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春樓買醉
萬人風情,隻譴一人逍遙。
縱身花叢,隻戀一縷芳香。
醉春樓繁華依舊,歌舞升平,琴瑟相生,夜夜笙簫不停。
頂層套房裏,男人一雙迷離的眼睛半昏半明,他渾身酒氣,地上堆著幾個青瓷空瓶,桌上的空杯,裏倒歪斜,甘甜又苦澀的酒水灑了半張桌子。
男人半趴在桌邊,他渾身麻木無力的凝視著手中的酒杯,迷迷糊糊裏仿若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撫摸,可抓得到的隻有冰涼的空氣。
他輕笑一聲,拿起酒瓶大口飲下。
幹柴烈酒灼傷他的喉嚨,酒入斷腸,傷心傷情。
“洛殤……”
雙眼渾濁,泛紅的眸子讓人看的心疼,他撫在桌上的手沒有力氣的伸展,口中喃喃著女人的名字。
“無論他如何待你,你都可以原諒接受,那我呢?你連一個機會都不肯給我,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如此的冷漠?”
“洛殤……洛殤……”他沉重的頭埋在桌上,癡癡的看著手中的空杯,唇角浮起一抹酸心的笑容。
長發淩亂,酒水沾濕了他的發,水珠慢慢的順著他遊刃有餘的綿長流淌。
冷暮飛俊美的臉上蕩起冷冷的笑,他抬起手中的酒盅朝著自己的頭頂一傾而下,酒的氣味兒,冰冷的溫度,淋漓著他的身體,但如此他才能感受到一瞬間刻骨銘心疼後的快感。
他睫毛濕潤,臉上沾滿了酒水,順著完美的輪廓緩緩流著。
‘你來做什麽?你想對他做什麽?’
‘為什麽要害我的孩子,他隻是一個無辜的生命’
‘我求你,放過我們吧’
洛殤的話一句一句的在他耳邊來回重複,她每一個畏懼,拒絕他的眼神,冷漠到了他心底。烈酒灼燒起他肩膀上的傷口,冷暮飛自嘲的冷笑,將手中半瓶烈酒痛快飲下胃。
那是洛殤咬的,是她得知了冷邵玉醒來後掙紮留下的。
冷暮飛抓起桌麵蕾絲布簾,大掌擰成拳頭,一把扯下眼前布巾,劈裏啪啦的破碎聲在空蕩的房間裏響徹耳膜,他骨骼分明的手背兒繃出幾條青筋,手掌心被碎片劃破一道很長的口子,鮮血凝聚殷濕了他淺白的袖口,半張妖美的臉壓在手臂上,頹廢的埋在淩亂的發絲中。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放她回來。
那日,從嶽凍陽口中得知她身陷戎狄,冷暮飛不顧時局前往,找了許久,才是在戎狄境外發現了她的蹤影。
‘主人,是冷邵玉,不如我們現在就……’密衛侍從見冷邵玉身受重傷,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主人’
‘沒看見她在那兒嗎?’冷暮飛低吼了句,深黑的眉皺緊,凝視著遠處的女人。
他想殺冷邵玉,比任何人都想,可她在那裏,他要怎麽下手。
無論如何冷暮飛都不能在她麵前殺了那個人,否則洛殤不僅會恨他一輩子也會自責一輩子,他不想看到洛殤活在痛苦中。
室內的燈火暈黑,門被人輕輕的推開。
隔著紗帳看到他時,門口的女人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了他足有一會兒後,才悄悄的關上了房門,朝他走過去。
“主人,別喝了。”女人一身淡粉色的長衣及地,她身材很好,穿著美麗的衣服更顯得曼妙,因為洛殤喜歡淺淡,所以冷暮飛就要她穿成這個樣子。
她沒有濃妝淡漠,長發如流水宛在身後,本就清秀,這一扮相,倒也有了幾分相似。
“酒能消愁,卻更能傷心。”女人奪過他手中的酒杯,雙手摟上他的肩膀,看著男人的模樣,她心裏除了心疼,更有心痛。
幽暗的燭火,隻印出她半張輪廓,下一刻,男人忽然抱住她的身體,他呼吸深沉,難聞的酒氣反到了她這裏變得迷人。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他深沉的聲音加之這醉酒後的輕言,任何女人都是無法招架住的。
女人心口一顫,可當冷暮飛隨後說出那個名字後,她眼眸頓時含滿了淚水。
晶瑩裏渾濁了的淚滴緩緩流過她的臉。
“洛殤……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再回到他的身邊,洛殤……”
