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我的師父很奇葩> 003師徒初相見

003師徒初相見

  三日後。


  鬼城一樣的清都山迎來了少有了的明媚時光,璀璨的日光下鬼氣森森的亂墳崗也平添了幾分生機,神鴉社鼓蕭索、鬆柏聳峙林立處一股攜著人間煙火香味的炊煙嫋嫋升起,遠遠的可聞見糯米雞粥的香味,讓人垂涎三尺,李愔就是在這樣的香味裏蘇醒過來的。


  痛,首先從骨頭裏滲出來,一絲絲的牽扯著全身的神經,沿著血管連到心髒,漫不經心肆無忌憚的撕咬著心扉裏的每一份脆弱和無辜,讓人泫然欲泣幾乎崩潰。


  當陽光折射下來的瞬間,李愔在這樣的痛苦裏看到光線裏飛揚的塵埃,麻木的心髒陡然刺痛,他伸手遮住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活著。


  “醒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女子特有的幹淨和淡漠,仿佛她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隻無關緊要的貓貓狗狗。


  李愔的身體忍不住顫栗了一下,移開手掌小心翼翼的看了過去,陽光裏一個年輕女子沒什麽形象的倚門而立,清秀的臉上揚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李愔覺得那笑容裏充滿了某種不明意味的諷刺。


  “你……是何人?”


  李愔陡然開口,聲音沙啞幹澀,如同鐵鏽,完全沒有少年人該有的清脆幹淨,他的臉不由得紅了一下,因為這樣的聲音和反應。


  “我是謝泠焉。”那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像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跳過高高的門檻來到他身邊,兩人的距離突然縮短至一米之內,李愔清楚的嗅到她身上霜雪一樣清冷的香味,如同風雪盡頭掩映在牆角處的梅花。


  李愔緊緊的握著藏在被子下的雙手,掌心有點潮濕,他畏懼這樣的潮濕,於是小心的揪住被子的一角,嘶啞著聲音說著不知所謂的話語。


  “謝……謝泠焉?你是石卿的朋友?”


  不知為何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謝泠焉似乎有一瞬間的呆愣,卻見那人歪著頭依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他說我是他的朋友?”


  李愔點了點頭,小聲說道:“石卿說你是可以依靠的人,武功高強、古道熱腸……”


  然後他說不下去了,因為謝泠焉的目光冷漠而鋒利,是能斬斷一切溫柔和軟弱的利器。


  這個人真的是石璞的朋友嗎?

  “石卿他還好嗎?”


  他在那片茂密叢林裏暈倒的時候石璞正陷入苦戰中,自己突然遇難石璞大約會分散心神吧,那麽他是否能安然脫險?

  “他死了。”謝泠焉冷漠的回答讓李愔的臉色變得極其蒼白,他隻覺得喉嚨裏一片腥甜,心裏熱浪翻騰。


  於是,他用力的揪住被子,用破碎的目光盯著謝泠焉,一字一字的吐漏心聲。“死了?為什麽會死?他可是大梁的鎮國將軍,國之柱石!皇兄說他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


  謝泠焉嗬嗬一笑,俯身而來,清冷的香味如同一把見血封喉的利刃抵著李愔的咽喉,清冷淡漠的聲音被壓成一線一絲一絲的灌進他的耳中,刺進他的心裏。


  她說:“那又如何?”


  短短的四個字壓得他透不過氣,心口一痛,一口鮮血脫口而出,他像一隻不得輪回的野鬼一樣滿是仇恨的看著謝泠焉,咧著幹澀發白的唇,幽幽淺笑。


  “那又如何?你竟然問我那又如何?”


  “是啊!”謝泠焉甩了一下手上被沾染上的血漬,冷笑著說道:“那又如何?你見過的死人還少嗎?你那位英明神武,號稱天子的皇兄都能死,石璞就不能死嗎?”


