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是死是活的秘密
蘇問昔美美地睡了一覺醒來,起身穿衣、梳洗完畢,習慣性地往蘇墨的大帳去,還沒進門,迎麵撞上渾身血腥的孟郡,老遠一股子腥臭,薰得她倒退好幾步,指著孟郡:“你去宰羊了還是殺豬了,臭死了!薰死人!收拾幹淨了再來!”
孟郡眉開眼笑地說道:“什麽宰羊殺豬,我昨晚在邊城殺了一夜剛回來!”
什麽?
他,他,他,他那一身的血居然是……
嘔!
蘇問昔彎腰一陣幹嘔。
孟郡還莫名其妙的樣子:“怎麽啦?你是沒吃飯餓的還是……”
他不說還好,一說,蘇問昔更想嘔了。
“你把你自己收拾幹淨再過來!”蘇墨黑著臉站在四九挑開的大帳門口,對著孟郡冷眼似刀。
孟郡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明明破了城,蘇墨這是什麽態度啊?
四九已經去扶狂嘔的蘇問昔:“蘇姑娘,你先進大帳!”
蘇問昔嘔得眼裏淚都有了,抬起臉往大帳裏邊走的時候,俏生生的可憐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蘇墨簡直……
冷冷看了孟郡一眼:“你今天一天不要我眼前出現!”
轉身放了簾子。
孟郡一腔歡喜激動被澆得七零八碎後,忽然腦子靈光一閃,不是吧?蘇問昔,她不是個大夫嗎?還神醫!居然怕血?
(蘇問昔:我治病救人見的那點血跟你一身的血一個層次嗎?)
羅乘風那邊跟著杜鳴去接收邊城,該收監的收監、該安撫的安撫。然後清查戶口、收編兵士,發放糧食、安撫百姓。
杜鳴抽空去了看了看被收押的重病在身的忽倫郡王。
這個人,上一世他曾經恨他如仇,曾經和他未打照麵地交鋒過,曾經在他倒下去的一刻聽到過這個人意氣勃發的狂笑。那個時候,他是一介書生,不懂打仗,不懂軍事。然而今世,幾年的行軍打仗、指揮作戰讓他了解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心裏存了越來越多的疑問。
忽倫郡王剛被無恙上過藥,他身上多處傷口,最後實在是無以包紮,無恙幹脆綜合包紮,將他纏成了木乃伊。
簡陋的監房裏、淩亂的草芥上的那個被渾身包紮的人虛弱而無力,完全不是他憑那聲狂笑而想像的那個人。十年過去,其實他已經老了。
忽倫郡王睜開渾沌的眼,對眼前這個身材挺拔、臉膛黝黑的年輕男子有一刻的迷惑後,然後出聲:“你是杜鳴?”
“我是杜鳴!”他不帶任何情緒地說。
“倒是久聞此鳴(名)!”忽倫郡王笑起來,渾不在意被牽扯的傷口,“你過來,是想看一看我這階下之囚何等狼狽?”
杜鳴看著忽倫郡王,忽然說了一句:“依我看,末路,也可以英雄!”
忽倫郡王愣了一下,出了一會兒神,斂了表情,說道:“這句話,有人說過一次!”想了一下,倒是臉上帶了笑意,“趙明庭麽?”
杜鳴聽到那個名字時,手握緊了一下。黑黑的臉膛繃著,看不出表情。但他在心裏知道,那個名字將自己的心刺痛了。
忽倫像回憶的樣子,緩緩說道:“當日我攻下邊城的時候,時任守將趙明庭,實在是個人物,可惜了!昏君誤國,愚忠害己!”
杜鳴眉尾一跳,沒有說話。他知道自己不能問,一問就會露出自己的意圖。
忽倫還在回憶當中,一時也沒有說話。
杜鳴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對方說話,於是淡淡問道:“當日你殘暴屠城,沒有想過會有今日吧?”
忽倫看著杜鳴笑起來:“你們漢人,有句話文人一句話,武將跑死馬。不懂政治,隻會出蠻力的年輕人,你將來下場又能好到哪裏去?這十年,我是偷來的、賺來的,早已是值了!”
杜鳴冷冷說道:“死到臨頭,猶自狡辯!”
忽倫哈哈大笑,身上傷口牽扯得他皺著眉頭,卻依舊笑道:“這邊城,本來就是你們的皇帝許給我的。我何必狡辯?”
看著杜鳴冷硬的臉,忽然眼裏多了一絲詭異,迅速地說道,“當日我奪位失敗,被追殺得無路可走。你們的皇帝傳書,言說隻要我奪了邊城,殺了趙明庭和他的養子,滅了知情者的口,邊城就是我的……”
“住口!”杜鳴忽然臉色大變,急聲低斥。
忽倫看著杜鳴,帶著得意的笑意:“年輕人,你如此不謹慎,你們的新皇居然敢派你來攻邊城。這種秘密,不知道,是個活,知道,是個死!”
