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霸占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吧,我可是聽媽說了,小柳回來了,你不是應該陪她吃飯逛街才對嗎?”沈莉撕開了薯片扔進嘴裏說的漫不經心。
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臉上帶著歉意,轉頭對我說道:“依依,你別誤會啊,柳家隻是跟我們家是世交,從小就喜歡跟在我們屁股後麵,我跟行舟都把她當妹妹看待。”
“不好意思,晚上隻準備我與若依的飯菜,沒有你的份,你可以回去了。”沈行舟打斷了她的話,眼神淡漠。
回到北城後,沈行舟並沒有直接帶我回別墅,而是繼續讓我住在公寓。
他將我把行李提上公寓,兩人溫存了一會,他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似乎有什麽急事,沈行舟掛了電話,甚至連晚飯都沒有吃,就又匆匆離開了。
因為沒有跟蘇茉說,蘇茉回到公寓的時候看到我有些驚訝,“清,怎麽這麽快回來?我還以為你會在那邊住更久一點。”
我搖了搖頭,“行舟他公司那麽忙,我不好總是霸占著他,再說,小店現在隻有你一個人在,總讓你這麽忙,我也過意不去。”
“沈行舟對你可真好。”她一邊幫我一起收拾了行李還有從小鎮一起帶回來的特產,一邊說道。
晚飯過後,蘇茉拿出了幾瓶啤酒,我們隨意地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邊看電視邊聊著天。
在小鎮度過的這幾天對我來說確實是很好的休假,小鎮裏雖然沒有大城市的發達,但民風淳樸,而且大家並不認識沈行舟,這讓我們得以像真正夫妻一樣的生活,無拘無束,不怕被發現,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一般。
我把遇到王惠的事情說了出來,蘇茉聽了之後也不得不感歎世事難料。
自從搬到沈行舟的別墅後,我已經很久沒有與蘇茉這樣飲酒暢談。
蘇茉的心情似乎還不錯,問過之後才知道,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陳立澤終於也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人,決定同意幫李思明去說服他的父母。
蘇茉說,她與李思明商量了一下,等李思明的父母同意後,他們就馬上去領證,然後舉辦婚禮。
可我覺得她與李思明都是成年人了,即使不用父母同意也是可以自己去領證的,可是蘇茉說她想要自己的婚姻能夠得到長輩的祝福。
我這才想起,蘇茉似乎從來都沒有提過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又或許是因為心情的原因,我們又喝了一會酒,蘇茉竟與我說起了她的父母。
“清,你一定很奇怪我一個大學畢業生,本來應該有更好的前程,卻為什麽會到十色吧。”她喝了一口酒,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嗯。”我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曾經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之一。
隻不過蘇茉一直沒有說,我便把這份好奇埋進了心裏。
“我的母親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漂亮,而那個男人,就是生我的那個人,是當地的地痞賭鬼,他看上了母親,想要她與自己好,被我母親拒絕了,於是那個畜生就在某個夜裏就強奸了她,我的母親是個思想很傳統的人,發現懷了我之後,不得不跟著那個男人。”蘇茉的眼神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著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叫自己的父親一直用的是那個男人。
“這些都是我後來從母親的日記裏知道的。”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後來那個男人還強迫母親與家裏人斷了聯係,印象裏,那個男人每次隻要賭輸錢,就會回來打罵我們母女兩出氣,到後來他竟做起了皮條客,招攬那些男人到家裏來……我的母親起初說什麽也不同意,但那個畜生,拿我威脅母親,母親為了保護我,不得不做起了皮肉生意,替他償還賭債,成了他賺錢的工具。”說到這裏,蘇茉的臉上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知道那些痛苦的回憶被重新召喚出來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心疼地摟著她,“別說了。”
蘇茉卻搖了搖頭,“清,你讓我說下去,這些事情已經埋在我心裏很久了,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甚至連阿明也不知道,可是現在我有阿明有你還有小店,我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所以我想我已經可以勇敢的麵對過去了。”
她喝了一口酒,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了下去,“因為當時的醫療技術比較不發達,再加上有些客人有變態的嗜好,我的母親最後還是染了病。那個男人不但不心疼她,甚至不給她錢去看病,還強迫著她繼續接客。我的母親每天以淚洗麵,身體越來越虛弱。”
