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老夫謝謝你了
銀針入體,傷及筋脈。
戚涼爭莫說開口質問這丫鬟,哪怕隻是微弱呼吸間,亦是扯裂開了全身的痛感,讓他痛至欲絕。
倒吸一口涼氣,少年斜斜倚在了門框上,不自覺地沉了眸子。
“戚大人,也會有這麽落魄的時候啊,真是難得。”哂笑聲從七揮嘴中傳出。
付追放掉捂著傷口的右手,立在庭院中高嗬道:“來人!戚涼爭在大婚之日抗旨拒婚,殺害離國公主,此舉逆天抗旨,十惡不赦!將其押回飛赴司!”
“慢!”一聲急促短嗬聲,不遠處匆匆跑來不少男子,其中走在最前麵的,正是今日紅光滿麵小兒新婚的李濯!
他整個身子半倒半歪朝戚涼爭跑去!
“是你,謀害我兒性命!戚大人,我哪裏得罪了你?!”李濯仰天大喝,氣得渾身抖個不停。
此言一出,付追和七揮對望一眼,不料會有這一出!
“李濯大人,您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兒死在了婚房中!他是被毒死的!可他在酒宴上明明什麽都沒吃啊,還是他身邊的小廝告訴我,說小兒是吃了戚涼爭送來的點心,這不,我已將食盒呈交給吳少卿,果真裏麵有毒!”
“戚大人,李大人說的是真的麽?”大理寺吳少卿沉聲問道,說話間都飄出酒氣。
他本是今晚應邀在李濯小兒喜宴上作客,誰知李府突發這種急事。
可偏偏魏赴度就要機靈的多,立時裝著身子不適暈了過去。
他京兆尹想躲,李濯情急之下便拽來了他大理寺。
可偏偏又是戚涼爭!
他隻能硬著頭皮,又問一遍,“戚大人,李大人之子李盛學之死可否跟你有關?”
少年薄唇發白,連看他們都不想看,冷冷道:“無關。”
甚至覺得不夠氣人,再補充道:“他李家死了兒子來找我問罪,若人人都這般照做,豈不可笑!”
“你!戚大人!你是覺得老夫會拿小兒性命開玩笑麽!!”李濯再無往日那點虛偽官氣,整個人瀕走狂暴之間。
紅衣少年微低了頭,蒼白臉色浮現一絲不合時宜的笑。
笑這出鬧劇,沒完沒了。
與此同時,飛赴司的兵衛亦是趕到了現場。
大理寺吳少卿情急下隻帶了李家的家丁們。
看來今晚,注定有一隊人要無功而返。
付追看了眼吳少卿,開口道:“戚涼爭身上牽連了兩樁命案,他亦有殺害離國公主之嫌疑,不如由我飛赴司帶回去看押候審。”
“這,李大人覺得呢?”反應再慢,吳少卿也覺出今晚這事有蹊蹺了,於是頭疼地看向一旁垂哭的李濯。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總算吃上小兒的喜酒,卻沒想到會有這一出!
再看著這半百男子氣哭的德行,哪怕是吳少卿這種見怪生死命案的,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安慰!
