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找上門了1
我正愣神,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打砸聲,再看蘇茉,發現她整張臉已經變得煞白,精致的妝容也掩飾不了她眼裏所流露出來的恐懼。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微張,額頭開始細細密密的冒上來一層冷汗。
我來不及細想,她突然是為什麽會害怕成這樣,我隻以為她是被那個女人這剽悍的行為和潑辣的嗓音給嚇到了,並沒有注意到她的這些下意識的小動作,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並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性格,平日裏也極為獨立自強。
“蘇茉那個狐狸精呢?讓她馬上出來,否則我就拆了你們這裏!”那個女聲已經離化妝間越來越近,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是怎麽回事,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看樣子是宋墨的老婆找上門了。
要知道,進的了十色的那些金主,哪個不是非富即貴,甚至有些金主還是靠著老婆的娘家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宋墨便是這其中的一個。
他的老婆是王家家主的親生妹子,那王家家主又對這個妹子極為寵愛,幾乎到了她說要天上的星星,他就不會給人送來月亮的地步。
有這樣的老婆在,宋墨平日裏的生活想來是極為苦悶的,否則又怎麽會膽大包天的跑到十色來呢?
宋墨怕老婆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偏偏他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一連包了薑豔跟蘇茉。
如今薑豔已經不在了,要是被宋墨的老婆找到蘇茉,那她一定也活不過今晚。
蘇茉幾乎已經被嚇得失去了行動力,僵坐在原地,我連忙先把化妝室的門給反鎖了,“快先別發呆了,你趕緊先從窗戶出去吧。”我拍拍她的肩膀,喚回她的神智。
好在化妝室隻是在二樓,與對麵樓的樓道距離並不遠,如果從窗戶出去的話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蘇茉被我這麽一推,也回過了神,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脫下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從窗戶爬了出去。我注意到,她在爬行的過程中,依然小心的護站她的腹部。這些小動作,我並沒有深入腦中分析,現在被這越來越急的敲門聲折騰得心煩。
越來越近了,敲門聲也越來越大。
嘭!嘭!嘭!
“蘇茉,你別以為躲在裏麵不出來我就拿你沒辦法,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快把門給我砸開。”
門外的叫囂聲越來越大聲,震耳欲聾的砸門聲似乎下一秒就馬上能將門板給砸穿。
如此動靜讓我手腳冰冷,我能夠預見到,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如果真的闖進來,我將麵對什麽樣的下場。我現在無比的慶幸,方才我的腦子還是清醒的,提醒了蘇茉趕緊跳窗跑。否則,她今天注定是不能活下去。
見到明天的太陽,那就是一種奢望。
不過,總是關著門,那是絕對不可以的。照他們這個敲門的速度來看,早晚,這扇化妝室的大門得被他們給拆嘍。這門是歐式古撲深重的木門。當時顧老板覺得這樣比較有逼格,像是芝麻開門似的,特意給做的。也許,他也含著一絲防止眼下這種情況的意圖在吧?可以擋一下外敵,給裏麵的人留足了時間逃命。我也隻能將事情往好的一麵去想了。盡管這門厚實,但是,再厚實的門,它也不經砸。總有一天會被這幫粗魯野蠻的打手給卸了。
這門造價貴重,如果因為自己和蘇茉的關係而廢了,天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找她們要賠償,多冤枉呐?
所以,當我見到蘇茉已經安全跳到了對麵樓時,我這才重新關上窗戶,稍稍整了整頭發,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化妝室的門。
門一開,便衝進來兩三個五大三粗的黑衣人,他們的身後是個衣著華貴,打扮精致的女人。女人保養得不錯,就是本身的相貌底子,在十色這樣的遍地美女的地方,就顯得有些單薄。華貴的衣著穿在她的身上,平添兩分庸俗之氣,倒是跟陪在她身後的蘭姨有得一拚。
隻不過精致的妝容在那張盛怒的表情下,顯得有些猙獰可怖。真是可惜了她那張用錢堆出來的好臉,我竟然還能頗為遺憾的在心裏歎息一聲。
我知道,那肯定就是那個傳說中刁鑽的宋太太了,但我卻還是要裝出一副困惑的樣子,“你們……”
我這才開了一個腔呢,一名保鏢的手就一抬一揮一甩。
啪!
