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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反轉

  台城。


  秋雨纏綿悱惻, 一連下了三天還不肯離開。


  天涼了, 穿著粗麻喪服的太子哭了一天, 又累又餓嗓子也啞了。父親橫死,太子的淚水都是真的。


  雨天的夜晚比往日來的早一些,太子用過沒有一滴葷油晚飯,要回東宮,誰知剛剛起身, 太子的身體就像煮軟的麵條似的坐回去, 捂著頭說道:“好暈。”


  太子最近累的暴瘦,臉上沒有二兩肉,他本就有一半的鮮卑血統,此時麵龐猶如刀斧雕琢而成, 輪廓分明。


  一旁侍女連忙叫了羊車過來接太子。


  太子被人攙扶著,頭暈目眩上了車,一應心腹皆被人找借口留下, 身邊都是王應安插的宮人。


  太子的羊車沒有去東宮,而是轉彎,去了台城後麵的華林園,這座皇家園林裏亭台樓閣應有盡有,太子被人攙扶到一個宮殿裏。


  半昏迷的太子任人脫下一件件喪服, 推到了床上去。


  不一會,一個美婦人被王應推進來, 正是先帝的妃子。


  妃子一看床上赤身的太子, 立刻嚇得尖叫, 王應立刻捂住她的嘴巴,“你要是今晚好好表現,讓太子滿意,事成之後,丞相會給你太妃的位份,永遠在台城享受富貴榮華。你若是不聽話……先帝的陵墓裏,正好缺一個自願殉葬的妃子。”


  王應以性命相要挾,且台城已經被他的中領軍控製,連太子都要聽他的,妃子隻得向權勢低頭。


  “很好。”王應緩緩解開妃子的腰帶,“你是先帝寵妃,床上的事情不用我教吧?”


  王應猛地左右扇了嬪妃一個耳光,將妃子打倒在地。


  妃子疼痛之極,但咬牙不敢出聲。


  王應問:“是誰打了你的臉?”


  妃子哭道:“是太子。”


  王應滿意的點頭,然後拖著妃子的手腕,一直將她拖到龍塌上,王應撕扯妃子的衣裙,用布條子將她的雙手捆綁在床柱上,問道:“是誰綁了你?”


  妃子泣不成聲,隻得對著枕邊的太子抬了抬下巴。


  王應展開被子,蓋住了赤身的男女……


  且說東宮,太子妃庾文君哄了四個孩子睡下,等到深夜都不見太子回來,很是擔心,問了宮人,宮人說太子的車駕本來要回東宮,半途太子突然改變主意,往華林園方向去了。


  太子妃坐上牛車,去尋太子,途徑灼華宮,把清河公主一起叫去找太子。


  最近這對姑嫂因有了共同的對手,關係從平淡到融洽,太子妃對清河愈發依賴了。


  清河沒有推辭,坐上了太子妃的牛車。


  車廂裏,太子妃聽著雨滴敲打板壁的聲音,“這雨下得何時是個頭呢?”


  清河聽出太子妃的弦外之音,說道:“江南本就多雨,太子妃莫要為此煩惱,雨天也有雨天的好處。”


  這才到那?一切煩惱才剛剛開始。


  牛車到了華林園,王應帶領的一隊中護軍剛好巡視到此,聽說太子妃去接太子,王應說道:“華林園樹多假山多,容易藏賊,必不安全,我護送太子妃。”


  太子妃推辭了幾次,“世子巡視了一天,這麽晚了還沒休息,怎好再麻煩世子。”


  王應道:“都是微臣應該做的,國喪期間唯恐有人偷東西鬧事情,故比以前巡邏的嚴一些,微臣護送太子回東宮後就回值房休息,太子妃不用擔心,何況……清河公主哭靈一天都來了,微臣不敢叫累。”


  太子妃隻得任由王應一路護送到華林園。


  一盞盞琉璃燈不懼風雨,將雨夜的華林園照亮了,連樹上的貓頭鷹都看得清清楚楚。


  太子妃隱隱有些不安,緊緊抓住清河的手,清河輕輕回握,“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到了大殿門口,看門的兩個宮人見浩浩蕩蕩一群人來了,都沒行禮,就匆匆往殿內跑去。


  王應一看,叫道:“見太子妃不行禮,你們鬼鬼祟祟跑什麽?停下!”


  但是宮人並不聽話,跑的更快了,王應一揮手,“兵分兩路,一隊包圍這裏,另一隊跟我和太子妃,清河公主進去尋太子。”


  太子妃麵色慘白,“不……不用了。”


  清河公主也說道:“世子守在外麵,我們的人足夠了。”


  王應堅持要一起進去,不由分說,裹挾著太子妃和清河公主往裏走。


  跟著慌忙跑進去宮人的腳步聲,王應準確的找到了太子所在的房間,兩個帶路的宮人已經不見蹤跡,但是床上的太子赫然可見。


  不僅如此,側睡的太子身邊還有一個明顯的人形起伏,被太子抱著,分明有人□□!

