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忠義之人
既無法出城,劉大人隻能找了間普通的客棧安排就住,空房所剩無幾,秦慕歌又受了傷,眾人的意思也便自然明確。
洛殤關上房門,她走到桌旁,纖細的手指拾起桌上的藥瓶,走到男人身後。
“音兒,我自己來吧。”秦慕歌幹澀的唇,白的虛弱,他勉強的笑說。
洛殤沒聽他的話,在他身前蹲下,伸手輕柔的解開男人腰間的黑帶,放於桌上。
她起身,手指在他長衣上停了一會兒,然後才脫下他的外衣,男人背後白色的襯衣殷紅了大片的血,染透了光滑的衣服。
洛殤解開他白衣的扣子,衣褪他腰間,看著那條血流不止的長痕,她拂起袖子,小心翼翼的將藥塗抹在男人傷口上。
她彎著身子,輕輕吹著傷口,慢慢的塗抹藥沫,直到傷口不再流血,白色的粉末塗的均勻,她回身拿起桌上的布絹給他包紮。
傷雖不是很重,但這看似簡單的皮外傷若不料理的妥當,還是很危險。為了給他穩妥的纏上白布止血,洛殤貼近男人的胸膛,雙手伸過他腰側,細膩的係緊布條。
秦慕歌一直看著她,誰說她變了,誰說她心裏愛了別人,這就是她的音兒。
處理好男人的傷,洛殤背對著他整理藥瓶,長發散在身後,窈窕的身姿,一舉一動,神韻若仙。
男人的大掌突然攬上她纖細的腰,向後一扯,洛殤栽進他懷裏,手上的藥瓶掉在地上滾動兩下。
她雙手防備似的抵在男人胸膛前,洛殤倒在他懷裏,不知所以的望著他。
秦慕歌低頭看著,大掌撫上她的側臉粉靨,溫柔的吻輕落在她淡淡的唇上,他感覺的到懷裏女人抵觸的掙紮,可隨著他吻的輕柔,女人反而不再掙動。
秦慕歌離開她的唇,看著她溫濕的眼睛,他說:“我要你的心甘情願,不是因為愧疚妥協。”
“音兒,你明白嗎?”秦慕歌說的無奈,他眼中酸紅。
洛殤掙開他的束縛,她起身理了理袖口,背對他。“慕哥哥,明日要見遼君,早些休息吧。”
“音兒!”男人抓上她的手腕,掌心力道兒很重。
“你弄疼我了。”洛殤想掙開他,卻找不到半分拒絕的理由,她隻能這樣說,因為她太知道了,秦慕歌見不得她受半分苦和痛,那種溫柔的疼愛是骨子裏的。
這種感情遠在幾年前就如此,在衛國,乃至全天下,唯有他會,把她愛到骨子裏的包容。
聽到她說,男人果真放了手。
洛殤鬆了口氣,可心裏並沒有,仿佛什麽東西一直壓抑著自己,讓她喘不過氣,是種從未有過的負罪感。
她走到床旁,低身卷起床上的被子鋪到地上,秦慕歌深深的眸光緊鎖著。
他帶著後背刺痛的傷走到她身旁,看著她認真的模樣,秦慕歌問道:“你這是……”
“慕哥哥有傷在身,你睡床,我睡在這兒就好。”洛殤淡笑,蹲下身拍拍褶皺的被子。
秦慕歌抿著嘴,他雙眼泛紅,一把手拉起地上的女人,他低著頭盯著她的雙眼,緊迫的神情看著她,似有苦楚的開口:“音兒,你告訴我,你和冷邵玉之間,你是不是……”
看著她淡漠無辜的眼睛,秦慕歌沒辦法再問下去。
“他是我的仇人。”洛殤神情堅定,可她又抬起了頭,望著男人,說:“慕哥哥,我一直沒告訴你,音兒三年前已經是他的人了。”
秦慕歌笑裏隱忍下痛苦,他微笑,溫柔的眼總能容得下一切。“我知道。”
“我和他有過孩子。”
男人柔情的眼凝著她,遲疑僅一刻,他伸手愛惜的撫上她的臉頰。
“音兒,我不在乎。隻要你的心不屬於他,我什麽都不在乎。”
“慕哥哥。”
“我隻在乎你這聲慕哥哥,叫的是駙馬秦慕歌,還是秦將軍。”他苦皺的眼看著洛殤。
洛殤沒有直接回答他,她的心思停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男人卻沒想聽下去,止了她的話。
“音兒,我安排一下明天麵見遼君的事,你,好好休息。”他尷尬中帶抿薄笑,走出房間。
洛殤看著男人出去,她閉上了雙眼,淺淺的呼吸。
晉王府鳳棲寢殿內外,丫鬟奴才們忙的不停,將日前所掛的條幅紅花全部撤下,裏裏外外都要忙上一陣子。
男人站在桌前,手拿起桌上的紅色紙卷,默默的端詳了很久。
月近寒宮,眉間朱紅。逢時久別,願與君同。
“王爺,遼國傳來口信,王妃等人入城遭刺客襲擊,現已脫險。”
男人聞言,眉頭一緊,他頓時放下手裏的紙,回身問道:“王妃怎麽樣?”
