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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小爺不愛曬光

  山上霧氣正慢慢散去,上山的香客們漸漸增多。


  無尤方丈在路人惶恐目光下,隨著官兵們來到山腳下。


  晚來一步的魏赴度看了看隨行的兩輛馬車,主動開口:“無尤大師,您坐我那輛吧,請!”


  “阿彌陀佛,謝謝魏大人。”方丈心下了然,亦不拒絕,先行上了馬車。


  此去金甲城還有一個多時辰的車程,若是讓他這花甲年紀的老和尚走著入城,估計走到傍晚也看不見俞都城門。


  李丞相心中雖氣,但亦不好在眾人麵前多說什麽。


  “李大人辛苦了,我這便押解他回牢房,李大人還要同去嗎?”魏赴度走到李丞相跟前,高聲問道。


  李丞相複雜地看他一眼,隻開口道:“魏大人可要好好審,定要將畫的下落審問出來!這老和尚也是夠痛快,問也不問跟上就走,他們成日念那麽多經真是將腦子念傻了!我還以為寺廟的和尚最善忽悠人呢,不然哪裏來那麽多香火錢?”


  魏赴度聽了這話,隻垂眸一笑,將眸光的嫌意藏了起來。


  “那就此別過吧,李大人。”魏赴度微微拱手,便轉身上車。


  “嗯,告辭。”李丞相自然沒察覺男子不對勁,亦是轉身離開。


  魏赴度身材略高顯胖,膚色黝黑,雙眼也是常年眯成一條細縫,唯有那張元寶嘴一笑,稍微有些看頭。


  他笑起來給人平易和氣之感,可卻細慣眯著眼睛打量別人。


  仿佛獵豹在審視自己籠中獵物。


  馬車內,魏赴度與方丈久而未語。


  兩人吐氣間,隻有細微的念珠摩擦指腹後相對輕碰的聲響。


  是無尤方丈在默聲念經。


  待到馬車駛了一段路程後,魏赴度掀起車簾望了一眼早已遠行的李府馬車,才輕歎了口氣。


  “無尤大師不愧是佛門中人,胸懷肚量亦非常人可比。”


  大拇指撥動了一枚印著佛咒的珠子,無尤緩緩睜開清亮雙目。


  “阿彌陀佛。”


  魏赴度歎氣,道:“剛才李丞相如此羞辱您,您不恨他嗎?畢竟,您可是替李家擋了罪過。”


  無尤麵色沉靜,語氣溫和:“不知者無罪,貧僧又怎會錯怪李大人呢。”


  “看來,大師您知道是誰要抓您了?”魏赴度眯著眼,笑問道。


  無尤方丈亦是淡淡一笑,後又闔上眸子,輕輕撚著佛珠。


  見老者這般,魏赴度也不再打擾他。


  直至馬車入了金甲城,魏赴度才掀起車簾吩咐道:“回府。”


  “大人,不是去京兆尹牢房嗎?”官兵納悶問道。


  魏赴度臉色一沉,高聲道:“我是大人還是你是大人,你在教我做事?”


  “屬下不敢。”官兵抱拳,而後吩咐車夫南行,自己便帶著手下去了反向方向。


  聽聞魏赴度這樣安排,無尤方丈亦不吃驚,若不是他手上撚珠動靜,旁人看去還以為他睡著了。


  馬車停在了魏府後門,在門童攙扶下,方丈下了馬車。


  “你將清風堂的屋子收拾一間出來,大師便住在那裏。”命令完身後管家,魏赴度對著方丈又是一拜。


  “您先安心住在這兒,我今日還有要事,便恕不奉陪了,改日一定與您好好棋戰一番。”


  “阿彌陀佛。”方丈雙手合十,問出了一路上憋在心裏的猜測,“貧僧想請教魏大人一個問題,可是戚大人讓你這般安排?”


  魏赴度微怔,而後搖頭大笑。


  “哈哈哈,方丈智謀高遠,卻亦有猜錯的時候。”


  無尤垂目,溫聲道:“貧僧隻是好奇,除了戚大人還有誰能請得動您做此安排?”


  魏赴度挺著肚子,笑聲收起隻微微搖頭。


  “不可說,不可說。”


  “阿彌陀佛。”


  待到魏赴度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回頭,又道:“無尤大師,既然您提起戚涼爭,我便多嘴一句,他如今被皇上禁了足,隻能躲在戚府足不出戶,因此,您是見不著他的。”


  無尤眼中略微失望,而後驀地抬眸,驚異地望向了魏赴度。


  見老和尚聽懂了自己暗示,魏赴度微不可聞地點點頭,又上了馬車,趕去了京兆尹。


  “阿彌陀佛,唉。”老者在原地駐足片刻,歎聲裹進風中散去。


  仿若,從未有過。


  京兆尹大張旗鼓地趕去了金鍾寺抓人,卻又不動聲色地將人悄悄送至了魏府中。


  魏赴度想瞞過旁人還好,但若想瞞過丟畫的李丞相,可是要好好計謀一番。


  這幾天內,隻能扯些將人獨自關押,審訊中,不方便見的理由,以便推拒。


  為著某位人物,爭取相見時機。


  ……


  與此同時,隔絕在小島上的應織初幾人亦不知金甲城這些變故。


  日子轉到十月下旬,寒風越來越重了,也唯有晌午短暫時刻,在野外能感受到豔光垂泄的暖意。


  一片碧波湖水,兩邊皆是高丈山壁,偷得一片竹林處,細細看去,兩個人影坐在了湖岸邊。


  小乞那身白錦袍洗得透亮發白,襟口處亦是微微起層。


  他托著下巴,欣賞著女子釣魚的錯誤手法。


  心裏隻有一個念想:小爺我要跟著她在這曬多久,才能吃著魚呢?

  蹙眉望望掛天的太陽,他心中隻覺掃興。


  若沒有這不合時宜的烈日,二人這獨處幽會的氛圍是真真不錯。


  可他自小便討厭曬光,就跟他討厭自己身份終不得見天日是一個道理。


  應織初穿著淺藍織線蘭花衣裙,手持長長釣竿,眸光清冷地望著湖麵。


  待到過了一盞茶,她才酸疼著換了隻手接過釣竿。


  小乞見此,長眉蹙得更深。


  自女子昏迷到醒來,已過了三天了,可她跟患了啞症似的,再也沒開口講過話。


  小乞天生便厭煩女子,長大後更覺女人皆是麻煩,想他在家鄉時,都是能繞女子兩丈長,非要退到五丈遠不可。


  若不是為了演戲,加上也擔心這女人想不開跳湖,他是真不願餓著肚子在曬這可惡日光。


  “姐姐,我餓了。”少年雙手捂肚,撒嬌道。


  應織初嘴角輕動,卻未出聲。


  小乞見這法子不管用,便拾了幾顆石子朝水麵打去,水花即刻調皮地跳到女子裙擺上。


  應織初呆呆望著沾了水漬的裙子,秀眉微蹙。


  在她發愣時,小乞躲了她手上的釣竿,看也不看,隻憑著耳力將細竿紮進湖裏,手上催動內力,速度狠絕快。


  在少女愣怔的注視下,少年舉著插上肥魚的竹竿,得意一笑。


  “姐姐,我厲害吧,厲害吧?”


  為了掩飾自己的厲害,小乞又慣用地開始裝傻。


  應織初望了望微漾水波的湖麵,好心忍了忍,卻沒忍住:“你紮死它做什麽,我隻不過想喂個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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