夏如初被他雙臂緊緊抱著,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熟悉的溫度,卻沒有半絲溫暖,因為男人的溫暖給的從來都不是她。
“我不會走,不會離開您的。”
因為我,深愛著主人。
他喝醉了,那張俊美的臉依舊美的妖豔,可夏如初見了心裏卻是生生的疼,為他心疼。
她將醉醺醺的男人扶到床上,溫柔的給他脫下鞋子,猶豫了會兒,才伸出手去解他的衣襟。
剛碰到他腰上的帶子,男人忽然看向她,一把攥起她的手腕,用力直接將她拉扯到床上,他翻了個身將女人反壓於身下。
“主人”夏如初抬頭望著他。
下一刻冷暮飛的吻已經堵上了她的嘴唇,他吻著她的脖子,一路向下,到她坦露出的前胸,親吻著她柔軟的身體。
女人躺在床上,身上的衣物被男人褪盡,她抓著身下的床單,感受著他極為輕緩的疼愛。
也聽著他迷神亂智裏一遍一遍重複的那個名字。
淚,再一次潸然落下。
她抽出手擦了擦眼角,微微扯出一絲柔韌的笑容,雙手勾上男人的脖子,配合他。
主人,不管你心裏想的是誰,不管你愛的是誰,都沒有關係,隻要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哪怕一輩子隻能做她人的替身,我也,願意。
我的人,我的心,都是您的,完全的,屬於您。
您愛了她十幾年,我也愛了您十幾年。
夏如初六歲的時候被父母遺棄,賣入青樓,被人打個半死,是冷暮飛救了她,在至親丟棄她的時候是那個男人收留了她。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是密衛的主人。
她隻能留在滿月樓,眾人皆知是韓王的人,也便無人敢輕薄於她,十幾年來,從最初的恩情到如今的感情,夏如初日日夜夜盼著他能來,可他每來一次,她的心都會翻著倍痛一次。
直到幾個月前,冷暮飛對她說,那個女孩兒找到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夏如初活著,留在他身邊的唯一理由就是做一個陌生女子的替身,因為隻有這樣,她才有資格繼續留下。
清晨,天已放亮多時,她坐在梳妝台前優雅的梳理著胸前的那一抹青絲,偶爾透過鏡子,看看他。
許是昨日酒喝的太多,初醒時冷暮飛的頭仍舊昏沉,他揉了揉穴位睜開眼睛。
同冷邵玉一樣洞察力很強的男人立即發覺了房間裏的女人,可他隻是輕視的掃了一眼那邊,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很是平常的拿起床邊疊放好的衣服穿上。
夏如初見他起來,立即過去在床邊蹲下,乖順的給他穿鞋。
兩個人沒有什麽話題可說,他又一向少言寡語,夏如初即便想說什麽,也不見得男人會開口,反而會惹得他心生厭煩。
看見他起身要走,女人還是唯唯諾諾的說了句。“主人,您要走嗎?吃了東西再走吧,方才奴婢剛送來了燕窩,您……”
“不必了。”
男人一口回絕,夏如初失望的垂下了頭,也是習慣了,她強擠出一絲笑容。
“也好,主人回去後別忘了吃些清淡的東西,您昨夜……”她說著說著便沒再繼續講下去,因為在男人的眼中她仿佛看到了幾分不耐。
冷暮飛走到門口時,腳步停頓了。
滿懷期待的眼睛看著男人,他是不是不走了?可下一刻她聽到的卻是……
“記得一會兒把藥喝了。”
夏如初淚水再次堆積眼角,她點點頭,看著那扇門關好,身體慢慢退後,踉蹌的坐在桌椅上。
是她要求的太多了,隻要冷暮飛能讓她留下,她又何必在乎他心裏是否有自己的影子,可縱然夏如初如此對安撫自己,心裏還是痛的讓她肝腸寸斷。
沒出一會兒,奴婢便送來了藥,那刺鼻的苦藥味兒,聞著心裏一陣疼,夏如初想也沒想,拿起藥碗喝的幹淨。
在旁的奴婢同情的問道:“姑娘,您何苦這樣做,如若您真懷了主人的孩子,說不定日子會好過一些。”
夏如初擦了擦嘴唇,笑而不語。
如果她真懷了孩子,她的命,孩子的命,都會在這個世上消失。
冷暮飛是不會讓她懷上孩子的,更不會給她生下孩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