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紅衣女子
少年的境況令人擔憂，封焰望著少年癱軟在地上的身體，靠近他，俯視著那觸目驚心的白蛆，淡漠的眼神令掙紮的少年心一涼。
少年奮力的揮開那些白蛆，似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想把那些白蛆揮趕。
封焰望著他，腦海裏突然晃過一個畫麵，畫麵裏一個紅衣女子，模糊的看不清臉，卻還是好看的要命。她臉色慘白，倒在一片血泊裏。
在那個畫麵裏，封焰竟然穿著和現在一樣的白衣，他握住了那個女子的手。
女子卻虛弱的吐了一口血，“你要我拚命抓住你的心，我拚命的去抓了。可是對不起啊，封焰。”女子的聲音悲拗，仿佛是地獄裏摧枯拉朽的絕望。“對不起，我抓不住了。”
“我明明隻能抓住一些死物，卻還是不要命的想去抓住一隻活的，殊不知，就算抓住了，我也是不要命了。”
畫麵一閃，那女子模糊的露出一個笑容，她說，“可是我卻還是自私的不想離開你，所以我沉默的麵對你，心裏卻明白這就是離開。”
明明隻是畫麵，現在的封焰卻還是能感到刺骨的疼，鑽心的痛。明明他成了鬼的這千年裏，他從未有感覺到這樣的滋味。
心痛，絕望，麻痹自我。
滿腦子都是陳年酒釀的氣息，癱倒了一地。
“我大概知道你還愛我，可我卻總是不確定。”女子掉下了一滴眼淚，圓融而血紅，“外麵的世界誘惑那麽多，你怎麽能擔保你會一直和我在一起，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畢竟我是鬼，你是人……”女子的聲音漸漸悠遠，卻令封焰陡然間一個激靈，心緒回到了現實。
他的眼神由混沌變為清明也隻是一瞬間的功夫，可是他卻感覺已經過了好幾個春秋夏冬。
此時，他們都還被困在這個凶宅裏。
隻不過，對於封焰來說，這僅僅隻是短暫的逗留。將剛才的畫麵全都從腦海裏揮開，封焰望著站在不遠處麵目猙獰的小鬼，揚起一個了然於心的笑容。
這個小鬼對他下了夢魘，也就是喚醒心裏最深處的沉痛記憶。可是那個畫麵以及那個場景，封焰卻還是一無所知。他仿佛就是第一次看見一般。
可小鬼竟然用夢魘對付他，想必也是他小覷了。另一邊，癱軟的少年還在反抗著白蛆的侵入，隻是表情越來越凝重，仿佛再壓上一根稻草，所有的理智都會分崩離析。
小鬼見此，青黑色的臉隱約在夜裏散發出青綠色的淡光，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十分滿意，連看著封焰都帶著一絲挑釁。
封焰淡漠的望著少年絕望的臉，揮了揮手，那滿地的白蛆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在少年已經想到要死的那瞬間，天無絕人之路，封焰竟然再次出手救了他。
之前封焰遲遲不出手，少年憋得都快要死心了。
封焰望著自己的手，沉默了幾秒。恍惚間又被拉進了之前的畫麵裏。似乎就像是在睡覺做夢一樣，這隻是讓他感受一下，卻也不是他的真身。
就在封焰疑惑的時候，原先那個紅衣女子出現了。
可是，這一次明顯和上次的她不同。
靈動，活潑，還十分愛笑，甚至有些乖張，嗜血的淘氣，不懂黑白與是非。行事作風全憑自己心意，就在女子剛進了陽間的時候。
這裏幾乎沒有一個陽人可以看見她，她可以在集市放肆的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她就像是一個新奇的孩子，對陽間的一切都很好奇。
寬大的衣袖遮住她若隱若現的手臂，就連腳也沒有，臉色慘白，也沒有影子。
女子卻活蹦亂跳的到處跑跑停停，東瞧瞧西看看，隻要是她沒見過的物什，必定會被她拿到手心裏四下揣摩。
而小攤的老板便隻能一個勁的埋怨，好端端放在台麵的東西，也沒有半個人影過來，怎麽上一秒還在，下一秒就不翼而飛了？
出鬼了？一想到還有這個可能，老板渾身一個激靈，猛地搖搖頭，怎麽可能，現在哪裏還會有這些牛魔鬼神的傳說？
老板自己安慰自己的時候，殊不知，此時此刻，女子早就將東西物歸原處，蹦蹦跳跳的走了。
女子有一顆玩鬧的心，堪比孩子。
時常在集市上做點惡作劇的事情，給路人做鬼臉，偷吃小孩的冰糖葫蘆，把玩小攤上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
白天，女子就在集市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四處遊玩，夜晚她便回到鬼界，休養生息。
雖然她是鬼，可她從未經曆過活著的時候，她突然就有點好奇，活著是什麽樣的感覺？能夠感覺到陽人的喜怒哀樂，能夠像人一樣暴露在另一個人眼前，還是說，希望的是陪伴。
就這樣過了十天半個月，集市的人多多少少也感覺到了有一些不對勁。
平日裏，這可是六月的季節三伏的天，偏偏有時候還是會感覺一道陰到了骨子裏的感覺。更有的時候還會發現有東西莫名其妙的丟了又給還了回來。
集市上的攤販們，大家都是一個鼻孔裏出氣，話雖然說是這樣，可大難來臨時依舊是各自飛。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作出了大膽的假設。這些會不會都是因為鬼？
鬼怪之說立馬將所有的事情貫穿起來，再不能解答的事情都有了答案。於是，這個說法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傳出了門道。
甚至還會有人請來道士做些法事，久而久之，這條街，女子總能看到無處金色的符咒，血色的屏障。
可封焰視線的角度卻隻能看見女子的背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就在封焰想要一探究竟時，這個畫麵又戛然而止，令人措手不及。
被突然打回到現實的封焰有些怔鬆，甚至連時間都仿佛隻過去了幾分鍾而已，可是他卻感覺在裏麵已經過去了很久。
小鬼望著雙眼渾濁的封焰，漸漸的陰笑了起來。他一開始也沒想到這個夢魘竟然會對封焰有效果，他不過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試試。
被青銅壺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實力的小鬼，必須源源不斷的向青銅壺提供精血。
一開始，少年被白蛆所侵入，精血便是少年的。
後來，少年被封焰所救。
這個精血，也就隻能從小鬼身上吸取。所以，他的臉色慘白中透著青紫，眼神憤恨怨毒，似乎怎麽樣也無法打消他的怒意和內心的嚴寒。
少年站在一旁，望著手心裏的一個拇指大小的洞，冰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柔和，他望了一眼封焰。眼神複雜，卻也隻有封焰能懂得那些含義。
“小鬼，我勸你最好停止這件事，那個青銅壺明顯就隻是為了利用你得到更多的精血。不要因為眼前的一己之私，而讓你灰飛煙滅。”封焰說道。
能夠使一個鬼保持“活著”的狀態時，就像人有鮮血一樣，鬼也有精血，精血被吸幹，就像是隻剩下了一張鬼皮，在鬼界裏漂浮著。
按理說，一個青銅壺就算是成精了，也要這些數量龐大的精血沒有任何用。
除非……
眼前的這一切，是有一個法力更甚的人來操控的。那麽一切都說的通了，封焰微微的皺了皺眉，看來情況要比他想象的嚴峻的多。
這時的小鬼近乎於歇斯底裏，“我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說教！”說罷，似乎是拚著全部的法力，朝封焰猛撲了過去。
封焰使出五成的力將其化解，卻沒想到下一秒千鈞一發之際，小鬼又殺出了個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