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傲慢與偏見
古來說書的先生開場之時咱先念定場詩，然後一拍醒木，眾人皆觀之。《相聲大師》裏就專篇介紹過這醒木。
做文章也有雞頭龍頭豹頭的說法。簡而言之就是這開場要不一樣，要新要奇要吸引人。而後才能將冗長的內容娓娓道來而觀者不厭其煩。
這是所求大異。愛讀書的，見著書捧著就不放，愛知識愛真理的，為了知識傳承也有犧牲的。這醒木說法，最早接觸的定是作文無疑，隻有一個要點，讓人想看下去。
而當前網絡文學，恰好也符合這一要點。
有人想看下去，就有流量，就有訂閱，就有推薦，就有收入。
雖說流量這東西是泡沫，但被戳穿之前，總會有人將它作為優秀與否的標準。
這麽一說，似乎應該像德雲社的相聲演員一般，感謝一下衣食父母。不過還好小肖並沒有作文而有什麽收入，也沒有非得人看的心思。所以小肖仍然清高的像個大爺，等著資方三孫子似的來請安。
這當然是臆想。
古往今來，自稱懷才不遇的所有沙雕學子的臆想。換個文華觀念，在西方的話這就是傲慢。
英國有一部叫做《傲慢與偏見》的作品，這個名字就翻譯的特別好。盡管不知道它的內容，也並不關心它的內容。就這兩個詞，就足以成就一段人生。
自古文人讀書，從來不嫌讀多了。而今的學子也是，從來不嫌讀多了。各種各樣的思想思潮思辨，各種領域的新舊知識，都一股腦往腦袋裏塞。
小肖覺得吧。這樣大抵也是不對的。
知識沒有成為立身之本，那就不應該叫做學會了知識。而成為立身之本的知識，哪怕隻有一小撮，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也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或許就是思辨太多，或許是矛盾太多，選擇太多，學子最容易失去的，就是專一。什麽知識都想學學，缺少了隻學專一死磕的瘋魔勁兒。
隻能靠著自身天賦，能闖過什麽是什麽，然後天賦到頭了，這個人也沒什麽闖勁，就廢了。
這些道理都是聽別人說過的，可能就是聽過的太早，而不是自身實踐得來，所以再有道理也不當回事。特別是關於什麽堅持之類的。所謂知見障，大抵如此。
而這類公學私學，是禁之不絕的。於是認真想了想，聰明是耳聰目明，方圓幾丈纖毫畢現，從古義來講並不是說腦子的。那大概需要的是智慧二字。
智慧一說最為貼切。可很難個人定義什麽是智慧。是記憶力判斷力的總和？是各種係統的總和？是概念範疇而不是實務範疇？
我們聽說過智力超群的天才，也有身長體壯，膂力出眾的好漢，目生重瞳的領袖。這些大概不是爹媽養的，是爹媽生的。基因學的神秘色彩還沒能揭開，可肌肉能鍛煉，身材能鍛煉，目力能練，口才能練，那大腦大概也能鍛煉。即使達不到天才的程度，超越自己總是令人快樂的。
可大腦應該怎樣鍛煉，是記憶性的，反應上的，還是情緒、激素分泌上的，科學尚沒有完整論斷。於是有了各種各樣，有趣的說辭，在網文中尤其常見。
如在《吞噬星空》中，它的鍛煉體係就很有趣，是努力加頓悟型的，精神，力量，反應速度。智力就是精神。
再或者像《一代軍師》，長於計謀，智力就是胸襟。
再或者像一大串宮鬥小說，智力就是心眼。
從經驗論來講，鍛煉都是經驗論的忠實信徒，也是現在的著名雞湯，比你聰明的人，還比你努力。或者說這是毒雞湯比較好。
傲慢是對自身修養的矜持，偏見是對自身立場的堅定。
這種說辭是大逆不道的沒錯。
但想了想，再換說辭也沒什麽意味。
立場是有趣的東西，誰說過來著，背叛自己階級的人常常被冠以偉大或者卑劣的名號。
比如傳說中盜火的普羅米修斯，身為神人，把火苗帶到了人間帶給了人類，這簡直就是叛徒嘛，種族史上恥辱柱不能抹去的一頁。
再比如將動物看得比人更重的愛護動物人士，如果是純粹的沒有陰謀詭計自身利益相關的，那也是叛徒嘛。當然，這種叛徒並不存在。人是最講道理的生物，講因果。
又或者脫離自身階級，努力奮鬥，想要融入更高階級的，為了被稱作成功人士的，或者單純就是為了改善自身條件的，這從個人來講天經地義，按階級說法也是叛徒嘛。當然曆史上叛徒稱號都給了那些上位後轉身欺壓原階級人民的。
立場是個好東西，最好沒有。
和人交往講自身立場太自私，講大家立場太虛偽，講某些人立場太世故。而自私啊虛偽啊世故啊，扔掉的話，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如果這些詞是不與立場相關而用來評價一個人的，那才是有趣的情節。
而不是一個單純的第三者。
而單純的第三者或許隻能從童稚的目光中尋找。因為世故的人會說世故，自私的人會說自私，虛偽的人會說虛偽。
同資本一樣，流量這種東西，也是血腥而又殘忍的。
一個是大眾的錢，一個是大眾的目光。而資本可以在鯨吞蠶食後將大眾排除出去隻剩下小眾，同理可得，流量可以在鯨吞蠶食後將大眾排除出去隻剩下小眾。
小眾的流量，還叫流量麽？小眾的資本？還叫資本麽？
當然叫，隻是後者被稱作資本家，企業家，銀行家什麽的。
而後者，被稱作營銷號。
赤裸裸的違背了初衷，大概是資本的誕生是一樣的。
史家大概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那會還分官史私史。那會記錄是史家的責任，而蓋棺定論大概是權力。
蓋棺定論的儀式還是好的。
有個男人說知我罪我，其唯春秋。有個女人叫做武曌的，緩緩下葬，立起無字碑石，任憑後人評說。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傲慢，火了偏見。何不放開胸懷，唱好男兒胸懷像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