討論著何處的胭脂水粉最好上色,下一秒人就這麽沒了,當真容易引起人的恐慌。
發生命案,對青樓來說卻是大忌諱的事。老鴇柳媽媽當即命令所有人全都不得聲張,由她偷偷處理了屍體,再給筆錢給婉柔家人當是封口費,這件事也便這麽過去了。畢竟青樓女子的命,並不值錢。
本身就是個卑賤胚子,就算死了,給筆錢打發了,也便是了。
可誰知,在婉柔下葬後的頭七那日夜晚,無數恩客在探月樓內都看到了婉柔,穿著最喜歡的粉色鼓裙,頭梳墮馬髻,插著紅花簪,在自己生前的房內唱著小曲兒,一邊勾著來往的恩客,讓他們去她房內去……
不明真相的恩客之中,還真有一位就被婉柔給迷惑了,當場就入了婉柔的房間,打算和婉柔共度良宵。嚇得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一名龜公連忙跑去稟告了柳媽媽。而等柳媽媽臉色慘白地率領著一群人趕來這邊時,卻終究遲了一步,隻見當時間婉柔的房門突然就直直打開,然後那名恩客的身體就這麽直挺挺得倒在了地上,脖子上還有兩個大大的血窟窿。
事情到了這一步,探月樓是開不下去了。柳媽媽當即決定關門整頓,可那名恩客已經死了,且這恩客的身份還大有來頭,正是從六品的光祿寺署正文深文大人的弟弟,文根。
文大人莫名其妙死了弟弟,這筆賬當然是算在了這家青樓的頭上,於是在事發後的當天,也就是四日前,文深就跑來大理寺,要大理寺徹查此案,給他弟弟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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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這個卷宗,趙玊隻覺得渾身都有些發寒,她不由得對身側的吾仁問道:“這件案子,如今進展到哪一步了?”
吾仁道:“刑部正在初步在探月樓探查,隻是查探的結果並不理想,很快就會開始第二輪排查。”
趙玊略沉吟,道:“頭七那日,當真是看到婉柔本人了?”
吾仁道:“已問過了許多在場人,眾人全都肯定那就是婉柔本人。”
趙玊道:“可婉柔都已經死了……”
吾仁道:“此案的重點,便是要從婉柔家人身上著手。隻是……”說及此,吾仁皺起了眉來。
趙玊道:“隻是什麽?”
吾仁道:“隻是婉柔的家人在拿到柳媽媽給的撫慰金後,便被柳媽媽將他們都趕到附近的陳縣去了,目前為止還沒有她家人的消息。”
趙玊眉頭皺地愈緊,這樁案子太怪了。想了想,趙玊又說道:“文公子的屍體驗了嗎?”
吾仁道:“已驗過了,確實是被撕咬脖頸而死,仵作的呈報上書,文公子的脖頸動脈被生生絞斷,十分淒慘。”
說及此,吾仁又說道:“小的現在就去將仵作呈報拿過來。”
一刻鍾後,趙玊看著吾仁拿過來的屍檢報告,陷入了沉思。
報告上寫,文公子的屍體除了脖頸處的致命傷,以及下體也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手指縫內有腐肉狀物體,除此之外,便無別的線索了。
趙玊放下報告,揉了揉眼睛,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也不知那些神探們是怎麽做到成功地抓住凶手的。
將這一卷卷宗放下,趙玊又拿過另外一張卷宗,粗略掃了一眼,這一張卷宗所講述的卻是北城張員外家的財產分割案,此案倒是不難,隻需大理寺稍作調解便可解決。
重新抽回第一張卷宗,趙玊反複看了好幾遍案子經過,想著傍晚應當是要去八大胡同看一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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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趙玊在忙著探案,沈貞卻依舊在一大堆的內閣奏折裏忙著國事。
再過幾日便是皇上生辰,今年也是由沈貞主策宮宴。不過這種事內務府最是拿手,沈貞直接將此事托付給內務府,便算是完成了任務。
這段時日倒是國泰民安,除了邊界處吳越小國不太安慰,便沒有什麽太大的麻煩事。無非便是朝堂上眾位大臣之間的爾虞我詐,沈貞早已不吃那一套,任憑他們因著十畝田地,又或者是幾處商鋪鬧翻天,他作壁上觀權當是賞八卦了。
隻是沈貞正在和群臣周旋往來的時候,就收到了大理寺那邊的消息,說是永邑王接了樁案子,此刻正在為這樁案子煩惱呢。
沈貞當下卻並無什表示,隻是麵色平靜地讓稟告人退下,便繼續淡漠地看著手中的奏折。
隻是他在這一頁看了許久,也不見他翻頁。直到身側的張閣老好意提醒,才讓沈貞回過神來。
沈貞放下奏折,眯著眼睛看著文淵閣外,今日陽光甚大,正是個難得的豔陽天。可他眼前卻又浮現出婉柔的趙玊麵容來。杏眼嬌唇,氣質泠泠,似乎正在豔陽下望著自己笑。
他心底便彌漫出一股浮躁來,抿著嘴唇走出了文淵閣,朝著宮外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