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賭搏事小成癮事大
蘇府裏，子規在蘇老爺房裏。門口守著東硯。
“樹大招風，對方若為蘇家的家業而來，你覺得該如何應對？”蘇老爺問子規。
子規略一沉思，說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蘇老爺歎道：“我願為虞叔，隻恐對方效虞公。何況皇家的紛爭，豈是容易沾染的？一步不慎，禍及全家。朝堂曆來是凶險之地，我不欲涉足。倘使獻璧於人，須得誠信君子方可使得。”
“子規見識短淺，幫不上蘇伯伯！”
蘇老爺倒笑了：“你小小年紀，能想到這層已是難得。”
兩人正聊著，聽著外麵有說話聲，狀若焦急的樣子。
蘇老爺看了看子規，兩個收口。蘇老爺依舊躺回床上，臉上是蘇問昔親自作的偽裝。
子規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見一個下人站在門口，神色焦灼的樣子。於是問道：“老爺需要靜養身體，何事竟然在這裏爭執？”
東硯在外麵遲疑一下，壓著聲音回道：“門上報告說府門外有幾個鬧事的。”
子規一愣：“為了什麽事？”拿眼看來報告事情的下人，“門外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前來鬧事？”
下人看了東硯一眼，遲遲疑疑地說道：“說是，小姐，和他們賭錢輸光了！”
子規完全沒有防著這樣一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猛咳幾聲。
蘇問昔，居然，當街跟人賭錢？！！這是姑娘小姐能幹的事情？
房裏的蘇老爺聽了個大概，簡直……
“去派人將那個死丫頭給我找回來！”
這次是真的真的生氣了！
上樹爬牆穿男裝他睜隻眼閉隻眼，權當小孩子胡鬧，居然連賭也沾上了，還能不管？
子規一邊派人去找蘇問昔回來，一邊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府門前看了究竟。
畢竟蘇問昔是個小孩子，賭博？她知道什麽？十有八九是別人下了套哄著她玩中了人家的算計。她懂什麽賭博？
子規帶著東硯走出府門，門口果真圍著五六個人。隻是入秋的天氣，穿得如此清涼，也太奇怪。
那幾個人看見子規帶著人出來，一見對方的衣服料子樣式，再聽門口的下人畢恭畢敬喊“子規少爺”，知道是個有身份的。一哄地圍上來。
“少爺，我們錯了，不該哄著小姐賭錢！您行行好，說句好話，讓小姐把錢和衣服還給我們吧！”
什麽？
可憐的子規再次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當著一眾人的麵劇烈咳嗽。
這到底是誰賭輸了錢？這群賭徒？
蘇問昔，居然贏了他們的錢？連對方的衣服也一並贏了？
蘇問昔？讓這幾個人，輸光了錢？
最吃驚地莫過於東硯，張著能塞進一個大鵝蛋的嘴，結結巴巴問那幾個人：“你們說，我們家小姐，讓你們，輸光了錢？”
那幾人衝著子規又是作揖又是好話：“少爺，我們是做得不對。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家裏上有老子娘，下有小兒女，這樣子回去不好交待。”
子規按下心裏的驚異，麵上帶著陰沉的冷淡和厭惡：“幾個身強力壯的青壯男人，好吃懶做，賭錢為樂也罷了，居然哄不懂事的小孩子賭錢。倘若輸錢的是她，你們待要如何？自己不學好，還要引年幼孩子走邪路，輸了錢難道不是咎由自取、自食惡果？俗話說，賭有輸贏，願賭服輸。人是你們哄過去的，既然輸了錢，自然該按規矩走。來府門口集鬧卻是為何？來人，將他們打走！他們若不走，不妨向圍觀的鄰居鄉親宣揚一二，免得被人以為我們蘇府欺負人！”
子規抿著嘴，表情嚴肅。
今天出門的時候，蘇問昔並沒有穿男裝，帶著紅鶯兒，兩個都是女裝打扮。蘇府平日吃穿用度並不張揚，但好歹是鎮上的大戶，要說這些人不認識蘇問昔，他卻是不信。
蘇問昔賭錢自是不該，但這些人居然誘哄一個小女孩兒賭錢，也委實可惡。
那個小丫頭自來愛玩又胡鬧。隻是個賭錢倒也罷了，倘若是被有心人哄著拐走了，可如何是好。
子規想想，忽然覺得後怕。越發厭惡眼前的幾個人。
隨著子規的話，立刻有下人過來攆人。
那幾個人哪裏肯走，撲通撲通跪倒在地，不斷磕頭。
“小少爺高抬貴手！我們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們財迷心竅，今年幹旱，莊稼欠收，我們想著賭錢能來錢快些，並非以此為業。打府上小姐的主意實是不該，還請小少爺大人大量，饒過我們這一回。”
