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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縱然無辜不能親近

  馬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下來的。


  蘇問昔聽見外麵的車夫喊“將軍”。知道到了府門口。


  然而她卻並不想動。


  她聽到紫風悄悄起身,聽到馬車門口的車簾被打起,聽到紫風輕聲說:“將軍,夫人累了,這一路倒是睡著了。”


  杜鳴低沉地“嗯”了一聲,然而對車夫說道:“馬車直接趕進去吧。莫驚了夫人和小公子。”


  馬車夫低低應了一聲,先是紫風下車的聲音,然後馬車輕動。


  蘇問昔聽到杜鳴的腳步聲一直響在馬車側。


  她想,他是不是想急切地看一看孩子?他是不是和她一樣有著某種奢想,覺得打開提籃後,孩子還是自己的孩子?

  然而他們在心底卻都知道,那個孩子已不在他們身邊了。


  馬車再次停下來。杜鳴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紫風,你去把床榻鋪好。”


  紫風應一聲,腳步很快去了。


  車簾掀開,蘇問昔扭過臉來,正對上杜鳴滿是擔心的雙目。他的眼裏滿是擔心,萬分憐惜又自責地看著她。


  蘇問昔鼻子一酸,眼淚流出來,迅速捂著嘴。她隻敢難過,卻不敢出聲,不敢叫別人知道,她此刻的心裏,是多麽地絞痛。


  杜鳴身子進來,伸過雙臂,將她連薄毯一起抱起來。什麽也沒有說,將她的臉往懷裏一攬,然後抱著她出了馬車。


  蘇問昔仿佛覺得自己有了發泄的天地,在這個男人雄壯的懷裏,她將臉深深埋著,一任眼淚奔湧。然而她依舊是不敢放聲,不敢放任自己。


  “夫人既然睡了,你們且下去吧。”


  杜鳴三言兩語遷走了下人,將蘇問昔往床上安置之後,又回身去接孩子。兩個提籃,一手一個,喊了紹布去領車夫到廚房吃飯,才拎著孩子進了正房。


  紫風已經將榻收拾好,杜鳴將提籃放在榻上,紫風伸手就去提籃上的輕紗,杜鳴開口說道:“不用去了。他們兩個既然睡著,就安安穩穩睡吧。你且先去用點飯,他們兩個醒了少不得還要你來哄。”


  紫風就笑著應了聲“是”,笑道,“這一個月從來沒有見兩位小公子睡得如此踏實過。”


  應著聲,退了出去。


  杜鳴將門關了,回到床前。薄毯下麵的蘇問昔一直沒有露出臉來,一直是他將她安置的姿勢。他彎下身,連同薄毯和蘇問昔一起摟在懷裏,聲音艱澀地低聲說道:“問昔,我不該讓你承受這些。”


  蘇問昔一走,他就後悔了。


  蘇問昔從前再頑劣,然而當年蘇老爺臨危送他們走蘇問昔失控大哭的情景依舊曆曆在目。她已經受過一次生死別離的痛,他為什麽還要讓她再承受一次?

  他想這趟宮裏應該他去。至少日後回憶起來,蘇問昔不會覺得孩子是她身邊送出去的。


  他知道,從他們答應的那一刻,那個孩子,永遠沒有認回的可能了。他們甚至連日後相見的機會都渺茫難有。


  “問昔!”他低聲說道,“他即使不在我們身邊,相信我,我會給他安排盡可能的最好。”


  然而蘇問昔知道,對於孩子而言,最好的安排,有什麽能比得過幸福快樂地呆在父母身邊,被關愛被嗬護?上一世,她在母親去世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一世,她在蘇老爺出事的時候又體會了一次。


  然而她即使深知,也依舊是答應了將那個孩子送出去。對於深愛孩子的父母而言,所謂困境中最好的選擇,不過是自我安慰的借口而己。


  如前世她的母親,明知道那個女人的存在,卻默默選擇了隱忍。她的母親那時候覺得,既然她對女兒的嗬護無法持續下去,最起碼她願意留給女兒一個可以繼續替她關愛的人。


  然而母親是忍受了多大的痛徹心扉才做了那樣的決定呢?

  “問昔!”


  杜鳴將臉埋在蘇問昔發頂,想勸慰她一番。然而卻發現,開口其實很難,勸慰無從說起。他和她一樣,心裏滿滿的是痛,喉是沉沉地是酸。


  他知道他如果無法勸慰自己,自然也無法勸慰蘇問昔。


  然而他還是說道:“問昔,我知你難過,然而我們過兩天便要離開都城去邊城。我今天已將軍營交給乘雲了。孩子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他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出來,幾近殘忍。明明知道她傷心萬分,還要她強作堅強,若無其事。這個府裏人多眼雜,不能讓


  “我們能為他做的最好的事情,便是掩著他的身份,不讓外人知道。”


  “我知道。”蘇問昔哽咽著說。


  現在的府裏不比從前的將軍府,人多眼雜,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在她的屋子裏,還能掩些許的秘密,然而出了這個屋子,處處是下人,人心難測,誰知道會生出怎樣的是非來呢?

