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爭鋒

  大堂再次恢複了平靜,那些看熱鬧的人見沈行舟居然會替我開口說話,也不敢再繼續逗留下去,紛紛退回了包廂裏。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如此要事情了。自身難保,還有什麽心思來管別人家的閑事呢。此刻,他們隻想快點結束了這一場風波,然後找機會溜回去。在十色玩玩可以,


  蘭姨走上來想要道謝,卻被沈行舟的保鏢攔了下來,她是個風月場上的老手,自然知道當下該怎麽做,衝著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好好感謝沈行舟,就離開了大堂。


  不管沈行舟是有意還是無意,我確實是再次被他給救了,感謝自然是免不了的。


  “二爺,謝謝你。”我感激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卻仍然心有餘悸,如果不是他的出現,現在估計我已經被丟到橋西任人糟蹋了。


  “5012包廂。”沈行舟低頭瞥了我一眼,就要大步向前邁去。


  我一時有些不明所以,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他,不知他是什麽意思。


  “你該不會以為我說讓你陪酒是在開玩笑吧?”他轉過頭,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竟帶著一絲邪氣。


  我終於明白,他剛才說的那個包廂號是什麽意思。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免費的午餐,更何況沈行舟救了我兩次,就算他說要我陪睡我也是沒有絲毫拒絕的理由的。


  不過,給沈行舟陪酒也好過被一群流浪漢輪,雖然現在我很想回去,也有些擔心蘇茉,卻不敢說一個不字。


  做我們這行的就是這樣,即使心裏再不願意,也不能表現出來,因為這些人隨便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的明天。


  “怎麽會,那二爺,請吧。”我點了點頭,扯出一個微笑,想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是歡喜的。


  “葉清!”


  我跟著沈行舟就要往包廂走去,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身,那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是顧岩。


  一定是剛才接到蘭姨的消息趕了過來。


  我定定地看著他,甚至忘記了沈行舟還在我的身後。


  那一瞬間,我很想撲到他的懷裏,聽他說沒事了,一切有他在。


  哪怕隻在他的懷裏,感受他的體溫跟心跳就行。


  顧岩看著我,臉有些黑。


  他大步流星走到了我跟沈行舟的麵前,目光並沒有看向我,“沈先生多次光臨十色,看來是對我們十色還算滿意了,不過今天葉清不能陪你喝酒了,我有事找她,你放心,我一定會讓蘭姨安排我們十色其他的姑娘陪你的。”


  說著,不等沈行舟說話,就一把把我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我有些擔心顧岩的行為會激怒沈行舟,畢竟沈家在北城擺在那裏,而且聽聞他向來說一不二,說出口的話就一定要做到。


  雖然知道此時根本就沒有我說話的份兒,卻還是忍不住緊張地扯了扯顧岩的衣角。


  隻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沈行舟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愉快,他的表情一如既往,“那就麻煩顧先生了。”


  他甚至沒有多看我一眼,就轉身走向了5012包廂。


  我不由看向了他的背影,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


  “沒看夠嗎?”手腕傳來的疼痛和顧岩的聲音讓我回過了神。


  這才發現顧岩依舊抓著我的手,眼中滿是我沒有見過的陌生的情緒。


  我知道,他是在生氣我與沈行舟走得太近,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麽,就被他霸道地拉向了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砰地一下被用力關上,顧岩粗暴地把我壓到牆上,捏起我的下頜,讓我直視他的眼睛,“葉清,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陰鬱,我的心也跟著沉到了穀底,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洶湧而出。


  “今天如果不是沈二爺出現,我現在已經被宋太太扔到橋西被那群流浪漢輪了。”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倔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顧岩冷冷地看著我,沒有因為我的這句話而動容,他依舊用力地捏著我的下頜,俯下身來,粗暴地啃咬著我的唇,疼痛蔓延開來,我卻從他的吻中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直到一股血腥味充斥了我的整個口腔,他才放開我。


  “記住,你是我的人,是這十色裏的人,你永遠也別想搭上沈行舟這條船!”他的語氣不容反抗,在提到沈行舟這個名字的時候,甚至充滿了狠戾。


  顧岩放開了我,他稍稍整了整衣服就離開了,留我獨自在辦公室。


  看著那道重新被關上的門,我無力地滑坐到了地上,那道門,隔開了我跟顧岩,也隔開了我們之間的心。


  我一直以為顧岩是明白我對他的感情的,雖然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擁有名分,哪怕他說他要結婚了,哪怕他安排我出台,但心裏卻仍然留有一絲的期待,隻要能呆在他的身邊,便覺得很滿足。


  可他剛剛的反應,卻讓我覺得自己或許從來就都不了解這個男人,他的心裏在想些什麽,他想要些什麽,我根本就一無所知。


  人人都說我命好,一進十色就被老板給包了,這些話說多了,就連我也開始這麽認為了,現在想想,自己似乎是太過自信與驕傲了。


  說到底,像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人,是沒有資格被喜歡的。


  被宋太太這麽一鬧,十色今晚的生意冷清了許多,不少金主紛紛提前回家,生怕家中的那位也會突然鬧到這裏來。


  我也無心再逗留下去,不知道蘇茉現在怎麽樣了,宋太太絕對不是那種容易善罷甘休的主兒,要是讓她找到蘇茉,那蘇茉絕對是凶多吉少。


  我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離開了十色。走出十色的第一件事,就是給蘇茉打電話,但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我伸手攔了一輛的士,往蘇茉的住所趕去。


  蘇茉家的門沒有關,裏麵一片狼藉,很明顯是被打砸過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隻是屋子裏卻空空的,並沒有人。


  我的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難道蘇茉被宋太太帶走了?

