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3)
蘇問昔見到來人恭恭敬敬“獻”上的磚頭時，眉開眼笑，大喜過望：“我果然是沒有找錯人。這正是我要的磚！”
將兩塊磚頭拿在手中反複看過之後，口中稱讚，“原以為你最少要三四個月方能燒出這磚來，沒想到兩個多月就得了。無恙前番跟我說你燒磚技藝甚高，果然不是哄我！”
又看來人一身襤褸，極是狼狽，說道，“真是辛苦了你！”
那人說道：“小人一家得了無恙醫師免費醫病，感激萬分，為夫人燒些磚是應該的。”
“無恙免費醫病是醫館份內該做的事情，你為我燒磚卻不是應當應份。我之前說過，你若燒得成，我之前講的燒磚方子送你，且再定你萬枚燒磚！”
那人撲通一聲跪下了：“小人不敢貪夫人的方子。小人娘子說了，這方子，萬金不換。夫人和無恙醫師建醫館為邊城百姓免費治病實是大善舉，小人一家已得了好處，不可再貪心無厭。夫人的方子，小人不敢收！夫人的萬枚燒磚，小人願意為夫人燒製。”
蘇問昔就笑著說道：“你這人也忒得老實了。你不肯敢方子，不如咱們做一筆交易。那方子我送你，你的磚窯分我一半股分，日後磚窯做大了，掙了銀子，咱們五五分了如何？”
那人立刻叩首道：“小人與夫人願以三七分銀。”
蘇問昔笑起來：“又是你家娘子吩咐的吧？你回去跟你家娘子說，五五分我說了算。我不過給你一個方子，出人出力的是你們，我坐地分銀，已是得了便宜，哪能再過份地貪多。你起來罷，那方子你收著，不要外傳。回去且把手邊的活放一放，先把我那萬枚燒磚製出來，我有大用處。那磚我按價與你結算，起碼你們今年的生計不成問題了。隻要你的磚燒得好，我保你明年磚燒出來萬人搶購！”
蘇問昔一席話說得那人分外歡喜，說得紹布分外好奇。他家夫人別的不行，特別能掙銀子倒是真的，能搶能掙，隻邊城這邊著無恙養的雪蛤在都城就賣了數萬兩銀子他是知道的。如今一聽蘇問昔說這磚能大賣，一下子起了好奇之心。
蘇問昔這時指著紹布對那人說道：“你這兩個多月分外是辛苦子，且讓他帶你去吃些東西換洗一下你再家去，省得你家娘子見你這副模樣無端心酸。”
蘇問昔發既是如此說了，紹布自然是帶人去了下人房去換洗一番，順便讓人吩咐了廚房準備吃的。
晚上杜鳴回來，聽說了蘇問昔入股磚窯的事情，不免有些意外。
“你何時對磚窯生了興趣？”
蘇問昔就笑道：“還不是為了兒子。邊城苦寒，他並呆在花房裏也不是法子。我想著既守著這溫泉池子，索性利用一番，將這一片花房建成房子，一半依舊種植藥草，一半就留作歇息之所。你沒見喬老頭兒如今霸著那處隔間都不敢挪了麽？如今那花房裏，也隻是不凍手，待我要的燒磚製得了，一件單衣就可過冬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地舒服。”
杜鳴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你讓燒製的磚居然如此神奇？”
蘇問昔自然不能說自己有著前一世的今生過往，隻是笑道：“你難道以為我那些年在邊城是遊山玩水隻知行醫問藥不成？從前我是懶得計較那些。如今兒子過來了，自然要為他著想一二。他是太小了，天寒地凍，外麵沒有他能玩耍的地方。等花房建起來了，足不出戶，他想跑哪裏就跑哪裏，不用擔心他著冷受寒的，你在外麵也放心，我也醫館也安心。”
她頓一頓，說道：“我不能收別人的賄賂，總也要有自己的生財之道。如今邊城那幾個大戶已經將邊城的商行占全了，我們如何能擠得進去？他們不屑於磚窯那樣的粗鄙生意，我偏要將磚窯做大，莫說邊城，全驪朝的人都要來買我的磚，即使西番那樣的苦寒之地，將來若想安居下來，我的磚也是最適合他們的。”
蘇問昔說得洋洋得意。她想從別人手裏搶錢，有的是名正言順的法子。
想掌握一個國家，首先要掌握一個國家的經濟命脈。從前她隻是想攏銀子，不是為了自己花費，一開始是想散名聲救蘇老爺，後來是想圓無病無恙救死扶傷的心願。如今麽，是為他們的兒子。
因著蘇神醫的名聲，又加之皇上賜的“禦賜郡主府”的牌匾，杜鳴和蘇問昔的府上似乎分外受關注。
