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周期然
估計也沒有什麽人能有趙玄成這樣的經曆。
也估計這個大陸上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出爾反爾，直接在路上就駁回了周汗王庭的麵子。
而現在，周汗王朝史上最強大的敵人出現了，就在麵前，周汗王庭也徹底放棄了抵抗，不派軍隊，不遣仙人，整座皇宮都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周汗王朝奪得天下兩千年爾，卻在今日徹底放棄了王權，也可看見趙兄弟之強大，直讓人絕望地放棄了王權野心。”
陸成勢在旁，拍著一些彩虹屁。
趙智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後，他便不再開口，陷入了沉默。
“走吧，徒弟，去見見那位王。”
趙玄成來了興致，站起身，拍幹淨身上的灰塵道。
綰娘發現那狗洞早已經被封上了，即使用元神力將其挖開，底下也是一重重厚土，根本找不到前路。
然後她放棄了。
看著皇宮深處，隻是隱隱覺得周期然不會在那裏麵，或許，是她認識的周期然不在了，隻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皇位。
陸成勢顯然是不知道這裏的路的，但是他有木鳥，當下找到空曠之地，就讓眾人乘上鳥背，啟動後直升天空。
“早說嘛，讓綰娘找到什麽時候。”
胡伯抱怨道，雖然陸成勢是一位他高攀不起的仙人，但是很顯然的是，比起陸成勢，胡伯跟趙智超走的更近。
正所謂人仗人勢，陸成勢平日裏若是被仙人級別以下的人看不起，定然會當麵就讓對方不好受，可現在，他又忌憚趙智超。
隻好把自己的話憋在心裏了。
木鳥逐漸拉高，視野也變得開闊，天空中有些冰冷，令人直發顫，這並不是有誰使用了什麽法術，而是成千上萬年來，這裏就是曆代王朝的宮殿，累積了上萬年來的王庭威嚴，那冰冷的氣勢，就是王者天下的氣勢。
趙智超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他的強大足以碾壓一切封建皇權，甚至讓世人都仰望他。
這種強大，隻有他感覺到絕望。
因為他控製不了，也沒人能夠控製他。
也就是說，當有一天，他失控的時候，將沒有人能夠抑製他，所有人都會被他毀滅。
趙智超害怕這種孤獨感。
他害怕哪天自己一個不小心，把師父給殺掉了。
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他害怕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他需要陪伴。
所以每當和師父分開的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是就這樣和師父永遠相隔了，那麽，還有什麽意思？
再去認識新的人嗎？然後再引來新的毀滅？
他承受不了的。
也隻有師父會拋下一切，陪著他這個逆徒，離時代遠遠，走上一條不歸路。
從自己的世界，跳到另一個世界。
有些期待，和有些害怕，趙智超總是會碰到自己意想不到的世界，需要他去努力的，需要他去平衡的，需要他去熱愛的。
所以，他很想變弱。
恍惚間，綰娘伸手一點，指了指下方某處：“那兒！還有一個人！”
他們幾人最低的都是九境修士，能夠將下方螞蟻一點兒的景致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是趙智超卻不能，很是鬱悶道:“那是誰還會留在那兒啊？”
這個時候了，應該都看到守衛皇宮的金吾衛丟盔棄甲地狼狽逃跑吧，怎麽還有什麽人願意留下來。
趙智超感到奇怪。
隻見綰娘的表情凝滯了，身邊胡伯的喉嚨也上下吞了一下，兩人仿佛好像看見了難以接受的事情。
“怎麽了？”
趙智超問道，雖然看不見，但也是把頭湊過去了，看著木鳥的下方，用手肘捅了捅陸成勢，讓他飛下去一下，好讓自己看清楚些。
“是一個掃地的老人。”
趙玄成說道，他也不了解。
隱隱覺得有一個掃地老人還待在這慌亂之地安靜掃地，有些異常。
那一處宮殿，也不是什麽非常重要的所在，它就在邊緣位置，一個山崖腳下，對比起其他宮殿，這裏很是偏僻。
“那是周期然。”
綰娘的聲音平穩，一路以來，她思前想後，終於是見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後，卻是如此寧靜。
某一刻，胡伯心中緊抓著的東西鬆開了，變得不再重要了，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弟子。
木鳥還沒落地，他就嘣一聲跳到這掃著地的老人麵前。
輕聲道：“周期然？”
那老人掃地的動作仿佛一下凝滯，眼神空洞，仿佛在努力想著什麽，最後才張了張幹癟的嘴唇，道。
“師父，你來了。”
綰娘也跳了下來，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掃地老人抬頭。
滿眼滄桑。
他根本不像是一個皇帝。
更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看起來太老了，每一條皺紋之間仿佛都充滿了故事，那雙從前一碰到委屈事情就別起來的嘴唇，現在幹幹癟癟，像是兩片幹麵包。
他看著綰娘，那雙空空的眼神裏仿佛充滿了故事，但是在看見了綰娘以後，那雙眼睛裏，又好像有了一絲絲的光亮。
好像有什麽點燃了他心中枯竭已久的燭台了。
他張張嘴，想叫一聲。
小綰。
卻怎麽也叫不出來。
隻是看著她，一時無言，秋葉安靜。
他也忘記了掃地。
一身黃舊的衣衫雖然破舊，卻不皺。
隻是穿這衣衫的人，老了。
老的太厲害了，老得太急了，有些措不及防。
“期然”
最終，還是綰娘先開了口。
她等了一百多年啊。
終於看到了這個心心念念的人。
她還以為他過得很好呢，她還以為他會寵妃萬千，她還以為他已經胖得認不出了。
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周期然會變成這樣子。
如此落魄，如此老態。
“小綰，”周期然的聲音很幹啞，就好像是喉嚨裏有兩片樹葉在摩擦，“你來啦。”
“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綰娘心中十分複雜，她不清楚，當初周期然登上皇位稱為周成帝以後，麵對一個怎麽樣的生活。
可是，她的心裏，隱隱發酸作痛。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產生，感覺腸子都糾結在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