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恨他
於是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一個人回了我家。
故鄉小城有了一些變化,正是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光禿禿的樹椏,顯得格外的淒涼。
以前和行舟一起來的時候,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些,現在我一個人來到這裏,心中自然而然的有了一些悲涼,我開始有心情去關注周圍的景色,一切都是冰涼刺骨的模樣。
我沒有帶手機,因為我知道會有很多人和我打電話,我也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怎麽和他們說,我不想騙他們,但是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哪兒,所以說幹脆不拿手機。
這樣我就不會再聽到他們的聲音,就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來到王惠的家裏。
剛剛走進門的時候,我就聽見一陣哭聲。
這是怎麽了?
我最近忙忙走進院子裏,發現王惠躺在地上,是歡歡在哭。
我走進。
之前血淋淋的一幕,又發生在我的眼前。
薑豔的名字在我腦海中出現了,她被無數無情的人殘害,我目送著她離去,卻無可奈何。
現在,王惠也是這個樣子。
她的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顯然是被人毆打致傷,被人撕裂的衣服散落在旁邊,她的整個上身是赤裸的,但是眼睛是睜開著的。
她的胳膊上有淤青,有被刀割過的痕跡,脖子上有咬痕,天知道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阿姨!”歡歡看見了我。
“你快來看看我媽媽,最近是怎麽了?她為什麽不理我,為什麽全身上下都是血?”
我看著哭成淚人的孩子,心裏麵,很心痛。
我屏住呼吸走上前去,把手指放在王惠的鼻前。
我的心裏猛的震驚,她已經聽著呼吸,她的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
我看著她睜開著的眼睛,她一定很痛苦,所以才死不瞑目的嗎?
我再也忍不住我眼眶裏的淚水,看著在旁邊一直在哭的歡歡,在看在躺在地上,一片狼藉的王惠,他真的很慘,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睜開著的眼睛,在怒視著。
我很心痛,誰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的命運已經是很悲慘了,現在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為什麽還會有人來害她的性命?她隻不過是一個想要努力活著的農村婦女啊,不會妨礙到任何人。
“小惠,你告訴我究竟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我努力的搖晃著她,但是她不肯睜開眼睛。
時間怎麽會這麽恰好?剛剛好我來到這裏,剛剛好讓我看到這麽觸目驚心的一幕,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誰會這麽喪心病狂,來傷害一個沒有任何危險性的婦女和孩子。
“歡歡,你告訴我,你們有沒有什麽仇人?”
“我不知道,我和媽媽一直再這裏生活著。”
“阿姨,你快對我媽媽說,讓我媽媽起來,我以後再也不會不聽話了,我不要她離開我。”歡歡央求著我。
“歡歡,你告訴阿姨,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我正在院子裏玩兒的時候,外麵就突然來了好多人,媽媽很害怕,我也很害怕,於是媽媽就把我藏在了衣櫃裏,她說,無論我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讓我出來,我一直在衣櫃裏等著,外麵好多人,於是我就不敢出來,直到外麵的聲音慢慢的靜下來,我就出來了。”
“我一出來就想著要找媽媽,但是當我找到媽媽的時候,她就躺在地上,不理我了”
歡歡還在哭。
“阿姨,你說是不是歡歡不聽話,不懂事,所以媽媽就不要我了,她去陪別的小朋友了?”
我現在,心裏很不是滋味,這種痛苦一直蔓延在我的肚子裏,我覺得我的肚子有一些輕微的痛。
“歡歡,阿姨告訴你,你現在需要堅強,你的媽媽想要去一個非常非常遠的地方,她在那裏會生活的很開心,所以說我們一定要幫助她實現這個願望,好好的送她一程。”
我看著,天真的歡歡。
“那我媽媽她還會回來嗎?”
老天?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歡歡那麽小的孩子,如果失去了媽媽,她以後要怎麽生活?混混是一張白紙,如果我現在告訴她,她的媽媽會永遠的離開她,她會怎麽辦?
“如果媽媽想你啦,應該會回來的。”我抽泣了一下想要盡量在歡歡麵前保持著笑容。
“可是我不想和我的媽媽分開,我想要和她在一起,他想要去哪兒不能帶我一起去嗎?”歡歡仰著頭問我。
“不,因為那裏實在是太遠啦,媽媽帶著你很不方便。你媽媽對我說,在他離開的這段日子裏就由我一直照顧你。”
我一點也不想看到這種場景,看著地上血淋淋的紅色,看著被折磨的已經失去辯識度的麵龐,這麽觸目驚心的一幕,讓我怎麽能夠忘記?