  杜鳴看蘇問昔漸漸止了哭了,才低聲說道:“那個孩子,你想怎麽辦?叔叔的意思是,將那個孩子養在蘇府名下,就當是我們過繼過去的孩子。”


  “不行!”蘇問昔立刻反對。她對換過來的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麽感情,一定要說有,大約就是那麽一絲覺得不應該卻揮之不去的怨恨。


  “蘇家怎麽能過繼來源不明的孩子!”


  她曾經想過,她生的孩子,總有一個要姓蘇的。杜鳴也應了的。蘇家的孩子,就得是有蘇家血脈的孩子。她占著蘇老爺女兒的身份這麽多年,難道最後連蘇家的血脈都要是一個來曆不明跟蘇家不相幹的小子嗎?蘇墨如果不能為蘇家傳宗接代,那當然就是她的責任。


  杜鳴說道:“我想著你不會同意,所以拒絕了。”


  蘇問昔說道:“那個孩子這兩日我且先養著,不讓別人近身便是了。”


  說著話,眼淚毫無征兆地又掉下來。她想那個孩子,生下來別說她一口奶,就是抱她也沒有抱過,現在她卻要來奶一個毫不相幹的孩子。


  “夫人!”


  豆蔻擰著眉頭進來稟報:“那兩個奶娘不知何故,身上像是生了瘡疹,個個奇癢。兩位小公子斷是不能給她們喂奶了!”


  蘇問昔下意識就提起臉看杜鳴,杜鳴暗裏握著她的手攥了攥。


  現在自然不能讓兩個奶娘近孩子的身邊。為孩子積福,他並不想傷人性命,索性也是不知內情的,自然是尋個借口將人打發了。


  蘇問昔未開口,杜鳴先擰眉說道:“怎會突然發了瘡疹?可找喬醫正看過?”


  “喬老爺子人在醫館,並未回來。我怕那瘡疹易傳染,未敢讓兩人出屋。想著問過夫人,將她二人送走的好。隻是她二人先前給小公子喂過奶,我怕……”


  蘇問昔便說道:“兩位小公子倒未見有何不妥當。不過你的擔心也有道理。她二人想來是誤食了什麽或是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不過保險起見,你陪她二人去醫館看看吧。多給些銀子。這一個月,兩位小公子也得了她二人的好處。”


  豆蔻應著是,嘴裏又說道:“兩位小公子這半天怕是早餓了,我一知兩個奶娘生了瘡疹便讓紫風和平安溫羊奶子去了。不過兩位小公子從前未曾吃過,怕是不肯下嘴。”


  杜鳴便說道:“他們兩個,夫人且先喂著。奶娘我再讓人去找。你做得很妥當,且先去陪她們去醫館吧。”


  豆蔻應聲是,人便去了。


  杜鳴低聲對蘇問昔說道:“我們放過了她兩個,不知道皇上會不會放過她兩個。”


  以皇上的做事風格,自是不會留任何後患於身後。


  蘇問昔握了握杜鳴的手,沒有說話。


  她當然知道皇家行事,曆來是不留餘地。那是腥風血肉陰謀算計裏出來的人,她自然不會天真地覺得皇家會因一念之慈而成為自己的軟肋。


  實際上,皇上對杜鳴能寬容到今天,視之如親,她內心裏已經詫異萬分了。或許皇上心裏清楚,杜鳴無意那個位子,也從未想過要認回身份,更不想在朝堂中擠身。


  提籃裏的孩子睡了許久之後,終於有了動靜。吭吭哧哧似是要哭的前奏。


  杜鳴說道:“你躺著,我去看。”


  蘇問昔收拾了心情,說道:“大約是尿了。這個時間,也該餓了。”


  杜鳴過去,將有了聲音的那個提籃上的輕紗掀開。孩子似是認得他的味道,大大的眼睛轉了轉,然後歡快地抬起了腿,仿佛不舒服等著大人來清理一樣。


  榻上現成的幹淨尿布。


  杜鳴一隻手將孩子的兩人隻腳握在一起,然後向上一提。果真是尿了,且是大大的一泡尿。尿布一撤,似乎是得了透了氣的清爽,孩子蠻開心,嘴裏咿咿呀呀地挑逗著杜鳴,似乎想引他跟自己應和說話。


  杜鳴看得心都軟了。背對著蘇問昔,眼裏就有了澀意。認真地將濕透的尿布撤了,拿幹淨的布將孩子擦拭幹淨,才換了新的尿布。


  孩子得了舒服,就開始“啪嘰”著嘴。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帶著急切之意。


  杜鳴就彎了身子,小心地將孩子從提籃裏抱出來,送到蘇問昔懷裏。


  孩子立時就往蘇問昔懷裏拱了進去,很快傳來“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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