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本能
有個小孩。
趙智超不確定那是不是小孩。
但是在這毒瘴之中，喬老的仙人感知比他的肉眼好用很多，所以，當下他就求助喬老了。
而喬老，卻因為仙人感知被毒瘴影響太多的原因，竟然也沒有看見那一道一閃而過的人影，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看到過。
不過，因為趙智超提起的關係，喬老便走上前去，到先前人影出現的地方，用他的仙人感知，努力地搜集一切痕跡。
他的仙人感知能夠察覺到很多肉眼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有人經過時惹起的塵埃，比如說，不小心碰到時沾上的指紋，甚至有一處樹葉和別的樹葉方向不一致，仙人感知都能夠察覺。
這就是仙人感知的見微知著。
若是神君級別的，甚至能夠從一點一滴直接推理觀測到它的過去，直接在腦海中構造出來龍去脈，這就是感知力的察覺。
趙智超除了那奇特的力量之外，其他都與常人無異，自然是察覺不到的，所以他才叫來喬老。
因為此前，變成仙人的師父趙玄成，就不停地向趙智超炫耀過仙人感知，所以趙智超是知道這些仙人在感知力上麵的卓絕的。
喬老仔細觀察著這一處的樹木和灰塵，甚至乎一切有可能藏著貓膩的角落。
他在想。
人要經過這裏，必然是會留下身上的一些東西，比如說頭發，比如說頭屑，甚至乎，是皮屑。
隻要有些事這些，他都可以察覺到，這便是仙人感知的恐怖。
喬老仔細感應著，試圖發現這裏的任何痕跡。
趙智超注意著他的表情，生怕他蹦出來一個什麽。
兩人都十分入神，全神貫注，並且不知不覺中，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打攪到了喬老的觀察。
整個氣氛全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在這樣的氣氛中，越是沉默，就越是容易緊張，不知不覺，趙智超手中都出現了縝密的汗水。
喬老觀察了大概一炷香時間，終於有了一點發現，他眉頭微微皺起，渾濁的眼光打開，抬頭，眼神如鷹般盯著上方。
於是，趙智超也跟著他抬頭。
冷不丁，看見了一張臉！！
一個娃娃，黑乎乎的眼珠上沒有任何眼白，甚至連鼻子都沒有，張著嘴，衝他奇怪地微笑著。
操！
趙智超猛地坐到了地上，神經反應上來，一拳轟了出去！
天空頓時就清澈了。
威猛無匹的拳勢打開了天！
所有毒瘴都被攪和一下，風起雲湧！
整座詭異的森林都震動了一下，不停地有尖銳的笑聲傳出，就好像是有很多小孩子在偷笑一樣。
使得人心惶惶。
那個衝趙智超笑的詭異人臉消失了，不知道是被趙智超一拳刮到天上去了，還是逃走了。
喬老緩慢轉頭盯著趙智超。
“這座森林，藏著真正的妖族。”
“準確來說，是真正的妖精！”
喬老能夠確定，他這一路走來，除開見到那些傳世經典的源頭，也見到了記錄當時人類社會生活的曆史的石碑。
那些石碑上，就大概地記錄了當時社會與妖族的相處。
說實話，那個時候的人類雖然強盛，但在喬老看來，心內略寒。
他看到了那一個個小人被塞進籠子裏，被帶到街上，和另一家人帶的籠子小人相互戰鬥。
不，那都不算是戰鬥。
就是虐待，和現在鬥狗，鬥雞一個性質。
原本，他看到那些籠子小人還以為是古人愚昧無知，荒淫無道，以幼童做玩物，但是現在看到了真正的“小人”後，這才明白，那些是真正的妖精小人。
被人類抓進牢籠之中，當做玩物。
說實話，得知那不是人類幼兒的時候，喬老鬆了一口氣，但知道那是妖精以後，喬老又滿心悲愴。
他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人，他也一樣是殺伐果斷的，甚至在和周汗王朝一戰就殺了幾萬的人，他都沒有感覺到悲哀。
此時，卻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悲哀之情。
趙智超聽著喬老說完，他這一路上看到的石碑，和那些古老的妖精，真正的妖族。
“所以，這些小家夥從來不會傷人？”
趙智超捏著下巴，頗有些為難。
要是妖怪殺人，傷人，主動攻擊他們，他還可以直接滅殺，而沒有任何的內疚感。
但若是，這妖精不傷人，不害人，反而心性本就善良，隻不過曾經被人類傷害了，因此而反戈一擊，他也不知道怎麽評價。
反而為妖族的命運有些感慨和同情。
“算了，小趙，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就算我們不起刀兵，將來它們知道在無邊冥海對麵，還有一片人類世界，也會向我們的子孫後代舉起刀兵的。”
喬老歎氣。
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神看向樹林深處，似乎看穿了渾濁的前路，窺見了真正的路途，也窺見了終點。
“沒有辦法停止嗎？”
趙智超想得還是有些美好和天真的。
聽完了喬老的訴說，他也明白過來，妖族對人類的屠戮，完全是人類咎由自取，妄自尊大，以萬物為芻狗，滿足自己的各種，最終導致了妖族舉兵。
如若不是這樣，妖族也不會發生這麽多的變化，從不吃人的妖精們，在有一天終於用了它們的武器，爪子，牙齒，然後就舔到了人類的味道。
啟動了妖族的。
最後，妖族的戰爭，從守護家園，變成了屠戮人類。
現在，這片大地上少有不吃人，不吃血的妖族。
“喬老，您看，這麽多年了，它們也沒有見過人類，更別說吃過什麽人，是不是可以想想，怎麽和它們和平相處。”
喬老看著趙智超，似乎有些欣慰，點點頭，又是歎氣，回答道。
“妖族的傳承裏啊，隻要它們的祖輩，有一位嚐過了人血，知道了人肉什麽味道，那麽，它那子子孫孫都會記得，人類的血肉是怎麽樣的味道，這對它們來說，是一種本能的，就好像我們人會猜忌，會貪婪，會好色，都是本能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