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燃燒吧,瑪麗蘇之光!
清河俯在馬背上, 幾乎和馬融為一體, 這是荀灌教她的辦法, 可以有效避免後背被亂箭和刀劍所傷。
不過清河想多了, 這些大司馬府的侍衛們雖然杵著兵器緊追不舍,但是也沒有人敢在未央宮裏向一國公主投擲長矛等武器。
何況王悅還舞著長矛一起追逐, 王悅經常去大司馬府, 姿容又出眾, 這些侍衛們大多認識他這個琅琊王氏麒麟子。
他們或許敢暗地裏殺清河,但是, 當著頂級士族的麵,他們還不敢如此放肆。
清河縱馬撞門, 長驅直入, 騎術精湛,破門而入的瞬間,她親眼看見齊王抓著母後的雙手,母後張皇失措,鬢發散亂,頭上的鳳釵都落在地上了。
清河大怒, 她抽出馬背上的卿卿劍, 朝著齊王劈刺而來!
齊王穿著貼身軟甲, 為了看起來風流倜儻, 他隨身佩劍——他這個品級是可以劍履上朝的, 即穿著鞋子, 佩戴武器進宮。
看到馬背上的清河手握寶劍, 如利箭般直奔而來,齊王終於放開了羊獻容,抽出佩劍格擋。
齊王是打過仗的人,清河有了駿馬助力,依然扛不住,雙劍相擊的瞬間,她隻覺得握劍的虎口被震得生疼,用盡力氣才抓穩了卿卿劍。
一擊不成,清河操縱駿馬調轉馬頭,驅使馬匹用鐵掌踢踩。
齊王就地一滾,腦袋差點被踩成一鍋漿糊。
清河策馬追趕,此時大司馬府的侍衛們已經趕到,兵分兩路,一半以身為盾,保護齊王,另一半擺出陣勢,將冰冷冷的長矛排成刺蝟,尖刺對準了清河,將清河連人帶馬團團圍住。
羊獻容見女兒被困,立馬撿起地上的掉落的短刀,衝過來吼道:“你們擅闖未央宮,對公主無禮,是要造反嗎!”
偌大未央宮正殿,手握寸鐵的一對母女,奮不顧身的互相拯救,哪怕攔在麵前的是幾百盔甲士兵。
羊獻容太美了,麵對冒著寒光的長矛,她手中的短刀看起來是那麽弱小可笑,可是她毫不畏懼,徑直朝著長矛撞過來。
羊獻容絕世容顏,眼神裏的決絕更添淒美。
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瑪麗蘇之光。
侍衛們先是一愣,收回長矛已是來不及了,幹脆鬆手,任憑長矛砸在自己腳背上,也不願見這個絕世美人撞死在自己手裏的長矛上。
羊獻容就這樣一人一刀,衝進了寒光陣陣中,所到之處,侍衛們要麽避讓,要麽鬆手,都不敢傷了她。
羊獻容跑到了包圍圈中間,清河伸手,將母親拉到馬背上,母女兩個共乘一騎。
羊獻容怎麽也沒想到,她人生中最狼狽、最無助的一幕,卻偏偏被她最想要好好保護的人看見了。
她緊緊抱著女兒的腰身,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這本不該——”
“不,母後,這本就是我該承受的責任,為人子女的責任。”清河安慰母親,“不要為了這畜牲傷心,被狗咬一口,不是你的錯,是狗的錯。”
剛才齊王糾纏母親的那一幕,清河這個初長成的少女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以前齊王種種矛盾之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個狗賊就是饞羊皇後身子了,他就是下賤!
齊王聽到自己被罵成狗,剛才清河又是揮劍,又是縱馬踢人,招招致命,頓時羞憤交加,心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幹脆不到目的不罷休,今天必須要馴服這對母女,讓她們聽話!
齊王大手一揮,“將她們拿下,要活的。”
齊王就不信了,三百多個身強力壯的精兵還對付不了一匹馬和兩個女人。
齊王吩咐,立刻有個侍衛抓著清河的腳踝往下拽,羊獻容連忙用腳踹他,可是剛剛伸腿,就被另一個侍衛抓住了。
就在兩人即將被拉扯下馬時,一陣勁風來襲,一根長矛投擲而來,長矛刺穿了抓著清河腳踝侍衛的胸膛,從後背貫穿到前胸,勢頭依然不減,長矛穿腹而過,將此人釘在了地板上!
此人不得鬆開清河的腳踝,雙手支撐著長矛,阻止身體穿著長矛繼續往下滑。
他也曉得被長矛穿破身體必死無疑,可是求生的**還是讓他立刻做出自保的姿勢,覺得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
他就像被穿在紅柳枝上的肉串,已是不能活了。
最終,他保持著雙腿站立,雙手扶著長矛的姿態,氣絕。
慘烈的一幕令眾人暫時停止拖拽馬背上的母女,紛紛回頭看這可怕的死亡之矛是幹的。
出乎意外,居然翩然若仙的少年郎,琅琊王氏的麒麟子,王悅。
這個人更殺不得。
琅琊王氏比皇室力量大多了。
齊王沒有想到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王悅居然出手殺了大司馬府的侍衛,“王悅,你要幹什麽?”
我在京城有今天,不就是你王悅去年送的那個勤王詔書嗎?