“王爺放心。大人說,王妃毫發無損,隻是衛國秦將軍替王妃擋了一劍,傷的不輕。”
“本王不管他的死活。”冷邵玉雙手背後,筆直的身材,脫俗的瀟灑。
“可,可那秦國將軍受了傷,已暫休息王妃房中。”
男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極度下降的表溫,寒氣逼人,他擰緊川眉,眼中頗為冰冷的不滿。
眾人不敢多生言語。
同一時,遼國國相府傳進消息,聽聞衛國公主毫發無損,國相為之大怒,拍桌而起。
“本相爺交代你等這點兒事都辦不好,你還敢活著回來。”
刺客首領跪低了頭,心驚膽戰。
“把他拖出去!”老成的國相一甩長袖,頭頂冠帽,橫插金釵,項上那顆血紅寶石昭示諸人他至高無上的身份和權勢。
這個位居遼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威者,便乃國相。
“相爺,相爺饒命。並非我等失手,而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殺手從中作梗,我等才……”
“殺手?”國相眯縫起雙眼,一臉飽經風霜的褶皺,他思量了會兒。“隻要遼國城門不開,他們就還在大遼境內,你速派人搜尋,決不放過一個。但記住,小心行事,切勿驚動主上。”
“是,小的明白。”刺客首領起身,帶著隨身的佩劍走出房。
國相默然呼吸,後道:“你覺得,這殺手會是何人所派,難道是主上?”
一直藏匿屏風後的男人緩緩走出來,他身著藍服,風度翩翩,衣冠楚楚。
此人說:“遼君不知那群衛國人已入境,又怎會想到暗中庇護,若真有此,他們怕已入宮麵聖。”
“你言之有理,那這群殺手到底是何人所為?”
男人麵目無神,他看著國相。“大周晉王。”
國相一聽,眉上擰鎖,立轉身盯著男人,盯了他一會兒,頗有懷疑之感。
“當年正是晉王親自下令駐軍攻破衛國,又怎會幫衛國一女流之輩?大人所言,不是自相矛盾?”
男人淡笑。“國相此話差矣,這衛國公主並非一介女流,她曾乃晉王的王妃,在大周深受萬人敬仰,晉王為了她,可拋磚棄玉,在所不惜。”
國相徹悟,摩梭著下巴的長胡,點點頭。“這晉王爺竟也有軟肋。還是一個女子。”
“此時若晉王涉足,再想阻止遼衛聯合,便難了。”國相歎了口氣。“我大遼難得安寧春秋,這九州誰人不知衛國的野心,若與衛相抗大周,隻會是以卵擊石。”
“一旦找到衛國公主,必要解決的幹淨。”男人陰著臉。“國相也不想看到遼國陷入兩難。”
“大人這是什麽話,若非老臣不親近武周,又怎會棄之故友衛國安大人的密信不顧,也要取那亡國公主的命。”國相冷哼一聲。“我乃先帝重臣,自當以遼為重,與周和乃國之大興,與衛便是自掘墳墓。”
男人笑著拍了兩下手。“國相當真是明白人,比起遼君,勤之更願與相爺相談。”
“付大人言重了,隻不過老臣有一問,還請大人如實言告。據我所知,付大人在武周深受晉王器重,又得聖心,大人暗中如此,難道是聖上的意思?”
付勤之搖頭,他臉色嚴肅,說道:“不,是勤之自作主張。”
“為何?付大人難道不怕得罪晉王?”
“得罪他,也比看他死無葬身之地強之百倍。不瞞相爺,晉王對勤之有再造之恩,勤之無以為報。就算為了武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王上背信棄義,為一女子與大周為敵。若我王執意如此,勤之也隻能為周盡力。”
國相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付大人忠義之舉,國相我自愧不如,難怪大周日益繁盛,統一九州八荒,怕是多了些付大人一樣的忠義之士。大人放心,老臣定會竭盡所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有勞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