杜鳴轉身就走,背後監房裏,隻聞忽倫郡王的大笑。
“蘇墨,我的溫泉還算不算數?”去往城裏的馬車上,蘇問昔問蘇墨。
這個馬車實在是鬆軟又暖和,下麵鋪的全新的彈花被,上麵是杜鳴讓人送來的一塊狐皮坐毯。蘇問昔和蘇墨坐在裏麵,蘇墨還慷慨地分了一半虎皮鬥篷給蘇問昔,兩個人裹一條鬥篷,雙取暖。
“可以劃給你用,但能不能是你的,還要皇上來定奪,畢竟是忽倫的郡王府。”蘇墨慢悠悠地說。
“那你幫我要溫泉的折子寫了沒?”
蘇墨心裏有些好笑,為你一個溫泉特意寫個折子?不大的一點事情也給搞大了。
口中卻說道:“此次城破,你居功不小,我會寫折子向皇上奏明,為你封賞。”
蘇問昔立刻喜滋滋地問:“所以封賞就是那個溫泉嘍?”
“這個不一定。”蘇墨好笑地說。
蘇問昔“切”了一聲:“所以你們之前其實是給我畫了一塊大餅是吧?”
蘇墨笑笑沒有說話。他總不能說,我自己的親妹妹,還有要不來的東西麽?
蘇問昔心裏想道,你做不了主,我去找豆芽菜。拿了我的方子敢不給我東西?向來隻有我搶別人,還沒碰到過別人搶我的。
因此也並不在意蘇墨的沉默。她實在是對蘇墨這個人有好感,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蘇墨,你母親是個大美人吧?”
蘇墨愣了一下神,低低“嗯”了一聲。
他的母親,他何曾見過?而那個據說才情美貌俱備的女子,因為他被送走,產後抑鬱傷心,沒過多長時間便香消玉殞。
蘇問昔看著蘇墨神傷的樣子,心裏想到,不是吧,她不會正好問到他的痛處了吧?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蘇墨看著蘇問昔的臉,輕輕說道:“我並未見過我的母親,我出生沒多長時間,她便去世了。”
蘇問昔伸出手,握住蘇墨的手:“你別難過啊。我也沒有見過我娘,不過我爹爹……”
忽然想到自己爹爹也是去了的,而她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心中忽然一酸,眼中有淚就要掉下來。
然後又想,千萬不能掉眼淚,蘇墨身體不好,不要招他難過才好。
於是作了個笑臉,將聲音調得歡快的樣子:“沒關係,你看我姓蘇,你也姓蘇。沒有娘,你有我啊,你可以把我當姐姐啊!”
拍拍蘇墨的肩,“以後我照顧你啊!”
蘇墨:“……你多大?”
“……總比你大吧!”蘇問昔很肯定地說。
蘇墨:“……我比你大半柱香。”
蘇問昔:“……開玩笑的吧……你怎麽可能知道我的生辰?”
“我知道你的生辰!”蘇墨非常肯定地說。
蘇問昔瞪了蘇墨好長時間,然後笑起來:“那麽巧你和我都姓蘇?那麽巧你比我大半柱香?你下麵不會說你和我是雙胞胎吧?”說著說著,自己笑起來。
蘇墨:“……總之我比你大是真。以後叫我大哥吧!”
蘇問昔瞪著蘇墨:“你當真的?”
蘇墨從袖子裏掏出一隻綠瑩瑩的簪子:“見麵禮!”
蘇問昔:“……”瞪著蘇墨,半響,“別以為你認了我以後就能免費讓我看病啊!”
蘇墨微微一笑:“我的俸祿都給你,你可以收起來攢嫁妝!”
“……你三年的俸祿都不夠付我一次診金!”
“你不要?”
“要啊!不要白不要!白要為什麽不要?”
蘇墨微微一笑:“那就叫大哥吧!”
“叫大哥,能把溫泉給我要過來?”
“……可以一試。”
“……不行哎。我有大哥哎!”
蘇墨看了蘇問昔一眼:“他姓羅,我姓蘇,能一樣?”
“……那叫他羅大哥,叫你蘇大哥?”
“……我的折子裏好像沒有地方能加你的溫泉。”
“怎麽能這樣啊,哥?”
蘇墨很滿意。他是“哥”,羅乘風是“大哥”。叫得越短越親密。很好,他很滿意。
蘇問昔擺弄著手頭蘇墨的見麵禮,通身的綠意,均勻透亮,沒有一絲色根,像清亮的化玻璃,能滴出水來的綠。蘇墨當然不會送太次的東西,但這件……
“哥,這個簪子,很值錢哎。”
滿綠的玻璃種,不會是龍種吧?蘇問昔倒抽一口氣。
蘇墨看著蘇問昔忽然小心翼翼的樣子,眼裏帶了笑:“我母親留下來的。”
蘇問昔再次吸了一口氣:“不,不是吧?”
“不想要?”
“……這是你母親的哎!”
“不也是你的母親?”
蘇問昔:“……”
咱倆是幹親,幹親哎!蘇問昔期期艾艾看蘇墨,蘇墨一臉的理所當然。
蘇問昔:“……那個,哥,要不,你拿我當雙胞胎吧!”
“嗯!”蘇墨應了一聲。
蘇問昔:“……”你應得怎麽這麽順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