八月的邊城分外地寒涼，有錢人家早早就燒起了炭火。
郡主府開始建房子。說是蘇神醫心疼兒子，不忍兒子呆在這寒涼之地。
好事者很快發現，郡主府建房子不去南山伐木，也不去北山運石，用的居然是從邊城一家土窯裏燒製的磚頭。
搞沒搞錯！
聽說郡主從都城返邊城的時候，定國王府、相國府、蘇少卿府都是送了銀子的，連皇上都親派內侍送了兩大箱子作家用。那些搶錢劫道的，早早得了信，權衡再三，到處放了風最後還是誰也沒敢劫。不過一路走來，數名兵士押送的數隻箱子大家可是親眼見的真真的。
俗話說銀子多了不壓手。從前搶錢搶得像瘋子一樣的蘇神醫，在幾家大戶上門送銀子的時候拒得那叫一個義正辭言，正氣凜然。誰信哪？如果不是銀子多的沒地方放，蘇神醫會放著到手的銀子外往推？
銀子都是過了明處的，怎麽建個房子居然學平民百姓那一套，用起廉價又寒磣的磚頭來了？那些玩意，也就趁拿去修個城牆，壘個茅房什麽的吧？
蘇神醫這是要搞哪樣兒？
很快，好事者發現，蘇神醫家建房用的磚頭跟從前的都不一樣啊。又是洞又是孔地像個馬蜂窩，這玩意兒它叫磚？它能建房子？你確定你建房子不是為了塌著玩兒的？你確定你是要給杜小將軍建房子而不是要砸人練鐵頭功？
蘇神醫這到底是搞哪樣兒啊？
蘇神醫你再有銀子，也不能建個房子塌了建建了塌地往裏砸銀子玩吧？
外麵怎麽傳，蘇問昔不管不問，要緊的是房子。
燒磚已經到位，把自己的合夥人叫過來了。
“張大有啊，磚已經燒得了，你有信得過的會建的房子的人吧？十個八個能找到吧？”
邊城雖然是窮鄉僻壤，但誰家沒有個兄弟親戚說得著的朋友加好鄰居？張大有想，別說十個八個，二十八個也能找到啊。
蘇問昔便說：“我說你信得過的，你懂我的意思吧？磚是你獨有的方子，我不能把房子交給不靠譜的人來蓋，要蓋當然是你親自帶人蓋。以後這些人跟著你，隻要有你的財運，就有他們掙到手的銀子。但是有一條，你的方子，你蓋房子的手藝，這些人不能往外動歪心思。”
張大有就明白了。
“夫人您放心。我們靠的是手藝吃飯，知道哪些人能信哪些人不能信。您放心！”
張大有說讓蘇問昔放心，蘇問昔就放心了。張大有人老實，她放心的是他那個精明又明理的老婆。
“那你就去找人吧。隻要房子蓋好了，明年你窯裏的磚就等著人搶吧。”
回頭張大有就把人找來了。蘇問昔跟他們說怎麽蓋，他們就怎麽動手。
蘇問昔其實並不懂建房子打地基什麽的。沒關係，這些人不是會嗎？她隻管說她的想法，說她想要什麽樣的房子，說這些磚有什麽特殊之處，壘磚的時候應當注意什麽。這些人都是有經驗的行家，一聽就知道該怎麽用磚，該怎麽蓋房。再不濟，十個來人，一個諸葛亮是能頂上的，萬事隻怕商量。
這邊建著房子，外麵就不斷有好奇人士傳論一二。有時候蘇問昔覺得外麵議論得不夠熱鬧，就點拔了府裏的下人到外麵添點油加點料，是以蘇問昔的房子建了一個多月，外麵就熱熱鬧鬧傳了一個多月。可再怎麽傳，外麵人也到底沒有見到郡主府裏的房子究竟建成了什麽樣子。
郡主府終於進了一批木匠。
外麵的人：哦，原來郡主府的房子也是要用木匠的。
木匠一完工，好事者都去問：“郡主府房子何若？眾位在郡主府都做何木藝？”
木匠：“……門窗而己！”
好事者：“……”誰家建房不做門窗了？
再問，“聽說郡主府建房不用木料不用石料，用的卻是蜂窩磚？”
“木匠：“磚倒是有，蜂窩卻未見。”
好事者：“……怎麽可能，至少萬枚燒磚，怎會未見？”
這邊議論還未下去，很快從都城運來了一批琉璃瓦。滿滿的三大車，皇上殿前的護衛親自押送過來的，說是皇上聽說郡主府建房子，特意讓人燒製的綠色琉璃瓦。
整個邊城都驚著了。
琉璃瓦啊。那可是皇家專用。就這麽輕輕鬆鬆皇上一送就是三大車？綠色的琉璃瓦，那是王府專用啊，還得皇上特許才成。全都城也就定國王府用著，全驪朝再找不出第二家。皇上這是把郡主府等同王府對待了啊！
還禦派護衛送過來。
好大的麵子！
蘇問昔的房子還沒有建成，已經成了整個邊城的頭號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