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送給你們
眼前的妖狐完全就像變了一個人,他不再刻板不在優雅,現在的他隻有兩個字形容,那就是落寞。
任子安看著他反差極大的模樣,莫名的產生了一點心酸。
\t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個時候,她竟然有些不忍再去問他拿紫髓玉,她要紫髓玉用了救人,可是妖虺呢,他根本找不到東西來救他的至親。
而世上也再沒有東西能夠救贖他自己的內心。
那些傷疤,像是刀刻,鐵烙,火燒,永遠都留在了他身上,在沒有辦法消除他們。而妖虺,隻能帶著這些醜陋疼痛的傷疤,蹣跚著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中行走下去,連盡頭都看不見的世界。
這該有多荒涼。
任子安拉了拉將他護在身後的封焰,小臉苦巴巴的,無聲的用眼神示意,他們現在該怎麽辦。
封焰也皺了眉,說實在的,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狀況。妖虺最後會放他們一命,這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想到的。
至於現在,麵對這個失常的妖虺,還有那個無意中打開的禁製,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時機。
最有理智的做法是他馬上帶著紫髓玉,帶著任子安逃離出去。到最後他們安然活下來,還解了毒,一了百了。
可封焰覺得自己就是做不出來這等事。
乘人之危,小人做派,他封焰,不會做。
那現在,他該做什麽呢?他也不知道。這實在是一個太尷尬的形式。他們之間本來就是敵對關係,可妖虺竟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他們一命。這麽算的話,他們的關係就不是敵對那麽簡單了。
封焰回以任子安同樣迷茫的眼神,說真的,他現在也是手足無措。
任子安小臉寫滿了不安,“妖虺,你,你怎麽了……”
看到妖虺沒反應,任子安還以為是自己欺負妖虺欺負的過頭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妖虺,你別這樣,你這樣我都不習慣了。那,那個紫髓玉我們也不偷了。我們問你借,借成嗎,我們用完之後會還回來的。”
任子安咽了咽口水,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寇之淮用紫髓玉拿來做什麽,要是人老頭直接拾掇拾掇切碎了拿來入藥她拿什麽還,藥渣子嗎?
所以說,這個緩兵之計實在拙劣。連任子安自己都看不下去,著急忙慌的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紫髓玉被,被老頭用壞了,我就是把整個地球翻過來,也再找一個還給你。”
任子安實在心虛啊,她自己都覺得這些話沒什麽力度。妖虺又不是三歲小孩,他當然知道紫髓玉千年難遇一塊,小小的任子安又去哪裏給他找回來一塊。
她緊了緊心,不安的看了一眼封焰,封焰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誰知妖虺聽了這句話,失魂落魄的臉竟然有了反應。
他像是抑製不住,嗤笑一聲,“你們不就是要紫髓玉嗎?多簡單的事。可是我呢,我要的東西,誰來給我!”
封焰微微的眯眼,任子安知道,每次封焰算計開始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動作。
“你?你想要什麽?”
封焰不答反問,四兩撥千斤的把問題拋了回去,他這是打定主意要和妖虺好好辯一辯了。
“嗬,我想要的?”妖虺反問一句,有些自嘲的說:“我不過是想要安穩過完一生,有能力護住自己的愛人,有能力過好自己的一生,就這麽簡單的東西,我都沒辦法實現。自私虛偽的人類,把這些全毀了!”
任子安心一驚,原來妖虺想要的這麽簡單。做了千年的鬼怪,他的內心深處竟然還有這麽美好的期盼。
生如春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這大抵就是他最初始的心願。任子安不禁感到一陣唏噓,她沒想到鬼怪的執念也可以如此平淡如此美好。
妖虺死的那天,他大概就開始自責了吧,自責自己不夠強大,不能保護自己的至親,不能守護自己的生活。
所以他才如此想要封焰的鬼氣,他不過就是想變強大而已。變強大,變得沒人敢欺負他,沒人敢忤逆他,沒人敢破壞他的美好。
而他的房間裏這麽多收集的東西,都是他缺少安全感的表現。這些東西,對他可能一點用處都沒有,可是隻有手握這些世界上極其珍稀的寶物,他才能感受從中得到滿足,這些物什不過借以填補他空虛的內裏。
不要說任子安,就連一向心冷的封焰,此時也有些感歎有些心酸。就是能言善辯如封焰,看著落寞的妖虺,也說不出話來。反倒是任子安一時有些過激,越過封焰就走上前去扶住了妖虺的肩膀。
“妖虺,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的父母你的妹妹還有你的愛人,這些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十載輪回,時間太長了,他們早就忘了你,忘了那一世的悲慘。他們會輪回,會有自己或幸福或悲慘的人生。”
“你也該放下這些執念,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忘了吧,妖虺……”
最後,任子安看著妖虺那張印刻著最慘痛記憶,疤痕遍布的臉,心痛的都說不出話來。
“十載輪回……”妖虺呢喃,最後竟然笑了起來,一遍一遍的說著,“太久了,太久了……”
可任子安分明覺得他是在哭。
他的笑容裏藏著對自己命運的苦澀,藏著對生命的無望,藏著對整個世界的悲哀。
妖虺抬眼看了看任子安和封焰,可眼神裏什麽都沒有。任子安就感覺自己被一個盲人看著一樣,她的心不禁又是狠狠的一抽。嘴角囁喏,任子安還想再說幾句,可妖虺先一步開口,不過他低著頭說的實在小聲,連就在他身邊的任子安都沒有聽清。
這句話甚至連妖虺自己都沒有聽清,他說的是——忘不了。
是啊,千年來的執念,哪能說放就放,千年前的仇恨,哪能說忘就忘。
任子安疑惑,剛想湊近問他剛剛說了什麽,妖虺卻沒有給她機會。他淡淡的苦笑一聲,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了裝著紫髓玉的錦盒那兒。
他伸手溫柔的拿起了那個鎏金錦盒,小心的打開了錦盒蓋子。
這個時分,任子安和封焰都被他的動作吸引了,他們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手中的盒子,不知道妖虺想幹什麽。變故太快,他們根本反應不及,完全跟不上妖虺的思緒。
妖虺,到底想幹什麽?
任子安的心都揪起來,她的無限腦洞頓時大開,還以為妖虺一時走不出來,要打算毀了紫髓玉和他們同歸於盡。
她連下一步的動作都想好了,要是妖虺真的有毀了他的念頭,她一定會拚死撲上去搶的,到現在也顧不上什麽道義不道義了。原諒她,她也有私心,她的私心就是封焰。
封焰,她一定會救!
妖虺慢慢打開紫髓玉的錦盒蓋,頓時光華四溢,紫色的魅惑光芒從錦盒裏一下子流出來,對,就是像流水一樣,爭前恐後的俏皮的流動出來,無數細碎光芒在暗室裏乍泄,恍若隔世。
滿室光華,流光肆意。
任子安站得遠,沒有看到其中的紫髓玉,但她的腦海裏就是浮現出一句話。
臨江之畔,璞石無光,千年磨礪,溫潤有光。
還沒等她在這種美到極致的琥珀光芒中反應過來,妖虺的一句話又又一次驚嚇到了她。
“這個紫髓玉,我拿著也沒用,送給你們吧。”
幹脆利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妖虺就這麽大刺刺的將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珍寶拱手相送。任子安和封焰受到的刺激就不是說說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