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不敢以前約為挾
三大醫館最近捐款成風，去疾忙得團團轉。都城大大小小的官吏都來捐款，有多有少，卻捐得十分歡快。當然這個歡快是明麵上的，內裏有多心疼大家是不會說的。
聽說三大醫館被獻給了朝廷，皇上特許了萬金免費診治的玉牌，都城中的富豪商賈捐銀空前活躍起來。
文武大臣們沒錢，這些商賈可不缺錢。蘇神醫不好請是出了名的。一萬兩銀子換一個玉牌，以後找蘇神醫一找一個到。多美的買賣？沒聽說嗎？邊城已經退居的趙太傅花了千兩銀子，卻因蘇神醫一個不喜，病都沒看，直接抬腳走了。
冤不冤哪？
三大醫館的庫房像堆饅頭一樣數以萬計的金銀堆積起來。
領了皇命協管醫館的孟郡回去跟他爹報告的時候笑得眼都成了一條線：“爹，你的計策實在是妙得很。這次再也不用愁軍餉軍資無處著落了。”
孟相國不動聲色地喝茶，然後拿話點兒子：“該為軍餉軍資愁的是為父嗎？軍餉軍資既然有了著落，你還不趕快去向皇上報個喜？”
孟郡一聽，起身就往跑：“爹你說的沒錯，我應該去跟皇上說一聲。他再也不用發愁了。那些銀子，用到明年也沒有問題。不夠了再讓他們捐！”
說得好像那些銀子是自家的，那些文武百官是家養的。
驪駿彼時正在宮中陪奶姆用膳。一旁相陪的，自然是蘇問昔。
蘇問昔這次吃得不甚積極，驪駿便拿眼斜她：“怎麽，宮中的廚子手藝差了，還是心情差了？”
蘇問昔頂討厭皇上來這個。想當年，看他還是個超級大帥哥，差點將他列為偶像。這個人不接觸不知道，人是忒不善良！
你得了我的醫館，又得了我的造勢，還迫得那麽多人的捐款。聰明一點的都該夾著尾巴做人了。真是當皇上的人，仗了別人不敢忤逆怎麽戳心怎麽來！好歹我也是個鄉君了，還是你封的，不願意你還撤回去，當我多稀罕？
蘇問昔打小就沒忍過誰，上輩子沒有，這輩子也沒有，兩任番王她都沒有給麵子，你不就是比番王的領地大一點嗎？之前的邊城還被人家搶了屠了，最後還是被她家豆芽菜奪回來的，牛什麽啊你牛？
“稟皇上，臣女不是心情差，更不是廚子大哥手藝差，而是臣女上次吃撐了，這次長記性了！”
這丫頭還真敢跟他頂！
驪駿抽抽嘴角。
不過他心情好。不計較了。
以往一提跟那幫隻進不出的死東西們要銀子，一個個脖子縮得比烏龜還深，各種推諉哭窮。他是借銀子又不是用了不還？朝廷好了你們才有好日子不是？
誰知那幫東西話上各種奉承，一到真金白銀就一個個變了臉。
這次被孟相國輕飄飄一個玉牌丟出去，一筆捐銀說出去，誰敢不捐銀子？
蘇問昔不也說了嗎？願為捐萬兩銀子者免費看診。蘇問昔是肯免費的人嗎？搶錢還差不多！讓她免費？天方夜譚！
這邊免費了，銀子誰墊出來？誰沒捐銀子誰墊唄！至於到時候墊多少銀子，那就沒準兒了。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比一萬兩要多得多。蘇問昔是誰？搶錢大妖啊！損了她的銀子按最高利息給你算。誰家掙銀子比她的利息翻得快？受得了嗎？
於是捐不起玉牌的捐木牌，捐不起木牌的，沒關係，皇上特定的負責人去疾說了，可以累加。反正你生病之前累加到了玉牌醫館給你免費看診。累加到了玉牌蘇神醫給你看診。
驪駿想想都想笑。
他一堆不值的廉價玉石、便宜木頭，換回數不清的金銀，多劃算的買賣！而且人情還不用他還！
越看蘇問昔越覺得，蘇墨這個妹妹認得是真好啊！簡直就是為了給朕送銀子認的！
孟郡腳下生風地來的時候，蘇問昔正在跟驪駿講價錢：“皇上，您派我去西番的時候借給我幾個侍女，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我出使回來了，差也交了，人也還給你啊！”
驪駿揮揮手：“你獻了三個醫館，宮裏難道還少你三個侍女？給你了！”
蘇問昔一聽不幹了：“皇上，不是臣女不識好歹。你那三個醫館是摟錢的，三個侍女是花錢的。臣女把養活自己的家當都給您了，您還給三個侍女跟臣女搶飯吃？”
驪駿一聽，你歪理怎麽這麽多啊？
看奶姆：“奶姆，咱們宮裏出去的侍女，居然隻知道吃飯？”
奶姆笑道：“琴棋書畫、針織刺繡、推肩拿背、養花種草、無一不精。”