子規難得動怒，聽見如是說，更是氣了。
“身強力壯，居然隻想不勞而獲！人心不正，何以立身！將他們打走！”
那幾個人被下人趕著，旁邊圍觀的人指指點點：“自己賭錢不學好，居然還想哄著小孩子賭。作孽啊！”
“喪盡天良，居然哄小孩子的錢！”
“平日裏看著人模人樣，居然存著這樣的壞心思，丟人啊！”
……
這邊圍著一群人看熱鬧，那邊蘇問昔帶著紅鶯兒拐過街角走過來。
看到自家府門前一群人，蘇問昔奇怪地問紅鶯兒：“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會咱們家又遭小偷了吧？”
“呸呸呸！小姐，這種事也能混說？”
“這群人是幹什麽？咦？好像是豆芽菜在門口的樣子。”蘇問昔說。
明明又瘦又小扔進人堆裏立刻被淹沒的人，為什麽站在府門口那麽醒目呢？
嗯，對了，是衣服。一群人裏他穿的衣服最好。
“小姐，那幾個人……”紅鶯兒指著門口被攆卻寧肯被打也不肯離去的幾個衣著清涼的人。
蘇問昔的腳步已先停了下來，迅速地拉了紅鶯兒就往拐角回退。
誰知子規人不大，眼卻尖，掃眼便看見了她們兩個，張口喊了出來：“問昔！”
紅鶯兒看了看自家小姐。當初就告訴你不要賭，你不聽，看吧，被逮個正著！
蘇問昔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被逮住了，當然要坦然一些。應對責難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是你做的錯事，要努力表現得是對方做錯的樣子。
不過嘛，現在似乎達不到最高境界了。最佳人證不等法官提請，自動跑過來當汙點證人。
“蘇小姐，我們錯了！您高抬貴手，大慈大悲，饒了我們吧！”
蘇問昔：“……”
真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就你們這樣的，能贏錢才怪，一點起碼的智商都不具備！
“這是幹嗎呀？”蘇問昔作出驚訝的樣子，“我做什麽就要饒了你們？搞錯了吧？咱們可不認識啊？”一邊給這群人使眼色。
誰知這群人求衣心切，哪裏顧得上蘇問昔拋開的眼神，一個個語帶哀求：“蘇小姐，我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哄您去賭錢。我們錯了！我們鬼迷心竅！我們喪盡天良！您饒了我們吧！”
蘇問昔氣得，你們還豬腦子狗熊思維呢！饒了你們？姑奶奶我不冶死你們你們就念佛吧！一群僵屍腦、腦殘蟲！
氣鼓鼓地衝那幾個人說道：“我一不打你們二不罵你們，什麽叫饒了你們？趕緊給姑娘我起開！”
那幾個人輸了衣服輸了錢，哪裏肯就走了？圍著蘇問昔苦苦哀求。
蘇問昔著了惱，沒好氣地冷笑道：“別人輸了錢，你們鐵石心腸地瓜分。你們輸了錢，就要死要活地求饒。一樣事兩樣對待。話說得你們多可憐，哄著小孩子去賭錢的事情也做得出來，有臉跟我講可憐！要我饒了你們，簡單的很，之前贏了多少錢，贏了誰的錢，一分不落地吐出來，還回去，做到了，蘇府的大門敞開了等你們進！”
領著紅鶯兒越過那幾個人往府裏進。
那幾個轉身要圍上，蘇府的下人上前來將人攔住。哪裏還上得了前。
蘇問昔才一進府門，便有下人上前來：“小姐，老爺喊你過去！”
蘇問昔腳下一滯，不過是賭了個錢，她又沒輸，要不要這麽不依不饒啊！
倒也沒怎麽擔心，轉身往她家蘇老爺院子裏去。
才走到房門口，隻聽蘇老爺斷喝一聲：“小小年紀，鎮日不學好，居然去賭錢！跪下！”
哎，蘇老爺，你老人家在裝病，要不要這麽大聲呐？
蘇問昔從善入流地跪下，怕蘇老爺隔著門看不到，特意跪到門裏。
裏麵早有兩個姨娘候著，一見蘇問昔跪在門口，一個急忙說：“老爺，小姐年紀小，知道什麽是賭博，一定是被那幾賴徒子哄著上了當。”
一個說：“小姐，賭錢這種事情萬萬沾不得。老爺正在養病，可不能氣著老爺！”
蘇問昔立刻跪著向她爹床前誠惶誠恐地並進，態度非常良好又誠懇地說道：“爹爹莫氣，女兒知道錯了。賭搏事小，成癮事大。我們蘇家雖然家大業大，但也不能這樣敗在手裏。女兒再也不會賭錢了，爹爹莫要生女兒的氣。”
蘇老爺見女兒態度良好，原先的暴怒被安撫，溫聲說道：“你明白就好。賭博這種事最是沾不得，你也知道賭錢事小，成癮事大……”
嗯？為何覺得女兒說的話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