你怎麽反過來殺我的人!
清河和羊獻容都沒有想到王悅此時會在未央宮裏出現。
清河先是一喜,而後一悲:有什麽用呢?縱使王悅武力過人,他也打不過屋子裏這幾百侍衛的圍攻。
羊獻容看到親生兒子,也是悲喜交加,無論我怎麽藏,怎麽躲,到頭來,該麵對的,根本逃不過,還是要麵對。
這難道就是命運?當年我強行逆天改命,偷龍轉鳳,用太子換清河,到頭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來做什麽?”王悅一臉迷惑無辜的表情,“我聽說有刺客偽裝成大司馬府的侍衛,混進皇宮,意圖刺殺皇後,然後栽贓齊王殿下。”
眾人都聽懵了。什麽情況?
王悅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其他武器了,慢慢走進齊王身邊,“結果,我在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個刺客——”
王悅指著大殿上雙手抱著胸前長矛,以站姿死去的侍衛,“正要刺殺皇後,情急之下,我隻好投擲長矛,將刺客當場擊斃,救了皇後,還齊王清白。”
王悅緊緊盯著齊王的雙眼,“殿下為大晉立過功、流過血、忠心耿耿,斷然不會派刺客公然刺殺皇後娘娘,殿下自從去年執政以來,為了國家利益得罪了不少人,這刺客一定是殿下政敵派來的奸細假扮而成,來刺殺皇後,栽贓殿下,讓殿下背負殺害皇後的罪名,被士族和皇族所不齒,被趕下台,然後乘機上台,對嗎?”
王悅也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僅憑武力是無法突破重圍生還的,為今之計,先哄後拖,如果齊王能夠懸崖勒馬,知道自己任性衝動,後果不堪設想,那就最好。
如果齊王執迷不悟,繼續大鬧未央宮,他至少能夠拖延一些時間,等待潘美人等“援軍”。
齊王眼神閃爍,一瞬間,他想殺了王悅這個目擊者,一了百了,不就是栽贓嗎?就說王悅被刺客殺了。
可是,琅琊王氏不好糊弄啊,尤其是王悅這種麒麟子,是全族未來的希望,王悅還是尚書令王戎的僚屬,牽一發而動全身……
正在齊王糾結時,外頭響起了兵戈之聲,潘美人聞訊趕來了。
保護潘美人一路闖關的正是以前劉琨在皇宮中領軍的一些心腹軍官和士兵。
劉琨被齊王排擠出去,明升暗降,當了個閑職,還主動把金穀園獻給齊王,表示臣服,不過劉琨雖離開皇宮中領軍,但是他的人還在,依然有一百來人效忠皇室,為潘美人所驅使。
一個身軀高大的小軍官第一個衝到正殿,他舉著盾牌,朝著攔門的侍衛撞過去,啪的一聲,將兩個侍衛撞飛了。
王悅認識這個小軍官,是劉琨的人,劉琨失勢後,潘美人把他弄到未央宮,他從後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此人剛剛出去。
原來他去庫房找潘美人以及集結劉琨舊部的人去了。
真是個聰明能幹的軍官。
潘美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把正在睡午覺的皇帝叫醒拖過來了。
小軍官開道之後,潘美人把睡眼朦朧的皇帝往前一推,“諸位見到皇上,還不快跪拜!你們要造反嗎!”
王悅一看救兵來了,立刻大聲說道:“潘美人誤會了!有刺客混入齊王的侍衛隊,意圖刺殺皇後,栽贓齊王。齊王為了除掉內鬼,就封鎖了未央宮,來個甕中捉鱉,豈料刺客狗急跳牆,對皇後動手,被我半路攔住,當場誅殺。不信你們問問皇後和清河公主,還有齊王殿下!”
王悅快速建了一個台階,好讓齊王下台,如果此時硬碰硬,他們是打不過齊王的,何況此時羊皇後和清河依然在侍衛的包圍中動彈不得。
得先活著。
齊王抱得美人歸的美夢先後被清河和王悅打碎了。
他什麽都沒得到,還和皇室撕破臉。
齊王不服氣啊!
王悅對著齊王耳語道:“殿下此時若意氣用事,把皇室屠殺殆盡,成都王勢必會打著勤王的幌子,召集其他二十多個藩王軍隊攻打洛陽,為皇室一家人複仇,然後乘機上位,登基為帝。到時候殿下既失去權力,全家被屠。在曆史上還要留下弑君的罵名,何必呢?殿下,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且勿一步錯,步步錯啊!”
王悅字字句句都是“為了你好”,從齊王的利益考慮,齊王權衡利弊,覺得王悅的話不無道理。
和皇室撕破臉又如何?我權傾朝野,擁兵二十萬,將洛陽城包裹得嚴嚴實實,皇室能夠把我怎麽樣?
隻要我重兵在手,龍椅也好,美女也罷,遲早都是我的。
齊王對白癡皇帝一拜,“紀丘子世子今日立了大功,誅殺刺客,救了皇後。是微臣對下屬管束不利,導致侍衛隊混進來奸細刺客,微臣向皇上請罪,請皇上責罰。”
白癡皇帝根本聽不懂,他慣性的按照嵇侍中教導的去做,大手一揮,“齊王說極是,準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