“李大人,李大人?”感受這四周氛圍冷冽,吳少卿又催促一聲。
“李大人,你該不是沒搞清狀況吧!”付追狠狠掃李濯一眼,話中另含深意。
李濯氣笑著抬頭,看看身後的飛赴司,再看看靠著門框“看戲”的紅衣少年,終是從付追身邊一甩衣袖,而過。
“付追大人,好!你送我兒這個新婚賀禮,老夫銘記了!”他懸在半空的手一抱拳,咬牙說完。
“哎,李大人你!”吳少卿見著李濯帶著李府家丁先已離去,抬起的手又徒勞落下。
“看來吳少卿是白走一遭了。”七揮抬著下巴揭穿。
吳少卿亦是歎息搖頭。
不知回去了該如何跟正卿大人交代呢。
“我勸吳少卿還是閉口不言的好。”付追一語道出男子心中疑惑,再抬起手來,示意兵衛上前扣押男子。
齊刷刷的腳步聲朝著戚涼爭接近。
紅衣男子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一副放空的模樣。
在屋內跪坐著的盤珠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她將雙臂背在身後,軟緞襟口的遮掩下是血瀝瀝的抓痕。
心裏連看都不敢看外麵的兵衛,害怕他們進門抬起她的衣袖發現“證據”,將她亦抓了去。
想到這裏,她看向了戚涼爭,這個是“凶手”的男人。
少年留意到她的目光,便側眸一掃陰暗屋內,勾起唇角道:“膽子不小呀。”
盤珠登時眼珠睜得老大,全身如淋下一盆冰水,冷到動彈不得。
待到男子被押著走遠,她還是沒緩過神來。
耳邊嗡嗡回蕩著男子那句莫名的嘁笑,還有公主死前那個幽怨的眼神。
“啊——”她側身看向倒在妝案的女子,突地抱起了腦袋朝後移去。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
“太後,已是下了五盤棋了,我想出去看看涼爭。”戚國舅放下手中棋子,道。
他正對麵坐著的,正是戚太後。
戚太後注視著棋盤上的廝殺,從容地落下一字,“不必看了。”
“為何,今日是涼爭大喜之日,我身為父親若不在場,豈不是讓那些看熱鬧的外人更加嗤笑於他?”
“我已替你擬好了辭官歸隱的折子,也在懷雲那替你置了一塊風水極佳的宅院,你明日便遞交給皇上,再帶上涼雲離都。”
“為何!我為何要離都?!”戚國舅說話間亦是要起身出門。
“二哥!你不必去了,戲已散了。”戚太後挑起眉眼,嗬道。
戚楚威背對她而立,微微側臉,依然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有時候我竟不認識你了,三妹,你究竟有沒有心?”
言罷,他急急跑了出去。
戚太後抓起棋盤上布好陣的棋子,再一抖落,清脆聲砸響。
“心?……嗬。”
“涼雲!涼雲!”戚國舅在空置的庭院酒宴桌前大嗬。
夜間的風雪才停了沒多久,地麵上鋪下厚厚白雪。
閣樓中的嘈雜人群正處於歡鬧之中,其中一錦衣公子微醉回首,便急急朝著雪地中的戚國舅奔來。
“父親,你不是在書房陪姑母下棋麽?”
“涼爭哪去了?!”
“戚涼爭?他早在半個時辰前便回青軒院了呀,父親!您去哪!”
戚國舅急轉身子離去。
戚涼雲吹了會兒風,酒意微散,亦是沒好氣地追趕上去。
父親年紀大了,若為了找那小子再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閣樓中的南信王爺支頤,臉上表情隱晦莫測。
青軒院中
空寂一片。
地麵上留下了明顯的打鬥痕跡,還有很雜亂的腳步印記。
“父親,這是怎麽回事?”戚涼雲喃喃問道。
戚國舅胸膛劇烈起伏,大步朝著敞開房門走去。
果然看見台階上凝了不少血跡,再抬頭又是被屋內景象嚇了一跳。
一個半瘋半傻的女子靠在地上坐著,嘴裏支支吾吾。
“喂,戚涼爭呢!”戚涼雲發話問道。
戚國舅卻是擺擺手,“不必問了。”
看見了弦月公主的屍體,戚國舅便明白了一切。
真的是……意料之外的一步棋。
“喲,戚國舅也在這呀!”七揮帶著仵作回來,輕嘖著搖頭。
“暗衛?是你們帶走了我弟弟?”戚涼雲冷漠問道。
“戚大人他殺了人,還殺了離國公主,這種大罪,誰敢包庇?自然是抓他回去了,您說是吧,國舅爺?”
“你們!你們!”戚楚威抬起手指指著男子,氣息越來越亂。
然後兩眼一花,整個身子都直立不住。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