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蘇
趙玊和太子騎馬行了足足兩天,方才到了山東煙台的碼頭。一行人又改走水路,在煙台包了一艘頗豪華的客舫,一行人這才不緊不慢得朝著江蘇而去。
說起江蘇,最著名的還是絲綢鹽商,以及軟香玉人。通俗來說,便是商人,和美人。
揚州鹽商在整個大齊都是出了名的富庶,江南美人更是出了名的漂亮,用手一掐,那都是能掐出水來的嫩。
不過江蘇的鹽商全都是為朝廷辦事,朝廷設有運鹽司來專管鹽商,所以鹽商們雖十分有錢富庶,可依舊被朝廷握著生殺大權,必須服從朝廷命令,萬萬不可自己私下販鹽。若是有鹽商不聽話,自己販私鹽被不慎查處了,可是輕則流放、重則斬首的重罪。
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商人地位處於最末,所以即便鹽商們家財萬貫,可社會地位卻依舊不高。
自然,這些和趙玊此行的查案並無什麽關聯,略微扯遠了。此次江蘇行,趙玊和太子主要是審查江蘇貪墨案。因此趙玊和太子二人,一個從明一個在暗,太子負責光明正大得去揚州知府查案子,而趙玊則微服私訪,專門負責從人間收集信息,一來看看當地百姓們對地方官僚的評價,二來也是暗中查一查和江蘇沈家走得近的,都有哪幾戶人家。
整體調查起來並沒有費什麽勁,太子和趙玊明暗相互配合,倒是也順藤摸瓜抓出了幾隻貪墨蛀蟲,隻是官職並不算大,最大的也不過是揚州同知莫私震。
一共四五位官員,全都被撤了官職,打入了地牢,等秋後便要流放到甘肅等寒苦之地去。
雖說沒有抓出什麽大官,可趙玊和太子也明白,最近朝廷風聲緊,但凡有點眼力見兒的大官們,全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露出馬腳來。怕是早在他們從京城出來之後,這邊的人就已收到了風聲,早就將自己的尾巴擦幹淨了,哪裏還會讓趙玊他們抓到破綻!
是以,太子在一連抓了七八個小官員後,便修書一封入了京城,等皇上的指示。這期間,趙玊和太子便才敢稍微放鬆下來,來了快半月有餘,趙玊在太子的慫恿下,第一次踏上了揚州秦淮河畔的那銷金窩。
所謂銷金窩,自是指的花街。趙玊雖是太子的慫恿下才來的,可她早在雲南時候,就已聽說了揚州秦淮河畔的豔名,冠絕天下。
因著今日下午太子來約她一齊去秦淮河畔時,趙玊沒有拒絕,便跟著他一齊來了。
此時夜色已黑,可整個秦淮河畔卻亮如白晝,屬於秦淮河畔的一天才剛剛開始。太子和趙玊一起行走在一片燈火之中,紅色的燭光將這一片映照得宛若半邊天,若不是兩邊不斷傳來女子的嬌笑聲,倒是要讓趙玊恍惚以為自己此時是在行走於雲端。
隻是讓趙玊感到詫異的是,太子似乎對這一片十分熟悉,不但不斷跟趙玊介紹著這一片有哪幾家比較有名的青樓,還和趙玊說了一些最近剛發生的風流韻事。為首的第一件事, 便是前段日子豔壓秦淮河畔的瘦馬蓮月兒被人用一萬兩白銀的天價買回了家,也不知是哪戶人家這般有錢任性人傻錢多。
趙玊權當是當笑話聽聽便過了,燈火璀璨之下,趙玊偷眼打量身側的太子。今日太子穿著一身鑲著金線的錦服,掐著腰,襯得身形十分精壯袖長。隻是太子臉上的興奮色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住,這種感覺讓趙玊很不喜歡,她總覺得太子帶自己來這秦淮河畔,似乎不單單隻是為了逛花樓這麽簡單。
此時周圍人群甚多,來來往往的都是穿著華服的男子,或俊俏或大腹便便,各種各樣都有。趙玊漠然得收回打量的目光,專心跟著太子身邊,倒是就在抬眼之間,就見前方一戶名為‘慶元春’的青樓,裝修十分氣派雅致,朱樓碧閣,雙層高的小築佇立在路邊,門口也並無下等娼妓在招呼過路客人。
太子這才笑著對趙玊道:“這便是整個秦淮河畔最為出色的三大青樓之一。趙兄,隨我進去看看如何?”
趙玊自然說好,當下便和太子一齊拐入了慶元春的門檻去。
內裏裝修自不用說,穿過前院小築,再穿過一段湖心小道,再走一小段的抄手遊廊,眼前瞬間便是別有洞天。——隻見愈加大而豪華的三層古樓佇立在前方,裏頭不斷傳來絲竹聲,賓客聲,以及女子的嬌笑聲,在火紅的珠光照耀下,構成一幅旖旎的畫。
趙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這一切,一邊繼續和太子朝著這大堂內走去。很快便有一位穿著風流的嬌媚女子迎了上來,招待了太子和趙玊。
這女子該是媽媽的角色,很快就叫了幾個嬌嫩的姑娘過來,分別帶著太子和趙玊引去了不同的包廂。
趙玊本不想和太子分開,可見太子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模樣,她也不好非要跟著太子,掃了太子的興。
拉著趙玊去二樓雅間的,是一個長相純白如蓮,名為浮雪的女子。非但沒有風塵氣,反倒還帶著一股小家碧玉的純正感。眉眼帶著一股子俏皮和可人,顯得和這個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趙玊和這女子一齊坐在房中,浮雪十分溫柔得看著趙玊,臉上還帶著一股嬌俏的羞澀。臉頰發紅,可偏偏一雙眼睛卻明亮亮地,讓趙玊感覺有些不忍心。
浮雪輕聲問道:“公子,您喜歡什麽音律?琴,箏,亦或是琵琶?”
趙玊有些受不住浮雪這般看著自己,便低頭喝茶,一邊佯裝漫不經心道:“大弦小弦如玉盤,琵琶便很好。”
浮雪應是,便去一隅拿了琵琶,便端坐在桌前幾尺的地方,開始轉軸撥弦。
正待她開始吟唱之時,趙玊卻又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她道:“年齡幾何?”
浮雪微愣,旋即微微低下頭來:“回爺的話,正值一十又三。”
趙玊心底一歎,不過隻比自己小兩歲罷了。壓下感慨,趙玊道:“來此處多久了?”
浮雪低聲道:“已有五年了。”
趙玊道:“媽媽可會苛待你?”
浮雪連連搖頭:“媽媽很好,慶元春都很好,從不強迫我們做不喜歡的事。”
趙玊道:“我見魏兄對此處倒是相當熟門熟路,想必是慶元春的老客了罷。”
浮雪道:“這……這奴家卻是不知的,奴家也從未曾在此前見過他。”
趙玊微不可聞地勾了勾唇,這才大手一揮:“行了,撫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