我剛開口,臉上就傳來一陣火辣辣地疼痛,一個黑衣人站在宋太太麵前,居高臨下看著我。
“太太都還沒說話,還輪得到你開口嗎?”他真是有些像清宮劇裏跟在娘娘老佛爺身邊的大丫環,專門把人煽大耳光子的那一種。
隻是,換成這麽個燥汗,打起人來更疼,更有氣勢罷了。
宋太太冷哼了一聲,一臉厭惡地看著我,似乎我在她眼裏是什麽肮髒的存在一般。
也是,我可不就是一個肮髒的存在嗎?一個在十色裏做的姑娘而已,連給他們這些太太姑娘的提鞋都不配。不對,我們連碰一下,她們都會嫌棄我們髒,跟我們呆在同一個屋簷下,他們都會覺得呼吸困難,因為我們連空氣都弄髒了。
要不是為了抓蘇茉,我想她一定不屑於跟我們站在一間屋裏。
蘭姨站在宋太太身邊,想要阻止,卻也無能為力,隻能一臉的焦急,用眼神示意我千萬別衝動。這裏可不是我們可以耍脾氣撒野的地方,生意人講究的是和氣生財,我自然懂。況且,我是個什麽身份,我不過就是十色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罷了,能鬧出多大的風浪,能平定一些什麽樣的幹戈不成?
想想自己真是一種悲哀啊。
其實不用蘭姨示意,在這十色做了這麽久,我自然知道這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尤其是像宋太太這樣出身豪門,自已的娘家勢力比老公牛很多,老公又敢出門來偷吃的,更是不能得罪。誰讓男人的錯誤,責任全在我們呢?都是我們這些坐台的姑娘,勾引了她們的老公。她們怎麽從來不去想一下,要不是她們自己姿色平平或者太過於霸道,又怎麽會留不住自己的老公呢。
我真是一聲冷笑,無比心酸,但卻又無可奈何。
隻能垂下眼,做出一副低順的樣子,任由那些人在化妝室肆意翻找。
那幾個黑衣人搜查一番無果後,走到宋太太麵前,對著她耳語了幾句。
宋太太的臉色明顯的又不悅了幾分,眼神幾乎可以噴出火來了。她惡狠狠的瞪著她們,一群賤人竟然也敢給她玩花樣,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嗬嗬嗬,蘇茉今天確實不在,您看……”蘭姨陪笑著,想借此蒙混過去。她看她的臉色確實不佳,生所再生出什麽事端來,就想以和為貴,早早的送了瘟神離開,他們這也好再開門做生意不是。
宋太太卻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走到我麵前。她拿眼上下打量我,滿臉的厭惡藏都藏不住,我偏偏還從她的眼裏看出了那麽一絲的嫉妒來。大概是嫉妒我長得比她好看吧,不得不說這也許真的是我對於她來說唯一拿得出手的一點了。
而這一點,顯然讓她十分不悅。她的眼裏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隨著她的意念而動。
她身邊的那個黑衣人一把揪住我的頭發,逼我直視她的眼睛。
“你就是葉清?我已經查過了,你跟蘇茉那個賤人關係不錯,說吧,她去哪了,隻要你說出來,這些就都是你的了。”宋太太說完,黑衣人就從包裏拿出了一遝的錢,放到了旁邊的桌上。仿佛我們這種人,除了能拿錢打發,竟然已經沒有了別的任何感情。當然,不能說她是錯的。畢竟,來十色賣的,又有誰不是想好好過日子,多賺一點錢呢。我當初把自己弄到這來,為的不也是這些錢嗎?