  王應大聲道:“太子!您在國孝家孝期怎能做出這種事情?快醒醒!”


  完了!孝期宣淫是大不孝!太子儲位不保,恐怕要廢為庶人!太子妃腦子一片空白,幾乎要癱倒在地,被清河一把扶穩了。


  王應撲過去猛地揭開被子,頓時一愣:脫光的嬪妃不見了,太子身上的喪服整整齊齊,他側躺著,懷裏抱著一個長長的圓枕頭,枕頭上繡著龍,正是先帝用過的東西。


  鬧出這麽大動靜,太子悠悠轉醒,他揉了揉眼睛:“世子?太子妃?公主?你們怎麽來此?”


  王應愣住了,人呢?


  清河內心一笑,問:“太子為何在此?”


  太子說道:“我思戀父皇,想著這裏是父皇散步後的小憩之所,就來看看,聞著枕頭上還有父皇的味道,剛好又累極了,就打算在這裏歇一會再回東宮,沒想到睡的太沉,服侍的人就沒有叫醒我,讓你們掛念了,真是不好意思。”


  “人呢?”王應不甘心,他先是用劍撩開床帳看床底下,然後打開衣櫃,書櫃等等可能的藏人之處,那裏有什麽先帝的妃子?偌大的一個美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什麽人?”太子明知故問。


  太子妃看到這個場麵,立刻頓悟,王應歹毒如斯,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太子,簡直……太子妃打起精神,緩緩走到太子跟前,也問王應,“是啊,什麽人?宮裏進了賊人?”


  “搜!”王應冷冷道,他就不信了,明明把一個大活人綁在床柱上,這時候能跑到那裏去?

  隻要找到受辱的妃子指證太子逼/奸母妃,那麽無需捉奸在床。


  眾侍衛把宮殿翻了個底朝天,皆是無果。


  太子牽著太子妃的手,對麵色鐵青的王應說道:“太晚了,我們先回東宮,世子慢慢搜。”


  盡心布置的一場好戲,從看戲人變成了被戲耍的人,王應年輕氣盛,不願接受這個結果。


  “公主殿下。”王應叫住了清河,“太子妃身邊一直有我的人盯著,她一無所知。所以能在我眼皮底下把一個活人變走的隻有公主你,你把人藏在何處?交出來。”


  清河曾經在長江大船上,差點被王澄父子用類似的方法算計**,她最厭惡這種下三濫的套路,所以宋褘傳來情報,說王應要用先帝的嬪妃來栽贓太子孝期宣淫時,差點吐出來了,怎麽琅琊王氏的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以前是王澄父子,現在是王敦王應父子,為了利益不折手段。


  清河抖了抖衣袖,“你看,沒有,世子是不是連我的灼華宮也要一起搜?”


  王應說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清河說道:“你當然敢,你連太子都敢算計,我一個前朝的公主又算得了什麽呢?隻不過你若敢搜,我明日就上奏疏,說你在宮廷撒野,在台城為所欲為,欺負公主。子不教,父之過,連王敦我也一起參。”


  王應暴怒,額頭的青筋一根根凸起,“你敢!”


  清河說道:“你敢我就敢。”


  王應氣極,拔劍,直指清河,“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人在那裏?”


  清河說道:“我也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收手吧。”


  王應冷笑一聲,揮劍朝著清河衝過去。


  清河後麵閃出一個侍女打扮的人,她一把推開清河,拔劍迎向王應,啪的一聲,刀劍相交,火花四濺,此人一劍極其霸道,王應被震得手腕巨疼,不禁鬆手,佩劍落地。


  此人正是荀灌。


  王應怒道:“建成縣公世子夫人,你今夜所為,周家人知道嗎?建成縣公和世子都是我父親麾下大將。你一個婦人,違背丈夫和公公的意思,周家必定將你遣歸。”


  荀灌一腳將王應的劍踢到床底下,說道:“哎呀,我好怕啊,你趕緊去告訴我丈夫和公公吧,看他們能不能把我送回娘家去。我剛好想回家一趟。”


  又道:“世子今夜所為,我若告訴天下人,說堂堂宰相之子玩仙人跳,還要殺了大晉公主滅口,你猜後果如何?”


  王應萬萬沒有想到,他以捉奸的把柄廢太子的計劃變成了他對太子玩仙人跳還要殺公主的反轉現場。淪為了別人的把柄。


  為此,王敦王應父子付出的代價是不能阻擾太子登基,隨著先帝的梓宮入了地宮,繁瑣的葬禮終於結束了,王敦王導等群臣,還有清河公主等皇室宗室,三次請太子登基為帝,太子推辭三次後,第四次接受了,順利登基,改年號為太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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