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悲哀的母愛
“蘇……蘇元沁，早，小夕要起床了。”
注意到她對自己的稱呼，蘇元沁星眸裏的光彩一點點黯淡下來。
“早！”
看著暮芷夕眼裏的笑意，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同時心裏湧起巨大的擔憂。
暮芷夕並沒有在乎蘇元沁想什麽，因為她已經穿著睡衣抱著公仔出了門，一邊走還一邊說：“泡泡，泡泡，起床了，媽媽要進來嘍。”
蘇元沁緊跟其後，望著她熟稔地掀開兒子生前的被褥，伸出雙手往空氣中用力，似乎拉起來什麽。
然後她迅速牽著一團空氣跟著她下樓吃早餐。
“小夕，你先去洗刷吧，泡泡我來就好。”
他配合得很艱難，明明就是一團虛無，他還要陪著她一起演下去。
暮芷夕把孩子交給蘇元沁自己一個人乖乖去洗刷，然後安靜地坐在餐桌上。
在她的左手邊那個空位置前麵，擺放著一副小號的碗筷，那是屬於泡泡的。
“泡泡，你多吃點沙拉，可以補充維生素。”
她用銀勺舀起一些蔬菜沙拉放進那個空碗裏，絲毫不顧及那裏麵的飯菜根本就沒有少一絲一毫。
“不用謝媽媽，你多吃一點，來，媽媽喂你啊，張嘴……”
暮芷夕的動作嫻熟，一看就知道曾經做過很多次。
蘇元沁進餐的動作隨著暮芷夕的動作停滯，這樣的場景讓他心酸。
“小夕，你也吃飯啊，別光顧著喂孩子，你也吃。”
他看著她麵前沒吃幾口的食物，放緩了聲音說道。
“嗯，你不用管我，蕭顯，待會你帶著泡泡出去千萬別去人多的地方，太吵鬧的壞境他不喜歡。”
暮芷夕猶自說著，完全不知道蘇元沁聽到這話的時候如遭雷擊。
她的記憶又回到了哪一年哪一刻？
明明他就坐在暮芷夕的麵前，為什麽她口中叫著的是蕭顯的名字？
難道她把自己看成了蕭顯？
“蕭顯，蕭顯……”
暮芷夕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轉頭看向蘇元沁。
她望著視線裏的那個人麵容在蕭顯和蘇元沁之間徘徊，最後逐漸清晰變成蘇元沁的臉，不禁搖了搖頭。
“蘇元沁？”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丟掉手裏的東西揉揉眼睛。
“是我，小夕，你快吃飯吧。”
暮芷夕眨眨眼睛，低頭悶不吭聲吃飯，隻是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早餐過後，暮芷夕帶著她臆想出來的兒子，在院子裏蕩秋千。
蘇元沁站在她身後，看她推著空蕩蕩的秋千笑得開懷，心裏酸澀。
“泡泡，你抓緊了，小心點，別讓媽媽老是叮囑你。”
“小夕，你也坐上去，我來推。”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喜歡蕩秋千，所以他在別墅裏裝了秋千。
希望如她所想，她的幸福就像秋千一樣，在四季裏無憂無慮的蕩漾。
他推著暮芷夕，看著她海藻般的墨發在春風裏舞蹈，聽她的歡笑聲清脆如鈴，心中沉重麵上卻是溫潤的神情。
中午，暮芷夕午休，蘇元沁把家庭醫生叫進書房。
“如果失憶期間記起以前的事情，可是睡了一覺之後那些記憶又消失了，說明什麽？”
肯定不會是痊愈了！這個見鬼的說法他再也不信。
“先生，您的意思是夫人出現了這種症狀？”醫生是個聰明人，聽聲辨意猜出蘇元沁話裏的意思。
“……嗯！”
“那您最好帶著夫人去醫院裏做個腦電波檢查，這樣的突發狀況並非好事，有可能會繼續損傷病人的腦部神經。”
記憶混亂，時有時無？
醫生一時半會也說不準具體原因。
蘇元沁揮退醫生，把電話打給了蕭顯。
正在和龍傑商談公事的蕭顯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遲疑了一秒鍾之後接起來。
“怎麽了，好，我明白，我下午的時候抽時間過去一趟。”
蕭顯掛斷電話，把麵前的資料推給龍傑讓他出去。
他自己則是想著蘇元沁剛才那一番話陷入了思考。
暮芷夕怎麽會突然恢複記憶，然後又失去記憶？
他有幾天沒去她那裏，自從上次接到父親的電話之後就一直在忙。
那個老頭子居然讓他多和馮媛媛交流交流，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早春下午三四點鍾的太陽已經有了西斜的趨勢，陽光明亮而不刺目，很有幾分慵懶的味道。
蕭顯坐在車裏，望著逐漸抽條的柳樹，任由思緒飄遠。
龍傑在前麵開車，看著後視鏡中出現總裁走神的樣子，眼睛裏泛著淺笑。
他們到達蘇元沁家別墅的時候，暮芷夕正和蘇元沁坐在客廳裏玩數獨遊戲。
其實，是蘇元沁和暮芷夕假想出來的兒子互動。
可是，怎麽可能，那本來就是不存在的。
可是暮芷夕不在乎，在她的認知裏，就算是空白的，那也是他兒子畫好了的，隻有她看得到。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是暮芷夕，是他的妻子，是他最愛的女人，蘇元沁一定也會覺得這是個神經病。
“蕭顯，你來了？”暮芷夕最先發現蕭顯，蕭顯衝著他們點點頭走近。
暮芷夕卻忽然間站起身一個人往二樓走去。
蘇元沁和蕭顯對視一眼，齊齊追出去。
“你知道小夕要做什麽嗎？”
“不知道，這兩天我快被這種狀態搞暈了。”天知道，暮芷夕到底要做什麽。
直到暮芷夕從泡泡書房裏拿一張紙遞給蕭顯，看著上麵熟悉而讓人懷念的畫麵，他不禁濕了眼眶。
“泡泡畫的，他說要給你看看，他以後想當……”
“宇航員，泡泡想當宇航員對不對？這幅畫畫得真好。”
蕭顯記得這個場景，那一年，泡泡三歲！
這是他三歲的時候親手畫的，那時候他還說以後要帶著媽媽一起去看美麗的銀河係。
可是命運無情，那些畫麵清晰無比，可轉眼間孩子已經離開了他們。
“泡泡是不是還想畫，小夕，你帶她去書房畫吧。”
“哦，好！”
暮芷夕就這樣被打發掉，蕭顯回頭對上蘇元沁憂慮的眼睛，聲音有幾分低啞地說道：“這幅畫是孩子親手畫的，你還沒見到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