  李愔臉色越發蒼白,手腳忍不住的顫栗,無助和疲倦紛遝而至,像一根讓人窒息的魚刺死死的哽噎在喉嚨間吞咽不得,幾欲想死。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生離死別本是天道,非人力所能及。你身在皇室該比旁人更明白這一點才是。早早的想明白,早些放下,才能少受些苦。”


  那個無情的人說完這些無情的話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李愔在她離開之後方才察覺到眼眶的酸澀,半響之後任由名為淚水的液體滑落,哽咽不語,雙手緊緊的揪著被子的一角,像是揪住命運最後的線頭,在無可抑製也不想抑製的顫栗中一點一點的失去意誌,讓黑暗再度降臨。


  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轉暗,山中寒風呼嘯,破舊的門窗跟著一起哀嚎,房間裏一盞如豆的油燈明滅不定,完全沒有驅散黑暗的能力,反而更像招魂的信子,李愔掙紮著坐了起來,翻騰的痛楚讓他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按住疼痛不止的胸口不敢妄動,小心的呼喚了一聲。


  “謝泠焉……”


  然而,並沒有人搭理他。


  她,不在?


  “謝泠焉?”


  依舊隻有呼嘯的風聲回應,李愔無端的起了一身冷汗,腳軟如泥般的下了地,卻隻能跌落在冰冷的石板上,他掙紮著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石櫃,溫熱的觸覺讓他顫栗的心安定下來。


  他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那股溫熱,淡淡的糯米香味傳來,那是一碗粥,一碗熱粥,他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空空如也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


  他坐在石板上呆愣了片刻,趴在石櫃上捧著那個不怎麽精致的碗哧溜哧溜的喝了起來,周身的冰冷似乎都被這碗粥驅散了不少。


  他自離開金陵就沒有安心的吃過東西,每日都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流竄,時時擔心下一秒會不會人頭落地。


  想來可笑,他身為先帝幼子,又是一個常年不受寵的,在宮中備受冷落,過早的看盡人間險惡,然而國破家亡之日,其他人或慷概赴死,或受盡淩辱,卻隻有他被人從那座金碧輝煌的樊籠裏將他偷將出來,以求苟且偷生。


  他偶爾會想若是他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一同赴死,這世間除了母妃可會有人記得大梁曾有一個名為李愔皇子存在過?


  大約,不會吧。


  他的皇兄,大梁穗帝李琤,威嚴肅穆剛愎自用。


  他的侄子,大梁太子李逸,天縱英才明敏果決。


  他們才是大梁的根基,是大梁最耀眼的存在,隻有他們的生死存亡才是國之興亡。


  而他,隻是塵埃。


  可是母妃,為何石璞要救我?


  是因為您嗎?

  還是因為先帝?


  “啊,好冷。”


  一道不甚雅觀的驚呼從遠處傳來打斷了李愔紛亂的思緒,那是謝泠焉的聲音,李愔的心莫名的安定下來,嘴角甚至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回來了。


  謝泠焉的身影雖然纖細但是異常挺拔,素服如雪,在清冷的燈火裏鬼魅的一樣的飄了過來,她手裏捧著一罐什麽東西,待看到李愔坐在地板上麵帶淺笑的看著自己時她無聲的皺了一下眉。


  “你在幹嗎?尋死?”


  她蹲下來,口中還噙著一塊果脯,眉眼彎月一樣的揚起,似笑非笑的模樣甚是欠扁。


  李愔的臉紅了一下,搖了搖頭,小聲說道:“站不起來了……”


  謝泠焉不屑的看了他片刻,直看的李愔感覺自己快要燒起來一樣謝泠焉才冷哼一聲,一手鉗住他的肩膀將人扔回了石床上。“既然沒力氣站起來,就不要讓自己隨便跌下來。”


  李愔歪歪扭扭的躺在已經冰涼的被褥上,就著微弱的燈光搜尋謝泠焉的身影,相傳清都山就是一座亂墳崗,因為殺氣太重以至於寸草不生,而這個人卻生活在這裏,清秀淡漠的一張臉,尖刻無敵的一張嘴,讓人無法生厭也不能靠近。


  石璞說這人是他的朋友,但是這個人對此評價卻嗤之以鼻。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石卿……石卿死之前可曾說過什麽?”


  謝泠焉斜斜的瞥了他一眼,語氣淡然的說道:“他和我做了個交易。”


  “交易?”李愔低聲問道:“什麽交易?”


  是和自己有關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