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所求之事
那一掌落到實處,瞬間有一道人影翻滾了到一旁,謝泠焉未睜眼,一道痛呼已經先行入耳。
“……噝,師父你……”
謝泠焉單手撐在床上,慢慢的坐了起來,一雙微挑的鳳眼布滿殺意。她扯了一下身上幹爽的貼身衣物,嘴角泛起猙獰的笑意,她記得很清楚昨天自己穿的並不是這一件。
李愔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想的什麽了,連忙舉手投降。“不是我,我發誓!”
他就是有那個賊心也沒有那個賊膽,畢竟謝泠焉的修為目前還在他之上。
謝泠焉的眸子微微的眯了一下,手威脅性的抬起來了。因為這個鏢局裏除了她沒有第二個女人。以想道有別的男人進來她的房間,她就想把李愔和那人一道滅了。
李愔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一臉畏懼的看著她說道:“也不是鏢局裏的其他人,是連小姐的丫鬟替你換的衣服。”
連小姐?
連梓軒的女兒!
謝泠焉一挑眉,一個名門千金來他們這個小小的鏢局做什麽?
李愔摸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看著謝泠焉翻身下床的身影微笑了一下,雙手環胸斜靠著房間裏的青山暮雪的屏風看她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師父,給你找個丫鬟吧?”
謝泠焉的房間因為李愔先前的一番折騰好多東西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去了,這會聽他莫名其妙的來這一句話,她唯一能給的反應就是一擊眼刀劈過來,然後接著找自己的東西。
李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找個丫鬟的話像昨天晚上的那種情況在發生的話,你就不必害怕,我也不必擔憂。”
而且,也不用擔心一大早會不會被你一掌劈過來了。
謝泠焉從櫃子裏抽出一套衣衫,扔到被李愔布置的精致而舒適的架子床上,頭也不抬的說道:“昨天那種情況不可能再有。”
“哦?為什麽?”若不是昨天他親自探測過謝泠焉的脈息確認她平安無事,那種情況下他隻怕無法保持正常的心理狀態。
謝泠焉走到他身邊敲了敲他的胸膛,冷聲說道:“我之所以會暫時喪失意識是因為我從來沒有接觸魔族,魔息之所以讓一些修士無法忍受是因為這些人常年身處清靜之地,未曾沾染汙穢,就像是一種……疫病。可是如果沾染過了呢?大約就會免疫了吧。”
她手上突然用力將李愔推到了屏風上,趴在屏風上一臉清冷的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李愔堪堪穩住身形,眉眼含笑,溫和如水的看著謝泠焉說道:“最後一個問題,師父你就這麽肯定自己一次就能對魔息免疫?清都山的書庫裏對這方麵可是有詳細的記錄,有些人一輩子都免疫不了。”
謝泠焉一擺手,托著下巴笑道:“我認識的人裏有兩個人都是一次就免疫了的。”
兩個人?
李愔擰著眉頭沉思。“一個是謝綽?”
這個人還真是在各個方麵都要先人一步。
謝泠焉一點頭,說道:“另外一個是溫無虞。”
青龍島無相派的掌門溫無虞?
曾經幫著朱溫蘋顛覆了大梁江山,最後卻不問世事隱居青龍島的溫無虞?
是了,他倒是差點忘記了這個人也曾在清都山上出現過。
他原以為那人與謝泠焉不過是點頭之交,如今看來他與謝泠焉的關係或許並非那麽簡單。
李愔最後是謝泠焉推出房間的,當房門關上的一刻他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他一直以為百年前的雲煙早已消散,卻不知所謂風雲的脈息總是隱藏在青萍之末。
因為,那些風雲中心的人就在他身邊。
他想要謝泠焉擺脫百年前的一切,卻忘了她本身就與那些事情的源頭息息相關。
謝綽,李掣奚,溫無虞,甚至大梁皇室!
他的手用力的握住房門上的雕花,用力到青筋幾乎崩裂心裏卻還是一陣陣的抽痛,無端恨意在心間,如同滔天巨浪,卻又被他硬生生壓抑在心田最深處。
待謝泠焉換好衣服踏出房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臉色沉靜,而目光克製的少年,抽風似的抓著門框上雕花發呆。
她伸手在李愔額頭敲了一個響栗子。“又怎麽了?不去前院招呼你那位連小姐,在這裏發什麽呆?”
李愔一點都不好奇她為什麽會知道連翹陌在前院,當初在清都山隻要她願意整座山上的動靜這人都能聽個清清楚楚。
謝泠焉看著李愔沉默不語的模樣不禁想起自己年幼時和謝綽鬧別扭的樣子,所以她家小徒弟是在鬧別扭了?可是為什麽?
她輕輕的推了推李愔的肩膀說道:“徒弟,為師是得罪你了嗎?”