  就在我急的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蘇茉,我連忙接了起來。


  “蘇茉,你沒事吧?”


  “沒事,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蘇茉的聲音聽起來雖然有些疲憊,卻沒有什麽異常,我總算鬆了口氣。


  在到達住所的時候,果然看到蘇茉一個人蹲在花壇邊抽著煙,一點火光忽明忽滅,襯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單薄無助。


  做我們這行最怕就是被金主的老婆找上門,一旦被找上,即使被打死打殘也不會有任何人同情你,甚至說你是活該。


  蘇茉看到我,站了起來,或許是因為蹲的太久,再加上鞋跟太高,起身的時候,身體一歪,整個人差點就往花圃裏倒了下去。


  我連忙扶住她,兩人一起上了樓。


  我讓蘇茉先去洗個澡,自己把房間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蘇茉的家是回不去了,我這裏雖然不大,卻也好過她到外麵住賓館,起碼萬一發生了什麽事還能相互有個照應。


  因為顧岩幾乎沒有在我這裏過夜過,所以我的床並不是太大,兩個人睡一起的話顯得有些擁擠,我拿出了席子,打算自己打地鋪,讓蘇茉睡床上。


  轉身,就看到蘇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浴室出來,正站在臥房門口。


  “清,謝謝。”


  我笑著搖了搖頭,“別說那麽多了,這幾天你就先住這吧。”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兩人回到客廳,她從包裏拿出一根煙,又要點上,被我阻止了,“少抽點吧,我給你倒杯牛奶。”


  蘇茉的煙癮很大,她說過,隻有在抽煙的時候,才能讓她暫時地忘記那些不愉快。


  以前我也勸過她少抽些,但都會被她以各種理由搪塞掉,隻是這次,她竟難得的重新把煙放回了煙盒。


  我把牛奶放到桌上,重新坐回她的身邊,“晚上早點休息吧,這幾天你就先不要去上班了,蘭姨那邊我會跟她說的。”


  蘇茉點了點頭,臉上滿是遮掩不住的疲憊。


  我們誰都沒有提宋太太的事情,她拿起桌上的牛奶,一口氣喝了下去,她輕輕地摸了摸肚子,抬頭看著我,許久,才緩緩開口,“清,今晚能讓我跟你一起睡嗎?”


  我愣了一下,沒有想到向來獨立的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點了點頭,“嗯,我們好久沒有一起睡了。”


  蘇茉的神情終於放鬆了一些。


  蘇茉比我早到十色一年,記得我剛到十色的時候,幾乎什麽都不懂,很多事,也都是她教我的。


  那時,蘭姨把我跟她還有薑豔安排在了一間宿舍,可以說,她就像是我跟薑豔的大姐一樣。


  這個晚上,我們像是又回到了從前,蘇茉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們很有默契的都避開了有關薑豔的事情,避開了那些讓我們難過,悲傷的事情。


  因為這個時候,我們隻需要愉快的回憶就行了,即使這樣的回憶少的可憐。


  那時候的我們,還是剛出社會不久的小女生,蘇茉的文憑最高,年紀也最大。其實我一直沒鬧明白,她到底是為了什麽突然就來了這種地方。不過,現在的我也不想明白了。因為,我們就像是淪落天涯又重聚的親友,應了古人那句詩詞說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雖然,在這種地方存知己,若比鄰是挺丟人的,但咱至少也是憑著自己的雙手賺的髒錢不是。不偷也不搶,再髒也是幹淨的。


  隻要閉著眼睛,不聽不看不去想,這些賺來的所有東西,以後就都是可以花的白錢。


  薑豔是一個很明魅燦爛的姑娘,她天生愛笑。宋先生愛的就是她的這種笑容,所以才會一下子包了她這麽久。隻是,後來的時候,他帶著她去了一個性受趴,從此她再也沒有回來。


  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把那個姓宋的打出去,然後提醒薑豔,千萬不要跟他們出去。可是,一切,都不能夠重演。薑豔還是離開了十色,跟著那個惡魔一般的男人離開她們,去了那個趴,並且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在那個變態的趴上,她該有多麽的無助。還記得在停屍房的時候,被人再三的告誡要小心,做好心理準備了才能揭白布。因為這一切都是來得那麽的恐怖。


  她一個人,被幾個大男人SM,他們在她的身上作著各種非人的試驗,道貌岸然的將平時不敢在老婆身上用出來的全身招數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在欺負完她以後,他們又再一次人模狗樣的出現在社會,出現在大眾麵前,一派道貌岸然的社會精英作派,真是叫人好生惡心。


  薑豔死了以後,這才是最讓人寒心的時刻。作為老板的顧先生一點表示都沒有,隻是淡淡的留下一句:“這都是命。”


  然後,他就這麽瀟灑的離開了。


  至於十色裏其他的人更是別提了。既然老板都發話了,他們所剩下不多的感情,更是樂得省省,不再為薑豔而抒發。


  蘭姨也就淡淡的歎息一聲,虛偽的說了一句:“她真是運氣太不好了。”然後,她也走了。隨即所有姑娘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從那一天起,她和她就看透了這一切,明白了人情之險惡,世界這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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