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憶往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行舟打過招呼的原因，護士並沒有對我的要求感到不耐煩，反而畢恭畢敬的。
我拜托小護士幫我照看一下蘇茉，然後下樓去買了一些易克化的食物。蘇茉自己會做飯，對於吃的要求也特別高。正好，醫院樓下有一家粥鋪，以前是我跟蘇茉經常會過顧的地方。
粥鋪裏東西挺多的，有小米粥，黑米粥，這兩樣都是蘇茉以前愛吃的。皮蛋瘦肉粥是我愛吃的，以前蘇茉也很喜歡，但是她現在還是得吃得清淡點，要過兩天才能吃這些口重的。
又買了豆漿油條和燒餅以及一個肉包一個菜包一個咖喱包，我還是有些擔心蘇茉醒來會嫌棄東西口味太淡了，於是買著以防萬一。
這一趟我花費良多，拿了大包小包很多東西，盡管如此，我的腳步不敢停，加快了步子匆匆趕回病房。
我回到病房的時候，蘇茉已經清醒過來。
向小護士表示了感謝，我將買的東西一樣一樣擺在蘇茉麵前。
她的眼珠子動了兩下，看向我的時候，還是沒有什麽神氣。
這一次的打擊對她有些大，她暫時還沒有緩過神來。
我明白的，她對於這個孩子真的太過於在意。她真的很喜歡小孩子，之前的三個孩子都流掉了，這一個她是真的想要把他生下來，為此她改變了很多，可是這個孩子還是沒了。並且，從此以後，她更是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一想到這個，我都替她心痛。
有時候我是真的恨這命運，為何這麽想要孩子的人卻偏偏奪去了她擁有自己孩子的權力。雖然是做我們這一行的，可是，我們卻怎麽也找不到這個能活得有點尊嚴，有點像正常人一樣的辦法。
“蘇茉，我以後如果有孩子了，一定讓他喊你幹媽。”看著她這個樣子，我不知怎麽的就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蘇茉愣了一下，她定定的看著我。而我在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連忙住口不提。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我連忙跟她道歉，惶恐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將手放在哪個位置才好。
不過，蘇茉倒是沒有什麽異樣的樣子。她隻是笑笑，看著我，然後靜靜的不說話。
就在我以為她再也不會開口理我，讓我的內心更加的惶恐的時候，她突然笑了。
“小清，你想什麽呢。我怎麽會在意這些。隻要是你的孩子，我一定都很喜歡的。別說是一個了，你以後生幾個，我都要給他們當幹媽的。而且我要給他們買好吃好喝好玩的。就是，到時候你嫁了好人家，不要嫌棄我這個當幹媽的才好。”蘇茉突然就笑，笑得那樣好看，那樣溫和，一如我們初見時那樣。
那個時候，我們還是三個人，我，蘇茉和薑豔。
那個時候的蘇茉就如同是我們的大姐大一般，她說一的時候，我們不想不敢也不願意說二。那個時候，薑豔還在，她很漂亮，跟蘇茉一起成為了十色裏的招牌人物，有多少的客人是衝著她們來的，為十色招覽了無數的生意。
而她們也是整個十色裏，唯一心腸極好，既不嫉妒我，也願意真心同我要好的姐妹了。那個時節，我們住在同一間宿舍裏，一起開心的唱啊跳啊，吃夜宵翻牆，有什麽事情是我們沒有幹過的呢？
可是，後來，薑豔出事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命運要安排她們認得宋墨那個混帳王八蛋。一沒依靠，二沒勢力，在家怕老婆，出門裝孫子。這種男人，在家裏被打壓得狠了，跑出來竟然還敢充大爺，同時就包了孔豔和蘇茉兩個人。
看起來真是手腳大方。
結果呢？
結果他帶著薑豔跑了，跑去了一個著名的而又變態的性趴裏。從此薑豔再也沒有回來。
當我們去停屍房的時候，就連負責的人都提醒我們，看的時候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些上流社會的人，所謂的紳士，不過就是一群衣冠禽獸罷了。
他們對著外人的時候，掛著一副溫和迷人的笑臉，私底下在床上的時候，卻有著奇怪的特殊愛好。否則，又怎麽會有這麽變態的性趴的存在呢？
我想想都惡心的想吐。
我永遠都忘記不了，那天我看到薑豔的屍體的時候，她身上縱橫交錯的鞭打痕跡。
我看到了她所受到的屈辱，我為她感到憤怒，同時又更加清晰的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麵前上演，而我卻是那麽的無能為力。
沒有人把我們這樣的小姐當成是平等有人權的人類看待，他們把我們視作玩物，甚至都不如他們最寵愛的一條狗來得金貴。
尤其是，當我想起薑豔的時候，再看看眼前這個對著我強顏歡笑的蘇茉。
明明，她是真的很在乎這個孩子，她真的很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呀。偏偏，命運卻跟她開了這麽大的一個玩笑，她失去了這個孩子，甚至她永遠的失去了一個作為母親的資格。
我知道，她是真的對宋墨有點感情的，這一回被宋太太抓包，宋墨的表現真是傻透了她的心，可是她自己也知道，有些感情那是要不得的。有些東西，那也是留不得的。比如宋墨，比如他們的孩子。
對於這些上流人，我們就是螻蟻，不論是不是我們的客人，隻要他們的一句話，我們的死活就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比如宋太太說要把我扒光了扔橋西去，我也隻能乖乖的，根本無法反抗。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誰能甘心於這個混蛋命運，這個賊老天，為什麽要讓孔豔和蘇茉遇到了宋墨，又讓我遇到了我們那個老板顧岩。
顧岩，每一次提到他，我都會覺得心裏一痛。
從我跟他見麵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他。
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他竟然能對自己的員工，蘇茉這樣可憐的女人說出一句：“隻是命不好罷了。”
然後他就掛機，接著是關機。如此絕情，如此心黑，這樣的人，真的是值得托付終生的嗎？
最近，他找了個大官的女兒，貌似是市委書記吧，牛著呢，這個姑娘在他手底下，跟他恩愛非同尋常。
所有人都知道顧岩的婚事，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我被蒙在了穀裏，直到那一天，他親口對著眾人宣布。
在宣布以後，他甚至沒有來看我一眼，也沒有來安慰我一句，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是對我說的。他就是能夠絕情至此，我又有什麽好說的呢？
他拋棄了我們，甚至拋棄了整個十色的女人們。因為女人們實在是太過於麻煩，容易中計，容易被利用，關鍵是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最終，來幫助我們的隻有沈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