驪駿於是看蘇問昔。
蘇問昔離了座，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皇上，臣女知道，除了醫術，臣女一無是處。請皇上看在臣女尚有一片忠心的份上，將三位無所不能的姐姐收回吧！”
“什麽？侍女無所不能了你還就嫁不出去了？”驪駿瞪著蘇問昔，“你這都是什麽歪理？你和杜鳴的婚約杜鳴都跟朕報備過了，你是想告訴朕杜鳴瞎了眼還是想告訴朕你打算悔婚？”
怪不得當日提起，皆言她頑劣。她何止頑劣，簡直是沒大沒小，沒尊沒卑。賜她三個侍女，居然被她嫌棄妨害她嫁人！
豈有此理！
地上跪著的蘇問昔別的不行，察方觀色那是本能。聽氣息就知道皇上被自己惹惱了。
太沒有心胸了吧，絕對是被下麵人慣出來的。
但惹惱了皇上，那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蘇問昔立刻向一旁端坐的奶姆倒戈：“啟稟奶姆知道。我雖與杜將軍有婚約，然當時年幼，不懂婚嫁。又經十年離散，杜將軍已是位居朝堂的將軍，我卻是民間區區遊醫。俗話說，門當戶對，情投意合。問昔粗鄙，一無所長，自知配不上杜將軍。杜將軍忠於前約，信守承諾，我卻不敢以前約為挾，強求杜將軍相娶。是以鬥膽向皇上和奶姆陳情。”
蘇問昔深深伏在地上，背後出了一層冷汗。
皇上瞪著地下的蘇問昔，冷笑道：“你膽子是挺大。說什麽不敢以前約為挾，你是想說杜鳴並不想娶你卻礙於前約不得不守承諾嗎？”
“臣女不敢！”
驪駿氣得：“話都說完了，你還不敢？蘇問昔，朕告訴你，杜鳴是朕親封的將軍，為我驪遊複邊城、退西番，立了大功的將軍。你還真配不上他。這婚，要退也是他來退。他一日不退，你就是他未婚的妻子。既然你知道自己一無是處，為了配得上杜將軍，你回家培養自己去吧。朕賜的三個侍女無一不精，教你綽綽有餘！”
內侍領著孟郡站在廊外，孟郡滿腦門的汗順著額頭往下滴。
蘇問昔你真是不要命了！居然跑到皇上跟前要退婚！杜家哥哥既然跟皇上報備過皇上又沒有反對，那就是認了這門親事，就差給杜家哥哥回來給你們賜婚。你這會跑來居然要退婚！你，你，你……杜家哥哥哪裏配不上你，你居然跟皇上提出退婚！
孟郡氣得要命。他跟杜鳴一個屋簷下相處了十年，把杜鳴當兄長一樣看，感情自是深的。當年他要跟著複都大軍出征，杜鳴一腳將他踢下馬，帶著人走了。
杜鳴是拿他當親弟弟，他拿杜鳴當親哥哥。
我哥哥可是連之前皇上賜婚都拒了。蘇問昔你居然嫌棄我哥哥。
氣死人了！
孟郡生氣，因此蘇問昔從他麵前退出去的時候，他眼皮也沒抬。
之前他是真喜歡蘇問昔，雖然別人都說她搶錢，說她性情乖張，他是一點也沒覺得。他大哥喜歡的女人，能錯得了？去西番的時候，明明皇上沒有給他旨意，硬是跟著去了。聽說為了護著她，日夜在她帳外守著，暗箭傷了胳膊都不肯跟她說。
她居然是這樣回報大哥的？
驪駿這邊心氣不順，回頭看見孟郡在廊外站著，沒好氣地揚聲：“你杵在那裏做什麽？”
孟郡來時的興高采烈散了個幹幹淨淨，抬起頭來，沒精打采地說道：“來告訴皇上一聲，明年的軍餉已經滿庫了。”
驪駿愣了一下。居然捐了那麽多銀子？那可是幾百萬兩啊。
一時間剛才被蘇問昔激起來的火氣平複了一些，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這麽把孟郡打發了。
花廊下靜靜地隻聽見風吹鳥唱，偶爾伴著幾片花落。
奶姆看了看驪駿，才慢慢開口，帶著笑意輕嗔：“這麽多年，一直覺得皇上你越發深沉了。竟然被個小姑娘幾句話撩起了火氣。”
驪駿愣了愣：“奶姆……”
奶姆笑道：“這姑娘啊，我是真喜歡！這個歡脫又直率的性子啊，還真就跟個悶葫蘆對性子！”
“奶姆不生氣？”
奶姆絕豔的臉上皺紋輕輕舒展：“生什麽氣啊？這姑娘以後有的是樂子給你瞧。皇上你啊，是被別人順著順習慣了。你仔細想想那姑娘的話兒，是個不服管的呢。估計是沒少被管。蘇瑾元養的是這個性子，蘇墨好不容易認了這個妹妹，以後一家子隻能嬌縱著，要管也要那個木頭悶葫蘆管。這姑娘不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