李愔聽見這話瞳孔忍不住一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後搖頭。
他沒想到在謝泠焉的世界裏還會有“得罪”這個詞,可惜得罪他的不是謝泠焉本身。
“一大早的看你對著我的房門發狠,我還以為自己得罪你了呢。行了,既然沒事就趕快去前院招待客人吧。畢竟連小姐一連兩日到咱們鏢局拜訪可不會是單單為了道謝。”
說完這話謝泠焉邁步越過李愔準備離開,至於去哪裏她向來是懶得交代的,反正現在李愔的修為一日千裏,隻要不是遠距離他要捕獲自己的行蹤並非難事。
然而,她準備離去的身影卻硬是頓住了,她低頭看去隻見她家徒弟骨節分明的手正扣住她的手腕。
“師父,你為什麽這麽了解連家人?”
該不會連梓軒也和百年前那場風雲有關吧?
謝泠焉嘴角泛起一絲詭秘的笑意,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徒弟,連梓軒可是江南的地頭蛇,就連朱銘珈都要畏懼他三分。師父我既然要來江南,自然要對這個人多留點心思。”
說完這些話,她從李愔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腕,拍了拍李愔的肩膀一個縱身從這個花團錦簇,而環境清幽的小院落裏消失不見了。
對連梓軒多留點心思嗎?
李愔摩挲著袖袋裏未曾拆封的蠟丸淺淺的笑了笑,他和謝泠焉果然師徒,在意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至於她會去的地方,不需要靠靈力去搜尋就猜得出來。
一想到她為什麽去那個地方他就覺得心煩,連帶的去前院招待連翹陌的心思都敷衍了許多,可是那位連小姐大約心裏也藏著事情的,硬是對李愔的這種敷衍視而不見了。
李愔看著她恍惚的臉放下了手中茶盞,輕聲問道:“連小姐,可是有什麽心事?”
就像謝泠焉說道那樣,名門閨秀是不會無緣無故來他們鏢局這種地方的,除非有事相求,可若是真的有事也該是連梓軒派人前來才對。
連翹陌被他的聲音換回神智時候不由得羞紅了臉,對於做出這種失禮人前的事情她自覺汗顏。“李公子,抱歉。我一時走神了。”
李愔看著她羞紅臉頰硬是愣了一下,年少時見過不少這樣的女子,粉嫩嬌羞,盈盈如水,讓人憐惜的心都可以化掉一般,然而那樣的女子多半在轉身的一刻就會露出她們原本冷漠的麵目,相比較之下他還是覺得謝泠焉可愛一些。
“無妨,連小姐如果有什麽為難之事,而在下有恰好能幫上忙的話,連小姐但說無妨。”李愔眉眼溫和的說道。
如果幫不上忙那就不怪我了。
連翹陌捧著茶盞沉默了片刻,原本紅潤的臉色漸漸有些蒼白了,她緊緊的咬著唇,像是經過了極其複雜的心路曆程後才艱難的開了口。
“其實我……我此次前來是有事想拜托李公子,請公子無比幫我救家兄!”
她一個弱女子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衝到了李愔麵前,端端正正的額跪在了李愔身前,李愔一愣,一把把人攙扶住。
“連小姐,不要這樣!”
你可是鎮國將軍連大人的掌上明珠,如此這般輕賤自己被他知道的話區區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李愔默默的在心裏歎了口氣說道:“我能幫你的話一定幫,隻是貴府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令兄似乎已經於月前……”
鎮國將軍府的少將軍,連梓軒的嫡子連雲寂早已經命喪利州戰場了,聽說屍體被運回來的時候已經被糟蹋的不成樣子了,為此連梓軒還起氣的差點吐血身亡。如今這位連小姐卻跑來鏢局讓他救連雲寂,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麽蹊蹺?
“不是的,李公子,不是這樣的!”連翹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溫軟潮濕的手心伴著甜膩的香味而來讓李愔的脊背上莫名一寒,多年前那些讓人厭惡的畫麵不禁在腦海裏浮現出來,華麗的錦衣,珠光寶氣的發飾,還有陰險肆意的笑容 ……所有的他厭惡的東西都在那裏。
連翹陌滿臉緊張的說道:“我的哥哥他還沒有死,我在夢裏的時候一直感覺到他的存在,一直都能,他就在江南,可是我找不到他!父親已經派人把整個江南都快翻過來了,可是就是沒有他的蹤影。”
說道這裏她那清澈的淚珠漣漣落下,紅著一雙明豔的眼睛,哽咽著說道:“父親說也許是我想念哥哥所以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我知道那不是夢,因為那些場景太逼真的。我雖然總沒有見過那個地方,可是那裏的一切都在我眼前浮現,那個地方就像是一個充滿怪物的……煉獄。對,就是那樣的地方!我的哥哥就在那個地方受苦!”
連小姐,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樣的地方存在!
就算有,那不是人類能夠到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