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開啟日常欺負模式
他覺得自己是鬼迷心竅了，否則為什麽執意要知道這個答案呢，可是轉念一想，似乎也在清理之中，畢竟清都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師父？”
謝泠焉皺著眉看過來，一巴掌扇了下來，李愔本能的一躲，那人已經順順當當的往他肩膀上一趴睡過去了。
“……”
你個酒鬼！
李愔沒好氣的伸手扶了扶謝泠焉快要跌倒的身體，兩個人肩並肩的坐在門檻上看天上雲卷雲舒、鳥雀往來；看悠長的石階下無邊無際的雜草野蔓、草色有無。
他想是時候把這一塊地方清理幹淨了，謝泠焉出入往來大約都是靠飛的，所以她才從來注意不到逍遙殿外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哦，對了，還有殿外的窗戶也要修理，謝泠焉藍懶散至極，她處理問題的方式就是這個房間的窗戶破了就隨意換一個房間，反正清都山上宮殿多、房間多。
鬼多人少的好處就是不用麻煩，這一點謝泠焉可是把它發揮到了極致。
還有，他來清都山已將近三個月，從能下床開始就沒有離開過逍遙殿，也是時候在四周轉一轉了，百餘年前的清都山可是天下第一修真門派，氣勢恢宏，雖然已經敗落但是威勢仍在，好在這裏隻有他和謝泠焉，想來他四處轉悠應該無人阻擋，倒也是方便。
他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時光已淺淺淌過，就像謝泠焉暖暖的呼吸一樣，這人雖然趴在他的肩膀上卻睡的極不安穩，時時都有滑落傾覆的可能，李愔少不得要時時看顧她。
偶爾，她會咕囔一些簡單的詞匯，模糊不清，哪怕他離她極近卻依舊聽不分明，但是他隱約知道無論謝泠焉說了什麽，那必定是與他不相幹的事情。
李愔輕撫過她的眉眼，輕笑了一下。
他低聲說道：“謝泠焉，明天是我的生辰，如果可以我陪你一起喝一杯好嗎？”
明天他就十四歲了。
大梁李氏的男兒過了十四歲的生辰便意味著成年。
意味著可以娶妻生子、獨立門庭。
他低頭看著謝泠焉白皙的額頭，而沉醉的人是不可能回答他的。
其實，若是這個人清醒著他大約也沒有勇氣問出這句話。
風拂過，拂亂謝泠焉的長發，發絲如冰糾纏在他指尖，微涼微燙，無端引得人嘴角微揚。
“謝泠焉，你知道嗎母妃死的時候我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再有笑容。”
他指尖輕撩，勾住那一縷青絲，輕櫳慢撚然後緊緊握住。
“那一天是我的生辰，十歲對你而言或許認為那還是個孩子的年歲，而我卻是在那一天長大的。”
把那一縷青絲放在臉頰輕輕的感受一下，微涼。
其實，和她這個人的感覺有點像。
因為他還記得清都山的密林裏第一次聽到她聲音是什麽感覺。
就是這種淡然的微涼，有點像芷蘿宮開在風雪裏的梅花。
“那一天，我的父皇送了我一份終生難忘的禮物，你知道是什麽嗎？是我母妃的死亡。從一天開始我再沒有見過芷蘿宮的梅花。”
那一縷青絲從他指尖滑落，紛揚而下，在陽光裏絲絲縷縷化作了閃爍的碎屑，像是打破的琉璃。
“也是從那天開始大梁的皇帝變成了琤皇兄。”
風聲不息。
風雲曾變。
然而，有人攪動風雲，就有人在拂動的風聲裏穩坐如山。
也會有人沉睡美夢中，悄然過了華胥，直到風雲沉靜，日落黃昏。
謝泠焉打了個哈欠，按住昏昏沉沉有些發痛的頭，坐直了腰，眼前的景色如碎冰一般在世間的長河裏流動，花開花謝，從繁華到荒蕪，她怔怔地看著，像是回到了百年前。
一個少年站在這座宮殿前，素服長劍，清俊如竹，他會堅定的牽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踏上這裏的石階，走上原本屬於他們的命運，哪怕那命運曾何等的殘酷。