“小時候的我不懂事,隻知道家裏每天都有不同的陌生男人進進出出,但總能聽見街坊鄰居見到我們就竊竊私語,附近的同齡的小孩子也都不願意跟我一起玩,我曾不止一次哭著問我母親為什麽。母親隻是眼神空洞地抱著我,讓我快快長大,保護自己。”
“當時我並不清楚她這這句話裏的含義。直到某天早上醒來,我發現母親的身體不再溫暖,任憑我哭著喊著怎麽叫她都不理我,那個畜生被我的哭聲吵醒,他以為母親在裝病,對著她又是一頓拳打腳踢,然而,母親再也沒有反應。”
蘇茉說道這裏,聲音哽咽,我更是聽得心疼,雖然我的父母因為車禍離開了,可我的童年可以說是幸福的,我無法現象一個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中該如何生活下去。
“母親的身後事被草草辦了,失去了賺錢的工具,那個畜生對我更是變本加厲的打罵。從那時候起,我才明白母親跟我說過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除了自己,沒有人能把我從那個地獄中解救出來。所以我拚命地努力賺錢,讀書,為的就是能盡快地遠離那個地方。事實證明,我做到了,高考的時候,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平城最好的大學。我以為從此我就可以遠離那個畜生,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誰能想到,那才是我噩夢真正的開始。”蘇茉說到這裏,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可以看得出,她一直再壓製著內心的恐懼。
我抱著她,感受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我知道,她正在與自己做著鬥爭,她想要證明自己確實能勇敢的麵對過去的一切了。
許久,她才有緩緩開口,“大學四年可以說是我過得最快樂最無憂的四年,這四年來,我徹底與老家斷了聯係。在學校裏,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大家人人平等,也不會有人因為我的過去在我背後竊竊私語看不起我,我也談了一個不錯的男朋友。我當時甚至天真的以為可以跟他長相廝守,跟他結婚生子。”蘇茉笑了笑,笑容說不出的淒美慘淡。
“畢業前夕,我們進行了一場畢業旅行,過程一直都很愉快,由於買的是廉價的機票,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我們在回學校的路上,突然被六七個人攔住了去路,那群人是放高利貸的,他們說那個畜生因為酒精中毒已經死了,父債子償,他的賭債就要由我來償還,我心裏害怕,又不想與他們糾纏,拉著男朋友就想離開,可他們人多勢眾,擺明了就是來找茬的,男朋友見他們亮出了凶器,嚇得動彈不得,我忍不住頂撞了他們,結果被他們一群人拉到角落的地方當著他的麵,給……”蘇茉的語調很慢,聲音也很輕,說到這裏的時候,她握住我的那隻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氣,我卻已經聽得淚流滿麵。
“我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隻覺得身體痛的像被撕裂了一般,天已經快要亮了,男朋友也不見了蹤影,我的整個靈魂就像是被抽走了,我回到了學校,打電話給他,可他的電話卻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我到他們的宿舍樓下找他,他也一直避而不見。那群放高利貸的還是會時不時的來騷擾我,再後來,我發現大家看我的眼神漸漸變得不一樣,甚至好幾次聽見有人在我背後竊竊私語,說我不幹淨,說我浪蕩。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我甚至想到了一死了之,可是就在我站在學校宿舍頂樓的天台時,突然就想到了母親臨終前那個晚上對我說的要我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我又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了。”
“我趁著那群放高利貸的不注意,買了到北城的機票,我想忘記那段生活,想從新開始,然而卻屢次被公司的領導騷擾,同事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奇怪,那些噩夢再次重演。後來我才知道,那群放高利貸的,竟然把我的照片放到了色情網站上。我知道自己這輩子想要再找個體麵的工作是不可能了,失魂落魄的時候,遇到了蘭姨,索性進入了十色,過上了紙醉金迷的放縱生活。”
蘇茉說完,一口氣將瓶子中的酒灌了下去。
我也跟著她一樣將酒一飲而盡,卻沒有因此而減輕聽到蘇茉過去那些事難受的心情。
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麽蘇茉的眼裏偶爾會流露出淡淡的憂傷,知道了為什麽她聽到高利貸的時候反應會那麽大,也明白了當她遇到危險時,李思明奮不顧身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她的時候,她為什麽會那樣的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