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想打你不是一兩天
這一躺便是半個多月。
唯一慶幸地是,他們不整日守在門外。
“你可真是命好,主上居然沒有打死你?我自幼跟在他身邊,還是第一次見他發這麽大脾氣。”小丫鬟手指沾著藥膏,輕輕替她塗抹後背。
梁貞歪歪腦袋,懶懶開口,“主上?你們叫他主上,他沒有名字麽?”
小丫鬟眼裏露出驚恐,手指放在嘴邊輕噓。
“你不要問這種要命的問題好嗎!”
“那他也有名字吧?”她下巴抵在手肘上,不再去瞧丫鬟。
“這……”丫鬟支吾一聲,卻沒說什麽。
梁貞闔著眸子,即要昏昏欲睡,她心神徹底放鬆下來。
沒半響,她便迷糊睡了過去。
小丫鬟藥塗到一半,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想用手指捅捅她,告訴她:別睡了,衣服還沒穿上呢。
可是看著她滿背的疤痕,卻下不去手。
今日,寒無衣換了身沉紫色的衣袍。
他走來的步子刻意放輕,眸光卻陰冷黯淡。
“她睡了?”
小丫鬟為難地看女子一眼,含糊道:“奴兒這就替她穿好衣服,省得汙了您的眼睛。隻是這傷藥,才塗到一半……”
“給我。”
他伸過骨節分明的右手,遞到丫鬟眼皮底下。
“啊?”稍愣幾息,小丫鬟便猶豫地將藥瓶遞了過去。
“別告訴她我看得見,不然你的舌"頭便沒了。”他優雅坐在床榻一角,冷聲警告。
“是。”丫鬟委屈地搓搓手,早已習慣主上的陰晴不定。
“下去。”
“哦。”臨走前瞥了眼睡得正酣的梁貞,滿眼的欲言又止。
微敞的房門輕輕閉合,偌大的屋內一時靜謐,隻隱約可聞的呼吸聲。
少女瑩白的後背光"亮脊"美,添上那些錯亂的淡紫鞭痕,看得人觸目心驚。
寒無衣伸出小指輕沾了藥膏,望著她後背的眼神隨即幽深。
小指在觸上白背時莫名微顫,寒無衣長眉微擰,忍著躁"意替她塗藥。
冰冷的小指在它(後背)上輕輕滑"弄,卻周到的連小塊傷痕都不放過。
微涼的藥意沁入骨髓,舒緩至她每一處神經。
“嗯~”她喃喃輕噫,嫩白的小臉牽出微微笑意。
少女身子忍不住輕輕一動,連帶著寒無衣都跟著一震。
瞬間背脊繃得僵直,小指上的瑩白藥膏,發出亮雪柔光。
她微微伸展了些壓酸的手臂,迷糊問道:“小丫頭,你塗好藥沒啊?”
在她伸臂的時候,寒無衣即刻側眸望向窗外,生怕錯看一眼旁的。
沒得到回應,梁貞納悶轉眸,嚇得驚呼一聲:“你!你怎麽在這?!”
他將手指微微拳緊,小指上沾的藥膏蹭進手心,麵無表情解釋:“慌什麽!我又看不見!”
“哼~”少女蹙眉瞪他,默默扯了錦被遮住白背。
後背的傷藥未完全滲透肌膚,她再掩上被物,恐是更難痊愈。
他餘光留意到她的動作,想出聲阻止卻咽了回去。
“你能不能先出去。”她鬱悶地歎氣。
“哼,你敢命令我?從未有人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
見女子不語,他索性轉過身來,冷聲出口:“怎麽不說話,啞巴了?”
梁貞忍著怒意,小聲道:“你……你不要發病了行麽?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不方便跟你吵好麽?”
寒無衣長眸一眯,冷哼起身,背對她而立。
梁貞見此,仍縮在錦被裏不肯動。
“哼!你裝什麽清高,梁府已經亡了,你不過是個階下囚罷了。”
梁貞小臉一白,壓低語氣道:“滾出去。”
寒無衣身子一凝,語中裹出怒意,“你說什麽?”
“我讓你滾,聽不懂麽?”她抬起小臉望著他的後背,平和中多了一絲倔強。
寒無衣微愣,旋即冷笑:“梁小姐在我麵前擺小姐架子,是不是有點愚蠢呢?”
“……”
他轉過身來,正對著她,“你現在應該扔下你的小姐身份,跪著求我,求我收留你,憐愛你,不然你會死得一文不值。”
“你這個男人,我真的……”她微微調整呼吸,手掌抓過上衣,已極快地舞動姿勢穿好了衣衫。
忍著痛意輕飄落在他眼前。
“想打你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說話的音調變涼。
寒無衣裝作看不見的樣子,微微側頭,似是不知她位置何在。
有趣,真是有趣。
堂堂內斂涵養的梁仁敘,居然養出這麽一個女兒。
一個像狐狸一樣,詭變的女兒。
他唇角微勾,似拾起了興趣陪她玩玩。
因此故意左移兩步,裝作未站穩的樣子。
可他卻低估了梁貞的速度,少女如白風一般,掠過他身前,朝著他整個人撲了過去。
手指攥緊他的肩膀,壓著他朝地板上摔去。
這般拙劣的攻勢,是他意料之外的。
眼眸裏漾出冷陌,心裏卻莫名擔心她後背的傷口裂開。
猶豫兩息,便被她狠狠壓製在地板上。
寒無衣回神時,長紫衣袍已緊貼在地,全身伸來涼意。
“起開!”他疏離開口,手掌卻未動作。
梁貞挑眉輕笑,單手捂上他口吐惡語的薄唇,另一隻手攥成不大的拳頭,高高舉起。
寒無衣心裏一警,想掙紮起來,卻發現少女力氣亦是不小,甚至巧妙地用力壓製他,讓他尋不出漏息。
“我今天打你,早就想好後果了。但是,醜八怪,你給我記得,你也有今天,你就好好地記得就行。”
她吐完心裏話,柔白的拳頭狠狠落在男子身上,專朝他的痛點砸去。
寒無衣悶著氣,強逼著自己不痛哼出來,可身無武功的他身子比常人強不了多少。
就這般砸了幾十下,直到看見男子麵色蒼白,額頭滲出微汗,冷傲的神情一掃而空,多了些可憐,她心裏的怒氣才微微消減。
她收回拳頭,甩甩手,冷哼道:“怎麽樣,這滋味好受麽?”
她雖是問他,卻未有鬆開捂嘴的手,仿佛隻是想看他難堪模樣。
寒無衣闔上眸子,不想被她得逞。
可,他著實低估了她。
因為下一息,柔軟的聲音傳出驚語,仿若砸在紛花上的陳冰,淒冷不休。
“對了,你很愛美吧?不如,我讓你更恨我一點好了。反正,你一會兒也會派人收拾我,我連本帶利多拿些,也是應該的。”
聽不懂她話中何意,詫異抬眸,望著女子的動作,心裏翻過巨浪。
梁尚書將女兒教成這樣,他知道麽?
如雪的小手捏著一枚銀針,泛出銀白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