小惠,我最好的朋友,你為什麽會這麽命苦,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要離開歡歡,她還這麽小?需要你的幫助,需要你的愛護,你怎麽忍心在這個時候離開她?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害了你,我一定要幫你討回公道。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我們從小就認識,曾經的我們,是那樣的天真爛漫,一起聊過理想,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為什麽命運就是對我們這些人那麽不公?那麽殘忍?
“那你都聽見什麽聲音了?”
“好多人在說二爺。”歡歡奶聲奶氣的說著。
什麽?二爺?那是沈行舟嗎?
不,我覺得不能因為這樣一個稱呼就懷疑行舟,他對我那麽好,一直以來都為我著想,而且我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來看一個人,而且他對歡歡那麽好,又怎麽會舍得來傷害王惠呢?
可是,不是誰都可以被人稱之為二爺的。
在我內心之中突然有一種害怕,我害怕所謂的真相真的會讓我屈服,我也害怕真相會打破現在的美好。
上一次我們來的時候,行舟確實和小惠不和,行舟用那麽厭惡的眼神看著小惠。
但是那個手機號碼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顯示的居然是小惠的名字?
我的腦子裏麵現在是一團亂麻。
小惠有什麽親戚?她根本沒有親戚,那些婆家的親戚,要是少一點冷漠之心的話,就絕對不會讓這樣母女二人住在這麽破敗的地方。
我將小惠交給了她的一個娘倆親戚,請求她們將她身後事辦好。他們最終也同意讓我把歡歡帶走。
我一直在堅強地看著這一切,但是我的內心其實早已經受不了這種冷漠,我也絕對不會想到當年那個單純美好的小惠,現在居然冷冰冰的躺在那裏,她還這麽年輕,還有很美的時光,要走,但是從此以後他再也享受不到了,她臨走的時候很痛苦。
但是我知道讓她放心不下的事情,我會把歡歡帶在身邊,像自己的女兒那樣對待她。
歡歡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她還不知道她最愛的媽媽已經離她而去。越是看到她的樣子,我就越是想哭。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對死亡兩個字很敏感,因為爸爸媽媽的離去。
可是隨著我的長大,我身邊的人總是在離開我,我很無力。
但是小惠的葬禮,歡歡不能不在身邊,要不然她一定會走的很不安心。
於是我就帶著歡歡去了。
“為什麽那裏擺著媽媽的照片?為什麽那麽多人都在哭呢?”看著歡歡的眼神,我此時此刻無言以對。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眼看著自己親人的離去,卻無能為力。歡歡,既然你不知道,那你還是保持不知道吧。
如果有一天你明白過來的話,那也是很長時間,以後了,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的話,也許你的悲痛就會少一點,你的忍受力也會強一點。
她的身上有多少個窟窿,被人砍過多少刀,流了多少血,在我的心裏麵都擰成了一個疙瘩,我沒有辦法能夠體會她當時的痛苦,應該是最大的絕望和無助。
我每次想到那一種場景的時候,鼻子都會發酸,於是我總是緊緊地摟住歡歡,這是我作為好朋友,唯一能夠為她做的事情。
在這裏已經停留了好幾天,我回去。
心裏有很多疑團,需要解開,我一定要帶著歡歡一起回去,隻有把她留在身邊,才能確保她的安全,我不知道傷害小惠的那個人,會不會對歡歡也痛下殺手。
或許是這幾天哭的太多了,坐上車的時候我感覺到我的肚子痛的厲害,隻是周圍沒有什麽人,於是我一直在忍著。
車到站,就在別墅門口,我終於忍受不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裏了,行舟守在我的麵前。
他在一棟不動的看著我。
“你醒了?”
“我的孩子。”
“孩子沒事。”
沈行舟看著我不說話,但是我看得出他的眼神裏有一種怨氣,好像在等著我向他解釋一樣。
但是我的心裏還存在著很多疑問,那個歡歡口中的二爺究竟是不是行舟呢?
我現在的心思很混亂,我甚至不想要看到行舟,更加不想為自己解釋一些什麽。
“你為什麽一聲不響的就走了,手機也不拿,也不聯係我,就算你一個人想家,想要回家看看,你也不能這個樣子。”
我看得出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然而,即使他這次真的生氣了,我也不想再去哄他。
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就是最虛偽的人,這個短信是最後一次發給我的,這幾天,一直沒有動靜,難道真的是小惠嗎?還是因為他發了這條短信,才造成了她的殺身之禍?
我看了看旁邊的沈行舟。
“歡歡呢?”
他看出了我故意扯開話題,眼睛就那樣,直勾勾的盯著我,他完全可以看懂我的心思。
但是我卻看不懂他的心思。
“在家。”他說。
他居然沒有追問我,他這是做賊心虛了嗎?
我心裏很害怕,如果真的是行舟,殺了小惠,我會不會再次原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