“謝泠焉，回去了。”
回去？
回哪裏？
她眨眨眼睛，茫然的看著他。
“謝泠焉？”
嗯？謝泠焉是誰？
阿綽，謝泠焉是誰？
啊，是我！
可是你從不曾這樣喚我。
你的口中隻會喚我……
驀然清醒，她一掌揮了出去，“啪”的一聲之後，伴著淒慘的呼叫聲，一道身影飛了出去，越過清都山正殿的門檻，落到厚重的石板上。
“師父，你……”
謝泠焉伸個懶腰從看門檻上坐了起來，笑意如春風拂柳那般溫柔和煦。
她說：“徒弟，再讓我聽見你沒大沒小的喚我名字，我就打死你。”
李愔不由自主的吞了口水，一臉慘白的說道：“師父，我何時喚你名字了？”
謝泠焉一愣，眨巴了眨巴眼睛。
難道剛才是幻聽？
“師父？”
謝泠焉一瞬間的恍惚之後立刻回神，冷聲嗬斥道：“在心裏喚的也算！”
李愔揉了揉發疼的臉頰，坐在地上一臉委屈的歎息道：“師父，徒兒也沒有在心裏喚過你的名字呀。”
“沒有嗎？”謝泠焉冷笑。
“沒有！”李愔目光堅定的直視她。
就這樣無聲的對峙了片刻，謝泠焉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當然她走之前留下一句特別要命的話。
“最好沒有，今晚滾去後山紮馬步。”
李愔傻了，謝泠焉說過後山有狼！
自己這是怎麽得罪她了？
不是說了沒喚過她的名字嗎？
怎麽這麽不相信人呢！
“師父，徒弟不肖您也不用下殺手吧？徒弟還沒有學會防身的本事呢，萬一被狼吃了怎麽辦？師父！”
他掙紮著站起來，一路狂奔，拚命的跟上謝泠焉，亦步亦趨寸步不離，直到明月高升，一臉悲傷的表演也沒有換的謝泠焉半分心軟。
他不死心的趴在謝泠焉的床邊，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師父，那聲音溫柔小意如同暮春的溪水一樣，清透纏綿。
謝泠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去？”
李愔乖乖的點了點頭。
“那怎麽辦呢？”謝泠焉翹著二郎腿冷笑。
李愔幽幽的在心歎了口氣，這分明是不想輕易放過他。可是，他到底是怎麽得罪她了？難道真的聽見自己喚她的名字了？
“師父，徒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教訓就是了，何必要這麽嚇唬我？”李愔悄悄的靠近她，指了指石桌上的飯菜。“徒弟做了你喜歡吃的糯米雞粥和蔥餅，要不你先吃一點再考慮怎麽罰我？”
謝泠焉一挑眉，她這小徒弟怕不是皇宮裏出來的小皇子吧。
這分明是被調教過的小廝呀，太貼心順意了。
“不要以為嘴甜我就會放過你。”謝泠焉翻身 下了床，來到石桌前，那石桌上有的並不止糯米雞粥和蔥餅，還有不知名的小菜，看起來像是某種植物的花卉，白白綠綠的十分清新。
“師父，這個是我從偏殿後麵采的槐花，過水之後清炒的，你要不要嚐一嚐？”
李愔走過來，收拾好碗筷放到她手中，周到的仿佛真是是一個小廝。
謝泠焉挑眉看著他，問道：“你在皇宮過到底過是什麽日子？”
李愔一時無語，最感覺這句話不是什麽好的安慰，但是他明顯謝泠焉是真的安慰他，這就夠了。
“挺好吃的呀。”謝泠焉一筷子下去，慢慢的嚼完吞下後看著李愔淺淺一笑。“我竟然不知道偏殿後麵還有這麽多東西，看在你這麽用心的份上，今天不用去後山紮馬步了。”
“謝謝師父。”李愔眉開眼笑。
謝泠焉支著下顎似笑非笑的打擊。“不用去後山，那就去前山吧。”
“師父？”李愔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幹嘛？前山沒有狼，放心吧。”謝泠焉這才端起飯碗開始吃飯，此後再不搭理李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