可是,這錢我眼下卻是賺不得的。不說,我本就想要包庇蘇茉,就說我跟她之間的感情,那也是沒辦法拿這些東西來衡量的。如果可以,我想隻有一句話可以形容眼下的狀態了。
友情無價。
“我,我真的不知道蘇茉去哪了,這幾天店裏放假,我也是剛剛才到,並沒有見到她。”我裝作無辜的小白兔,楚楚可憐的看著她。她們這些上流貴婦,要的不就是別人的屈服嗎?那她就給她屈服,但願她能別再跟我,跟蘇茉,跟今天在這的所有人計較吧。
“我今天隻想給蘇茉那隻騷狐狸一點教訓,跟你並沒有關係,隻要你說出蘇茉的下落,我可以再給你一倍。做你們這行的不就是為了錢嗎?”說著,她又示意黑衣人拿出另外一遝錢。她果然以為,沒有錢買不到的東西。可是,我跟蘇茉之間的感情,真的不像她所以為的那麽低賤。我是絕對不會出賣的她的。心裏如此堅毅,嘴上神情上卻要做出一副無助的軟弱樣來。
我看著桌上那疊厚厚的鈔票,心思飛快地轉著,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謙卑些,“我是真不知道蘇茉在哪裏,我也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
“看來有人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在我麵前演姐妹情深是吧,阿東,把她帶出去扒光衣服,扔到橋西去。”她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看著我的目光裏透露著一些耐人尋味。她的瘋狂與故意,想要毀滅掉我的一切。
盡管,我也就是一個陪酒的姑娘,我的命值不了幾個錢,但是我還是不想被這麽對待。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知道宋太太說得出就做得到,橋西是北城流浪漢的聚集點,如果我真的被扒光衣服扔到那,後果可想而知。
心裏閃過一絲恐懼,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了蘭姨,發現她已經是有些六神無主了。
蘭姨雖然是這裏的媽媽桑,可說到底,卻也跟那些權貴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在這種關鍵時刻,她又怎麽保得住我呢?
可憐我這清清白白的一幅身子,還沒能讓宋老板率先享用,就已經要先便宜了流浪漢們。
那個站在宋太太身邊被叫做阿東的男子揮了揮手,其他的黑衣人就立刻圍到了我身邊,架起我就往大堂走去。
我掙紮著,奈何力氣根本就敵不過幾個大男人,大堂裏的人開始對著我指指點點,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手相助。
也是,這種時候,誰不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呢?誰來管閑事,誰不就是撞在宋太太的槍口上,自討的穢氣嗎?她們可不想被扒光了衣服扔到橋西去,想想都讓人汗毛挺立的。況且,看我的笑話,不正是她們最想做的事情嗎?
一個剛來就被老板包養了的人,工作至今連處都沒破的姑娘,說出去不知道羨慕死了多少人。又有幾個能不恨我的呢,跟我一批進來的姑娘,又有幾個是對我真心真意祝福,而沒有半分嫉妒之心的呢?有好日子過,誰不願意過,能不伺候客人,誰又願意去伺候著呢?
我也真是萬萬沒想到,我千辛萬苦為他守著的身子,今天竟然要被一群流浪漢給糟蹋了。
反觀那些個男人們,一個個都躲得比兔子還麻溜。
北城的這個圈子就這麽大,幾個男人看到這幅場景,甚至掩麵躲了起來,生怕被宋太太給認出來,告到家裏的那位去。來這邊的又有多少不是因為家裏母老虎太過於威風,以致於他們隻能來這邊重振雄風呢?所以這世上的事兒啊,就是這個樣子的,誰也不能欠著誰。凡事有因必有果!不是母老虎們種下的因,又哪來的這些個果呢?
