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
杜濟回到邊城將軍府的時候，奶嬤派來府裏給他妹妹驪一一送點心的侍女剛走。
一歲半的驪一一看樣子是剛洗過澡，頭發齊肩披在肩上，已絞得半幹，粉嫩嫩的臉蛋像被細雨染過的水墨山水。一手拿著精製的糕點，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杜濟。
杜濟的心都看化了。一年四季如酷暑嚴寒的一張臉難得柔和地帶了笑意。
輕輕彎了腰，彎到視線與驪一一視線相平的一個高度，然後臂彎裏輕輕放下一隻圓溜溜毛絨絨的白色帶黃斑點的小狗到驪一一麵前的地上。
驪一一明顯被這隻小狗吸引了眼神，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大睜著看地上的小狗。大眼對大眼，對視幾息之後，驪一一忽然抬起小短腿，照著小狗的頭頂就狠狠踩下去。
杜濟愣了一下神，地上的小狗明顯被嚇到了，身子一個起跳向後躥開，帶著滿目的驚嚇慌忙往杜濟腳後躲。
驪一一看著小狗，咧開八顆牙齒的小嘴，嗬嗬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提著小短腿追到杜濟跟前，抱住杜濟的腿抬著腳又向小狗身上踩。
這絕對不是杜濟想像中該有的畫麵。他特意選了一隻老實巴交不會咬人愛粘人撒嬌的萌狗，想著肯定會討妹妹歡心，誰成想他這個寶貝妹妹上來不是撫摸不是伸手抱，居然是上腳踩。
太沒有愛心了吧！
杜源進來的時候，正看到他家波瀾難驚的大哥一臉的目瞪口呆狀。
好難得啊！
“大哥！”
杜源打完招呼，笑眯眯走到妹妹麵前，彎腰，伸手，打算捏捏驪一一粉嫩嫩的小臉蛋，被驪一一瞬起的小手凶巴巴拍下去。
“娘親說捏臉掉口水！”一副教訓兼嫌棄的語氣。
杜源嘿嘿笑，轉手按到驪一一頭頂，在驪一一頭發上揉了一把，然後嗬嗬笑起來：“一一，小狗得吃奶，不會搶你的糕點！”
“哦！”
驪一一大眼看了看杜源，然後將眼睛轉回到被欺負得低頭伏身在杜濟腳下作惶恐狀的小狗身上。略略思慮，然後彎腰，沒有拿糕點的小胖手沒輕沒重地在小狗身上亂撫了一把，嘴裏奶聲奶氣地出了一句：“狗狗乖！我的！”
最後一句是抬頭對杜濟說的。語氣中帶著毫不客氣的霸氣，還帶著幾分諂媚的討好。
杜濟：“……”
這是人小鬼大的小玩意兒是他妹妹？
“一一，你見過大哥了沒？這就是咱們大哥！”
驪一一仰著小臉，水汪汪的眼睛烏溜溜看著杜濟一會兒，忽然咧嘴嗬嗬笑起來，胖乎乎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臉：“大哥！黑哥哥！”
細聲細氣的聲音帶著嬌氣。
杜濟：“……”
下一個動作是彎腰，伸手，掐著腰將驪一一抱了起來。
人還沒有抱到懷裏，驪一一興奮地蹬著小短腿，身子一挺一挺做著往上竄的動作，嘴裏興奮不停地喊：“大哥！扔！扔！一一，飛！”
杜濟：“……”
額帶黑線地看杜源。
他這個是妹妹？確定不是搞錯了的雙胎胞弟弟？
杜源：“……”
大哥你什麽表情啊？一一多可愛啊！才不像那個三巴掌打不出一個聲來的弟弟呢！
提到那個木訥安靜一歲半還不會出個字的弟弟，杜源也是服了。
一一八個月的時候一張小嘴跟蹦豆子一樣，就沒有消停的時候。關鍵這絕對是個懂得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小人精，不說他們娘親他們爹，宮裏的奶嬤和太上皇被這小丫頭一張嘴哄得儼然已成了巨粉，單看一天不斷按點必到遣人送來的糕點就知道了。
想當初，這妹妹一生下來，剛抱到他爹懷裏，宮裏的封號就來了。至於封號，不好意思，到現在他也沒記住。誰家給個封號一給給八個字的？
在邊城守城巡街從來不覺得累的杜濟哄了一天小丫頭，汗流浹背，深深感慨，他這個妹妹，你精力是不是太旺盛了些？還有，你膽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空中拋物你是不是玩得太上癮了些？
這天晚上，手酸胳膊麻的杜濟躺到床上，著枕即睡。
別說，他這妹妹還真有助眠的功效。哄哄小丫頭比他守城巡街可累多了。
杜濟一大早是被激烈的拍門聲鬧醒的。
“大哥起床啦！大哥起床了！”
鬧哄的是他那兩個混世魔王的弟弟。
杜濟從床上坐起來，外麵還帶著朦朧的黑。不過他向來早起，這個時間也是他該練功的時間了。這倆猴孩子自來邊城，倒不偷懶。
趿著鞋去開了門。
杜源杜茂在門口嘻嘻笑，中間夾著同樣笑嗬嗬的驪一一，仰著小臉，咧著小嘴，對他露著小小淺淺的八顆小牙尖。
“大哥，早！”
杜源杜茂吊爾郎當帶著壞笑。
倆猴孩子他帶了多少年？撒壞時一貫的表情當他不知道？
杜濟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兩個猴孩子：“既然起這麽早，收拾一下跟我去練武！”
“不是吧，大哥！”
“我們可沒想當將軍啊，大哥！”
倆猴孩子慘叫。
“不當將軍，強身健體也是要的！”
倆猴孩子立刻打了退堂鼓。
“大哥，要不你再睡會兒？”
“大哥，你睡你睡，你接著睡！”
倆猴孩子陪著笑，身子往後退。
杜濟鼻子裏哼了一聲：“你們是跟我去練還是父親去練……”
腿上忽然一涼，聲音斷在那裏。
回頭，驪一一端著空空如也的洗臉的小銅盆，帶著一臉無辜笑嘻嘻看著他的一身水濕。
“大哥，不睡覺！大哥，洗澡！”
杜濟：“……”
誰能告訴他，驪一一是什麽時候鑽到他房裏的？又是誰教的她，悶聲不語如此使悶壞的？
杜濟回頭，看他那兩個弟弟。
杜源：“……”
杜茂：“……”
然後異口同聲地，“大哥，要不，你去洗個澡，先？”
杜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