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學不會的防守
而接下來的局勢,就如同是雲中君所預料的那般,東海之濱的巫族大軍,再如何的蠢蠢欲動,也依舊是被後土祖巫給牢牢的壓製著,在雲中君的主持之下,東海之濱的大軍每一次的輪換和調動,都是無比的及時。
那些遠道而來的援軍,無論是他們被巫族的軍勢給嚇住,又或是他們在見巫族之事虛張聲勢而生出來的一些驕狂——每一次,雲中君都能夠緊緊的卡住這時機,令這些士卒們在心緒變動的前一刻,就被雲中君給調到戰場的後方,讓他們重新的冷靜下來。
“可惜,明舒道君不曾說得四海歸一,若不然的話,趁著此時巫族防守的重心皆在這東海之畔的時候,西海,北海以及南海的大軍齊齊而動,便是能夠重新踏足洪荒大地,在洪荒大地之間紮下根基,而後徐徐圖謀洪荒大地。”軍寨當中,因為要及時調整大軍輪換的關係,就算是此時並不擔心巫族的進攻,但雲中君也依舊是不曾如同之前那般閉關,而是一直都關注著這東海之濱局勢的變幻,自然的,在這過程之間,他難免就會與太真道人討論一番這天地之間的局勢。
“看來,雲神君還是沒有放棄要對巫族發起進攻的想法啊。”聽著雲中君的話,太真道人也不由得抿嘴一笑。
這一段時間以來,在她和雲中君的交流當中,雲中君已經是不止一次的展露出鋒芒畢露的姿態來了。
奈何,如今的東海,還沒有攢夠圖謀洪荒大地的底蘊,是以每一次提及這洪荒大地,雲中君都隻能是無奈的‘望洋興歎’。
“對了,雲神君,你覺得巫族什麽時候會對東海發起進攻?”太真道人又問道——就和雲中君展露自己的鋒芒一般,太真道人的這個問題,也已經問過了很多次。
“不好說。”雲中君搖了搖頭,“若我是巫族的統帥,那麽我會在南北兩處戰場的巫族就位之前,先對東海之濱動手,就算是不能攻破東海之濱,也要給東海之濱造成足夠的壓力,以此牽製南北兩處戰場那些統帥們的目光。”
“待得那些統帥們分心的時候,便是南北兩處戰場大舉而動的時候。”雲中君笑著道,“不過這也隻是一家之言,誰能保證,巫族會不會為竟全功,而選擇三個方向同時對東海發動進攻呢?”
“不過,推算這些其實沒有什麽意義——在這一場戰爭當中,我們最好的應對,便是以不變應萬變,把握好自己的節奏,不要被巫族所影響。”
雲中君第一次回應了太真道人的這個問題——東海和巫族的戰爭當中,東海始終都是處於守勢的一方,而在戰爭當中,處於守勢的一方,便意味著放棄了戰爭的主動權,隻能是被動的對巫族的戰略做出應對,又或者,是堅定自己一開始的戰略,令其不至於被巫族的戰略所影響。
——戰爭當中的雙方,當一方的戰略因為另一方戰略的變化而不得不被動的做出改變的時候,往往都意味著這一方正在從劣勢,走向敗勢。
“難怪雲神君你坐鎮於東海之濱以後,雖然偶爾會關注南北兩處戰場的局勢,但卻從來不曾與南北兩處戰場的統帥們有過什麽聯係,原來你是不想因為南北兩處戰場的局勢影響了自己的節奏,可笑我還以為你這是因為東海所有的太乙道君們都不同意你主動進攻的決策,以至於不願意和這些統帥們交流戰局。”太真道人麵帶笑意——這一段時間一來,她和雲中君的交流相當之頻繁,兩人的關係,也是變得相當的熟稔,是以太真道人麵對著雲中君的時候,態度也是變得比以前放鬆了不少,言辭更是少了很多的忌諱。
“原來我在太真陛下的眼裏,就是這麽一個氣量狹小的模樣。”聞言,雲中君也不由得苦笑起來。
之前在湯穀商議東海戰局的時候,雲中君不止一次的提過,就算是目前東海尚無餘力進駐洪荒天地,但也應該表現出足夠的鋒芒,表現出對巫族的威脅,使得巫族在進攻東海的時候,也要擔心他們自己的洪荒大地會不會受到東海的威脅——不過雲中君的提議,理所應當的是被東皇太一以及眾位太乙道君們給否定。
原因也很簡單,以東海目前的兵力,光是防守就已經是有些捉襟見肘的味道,又如何還能夠在防守巫族的同時,再抽出其他的兵力來進攻洪荒大地?