所以,有錢,有勢,有氣場,就是太強了,把自家男人也給嚇跑了罷了。這些個男人,又都是各家族為自己家的姑娘千挑萬選的軟柿子,任拿捏的那一種。可不能委屈了這些個大姑娘,姑奶奶們。可他們似乎忘記了,自家姑娘姑奶奶太過於強硬了,這事兒就難辦了。有傷和氣啊。哪裏像十色的姑娘們,和和氣氣,低眉順眼,任拿任捏不是。
“哼,姑娘就是姑娘,你該不會不知道橋西是什麽地方吧?還是這裏的男人已經滿足不了你了,你想試試被流浪漢輪的滋味?”宋太太見我依舊不開口,臉上的戾氣又多了一層,啪地一下,對著我的臉又是一個巴掌。
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抬起了頭,發現平時似乎關係還不錯的幾個姑娘妹臉上竟都露出了一抹的幸災樂禍。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仲了老大一塊兒。倆大嘴巴下去,我現在這臉上一定對稱的很吧。宋太太別的都小,就是巴掌特大,打起人來手勁也大,讓人難以消受。
蘭姨跟在身後,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急的不行,她匆忙地撥打著手機,似乎在跟什麽人打電話匯報著。一邊說話,一邊還時不時的打量著我們這邊的動靜,然後用更著急的語氣回複著那頭的消息。
現在她能找的也就隻有顧岩了吧。可是,他會來嗎?來幫著我?這絕對是不可能的呀。
想到顧岩,我的心裏又是一陣的難受,他已經要結婚了,不再庇護著我,現在的我不過是他夜總會裏眾多姑娘中的一員而已,他會為了我去得罪宋太太嗎。
隻不過如果我真的被扔到了橋西,十色自然也是容不下我的,那麽今後我又該何去何從呢?難道要離開北城找個老實人過下半輩子嗎?
其實我還是過於天真了。一個老實人,又憑什麽要一個被流浪漢輪過的女人呢?隻要我去了橋西,我往後的日子就會成了狗都嫌,還不如直接從橋上跳下去,可能會來得更加的痛快吧。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我徹底放棄了掙紮,任由他們拖著我往大堂門口走去。我想,我還是沒有必死的決心。這麽多年我都過來了,又哪裏在乎這一次呢。我想要活下去,不論怎麽樣,我都要活下去的。
就在這時,大堂的自動門開了,一陣冷風直直灌了進來,吹進我單薄的衣服裏,又是哪些大老板要來消費的吧。我甚至都沒有抬一下眼皮子。
既然命運已定,那外界的一切便與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垂著眼,對進門的人沒有半點的興趣,隻想著這件事能快點過去。
至於今後的事情,就今後再做打算吧。日子總是要過的,也總是人過出來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拖著我的人似乎在看到進門的人後都停住了腳步,就連身後氣勢洶洶的宋太太也安靜了下來。
被人抬著的我倒是真有些疑惑。這四周圍的都是怎麽了?怎麽一下子就沒了動靜呢?不僅人沒了聲響,就連邊上的音樂也啞了火,全世界都突然安靜下來。到底是誰?
一道黑影投到了我的眼前,我的下巴被人緩緩抬起,這時我才看清,原來進門的人正是沈行舟。
“二爺。”我的聲音微微發顫。
沈行舟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算是對我的回應。
他把視線轉向了宋太太,“宋太太這麽興師動眾的,這是要去哪裏?”
沈行舟的語氣雲淡風輕的就像是在聊家常,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就像是天生的王者一般。
“我隻是覺得跟她挺聊得來,正想帶她一起去兜兜風。是吧,清妹妹。”宋太太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我,眼中滿是虛偽的善意。
“哦……兜風……宋太太還真是廣交好友,連夜總會裏都有你的姐妹,看來宋墨真是好福氣。”沈行舟半眯著那雙好看的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太太。
“嗬嗬嗬,二爺真是愛說笑了,我不過是……”宋太太自知失言,臉色變得有些難堪。
名門望族的那些人向來自視甚高,最看不起我們這些陪酒的,尤其是那些千金姑娘,如果讓其他人知道自己與一個夜總會的姑娘做了朋友,估計會在圈子裏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沈行舟沒有給她改口的機會,“今天可能要掃了宋太太的興致了,這位葉清姑娘怕是不能跟你一起去兜風了,我需要她陪酒。”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因為身高的差距,俯視著宋太太,語氣雖輕,卻讓人生不出半點的反抗之心來。
宋太太的臉上帶著幾分的不情願,沉默了片刻之後,才揮了揮手,示意手下的人將我放開,“既然是二爺要的人,我自然是不能跟您搶人了,阿東,我們走。”
說著,便夾著手拿包,一臉不情願地離開了,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中充滿了惡毒與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