但實際上,雲中君和東皇太一麾下的一眾太乙道君們保持距離,卻是因為另外的原因。
——和如今的東海,未來的妖族的‘高層’保持相當的距離,這是雲中君在加入東皇太一麾下之前,就已經定好的決策,自然不會因為任何情況而有所改變。
就算是眼前大戰在即,也不會對雲中君既定的決策有什麽影響。
……
又三十年之後,東海之濱的大軍,終於是朝著雲中君麾下的大軍發起了進攻,大軍當中,祖巫後土居中調度,策應進攻,而火之祖巫祝融以及力量之祖巫強良,則是作為大軍的鋒頭。
戰爭爆發的時候,雲中君亦是在那點將台上端坐起來,意識順著點將台之間的聯係,以這軍氣為引,在這戰場上流淌著。
這是一場陣戰,而非是混戰,在作為守勢的情況下,雲中君隻需要是看著巫族大軍當中氣運的流向及時作出調動,便已經足夠——對他而言,這一場戰爭的難度,比起他之前在蓬萊島和五天君的決戰,反而是還要來得輕鬆一些。
“祝融!”點將台上,雲中君神色從容,但目光當中卻有些許的陰翳。
在這一場戰爭當中,作為守勢的一方,在麵對巫族進攻的時候,雲中君並沒有太多的選擇——什麽避實擊虛,什麽誘敵深入等等,在這一場防守的戰爭當中,除了令自身的防線鬆動之外,沒有任何的用處。
是以,雲中君唯一的應對方式,便是以一種最強硬的姿態麵對巫族的進攻。
如果說將巫族的攻勢比作潮水,那麽雲中君麾下的大軍,便是那永不磨滅的堤壩一般——每一次巫族大軍所凝結而來的潮水湧動過來的時候,都會有一支東海的大軍如同是礁石,如同是堤壩一般擋在他們的麵前,將他們進攻的勢頭給生生的按下去。
而以雲中君對大軍狀況的把握,在每一次麵對巫族的守軍將要崩潰,或者說將要力竭的時候,便立刻是會有另一支大軍出現在這一支大軍的背後,在戰場上與一支大軍形成換防。
但就算是這樣,雲中君麾下這一支大軍在戰場上的傷亡,也是遠遠的超出了雲中君的預料。
——而對他麾下大軍造成最大的傷亡的,正是火之祖巫祝融,以及他麾下的祝融部的士卒。
這位若是深入了汪洋之後,必然會在這汪洋的影響之下而實力大減的火焰之祖巫,在這東海之濱上所展露出來的實力,卻是令人無比的心驚膽戰,或者說,他在這東海之濱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比起他在洪荒大地上所展現出來的實力,還要更加的可怕!
在東海之濱的汪洋之上,每一次祝融部的大軍衝擊防線的時候,那滔天的火焰都會將這東海之濱給化作一片火海,將那傳說當中的焚天煮海的情況,真真切切的展現在東海每一個士卒的眼前。
那火焰之下,萬物成灰,就算是雲中君極力的調度輪換,也依舊是避免不了他麾下的守軍在祝融部的衝擊之下,死傷慘重。
不過這所謂的‘死傷慘重’隻是雲中君個人的看法而已——在其他人的眼裏,雲中君在麵對著巫族大軍衝擊的時候,他的表現隻能是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雲神君對大軍的調動,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難怪雲神君你有信心以一己之力守得東海之濱不失。”點將台邊,太真道人借著雲中君調度大軍的間隙,在雲中君的麵前感慨著。
雖然雲中君不曾於南北兩處戰場的守軍相互溝通,但作為太乙道君的太真道人,和諸位太乙道君們之間的溝通,卻從來不曾停止過。
是以,雖然她端坐於雲中君的軍寨當中從未離開過,但對於東海上,南北兩處戰場的戰局的發展,卻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以她對戰爭的了解,她暫時還看不出來南北兩處戰局的走向,但對於南北兩處戰場和東海之濱這一處戰場上傷亡的對比,她卻還是看得出來的。
從巫族發起全麵的戰爭至今,已經過了二十年,這二十年間,雲中君麾下的大軍,在雲中君的調度之下,傷亡不過十億之眾,而巫族的傷亡,絲毫不在雲中君麾下大軍的傷亡之下——這個數字,看起來龐大無比,但相對於南北兩處戰場上東海一方的傷亡,雲中君麾下這大軍的傷亡,隻能是用微乎其微來形容!
在南北兩處戰場上,巫族的傷亡是多少,不得而知,但這兩處戰場上,每一處戰場上東海一方的傷亡,都已經是臻至了百億之眾——這是足足十倍於雲中君麾下傷亡的數量。
而東海往南北兩處戰場所調集的第二撥援軍,也已經是在出發的路上。
如此對比之下,太真道人再如何的不通曉戰事,也同樣是能夠看得出來,雲中君和其他的太乙道君們在戰陣的調度把控之上的差距。
就算是將每一位太乙道君的防線,都換成一個單獨的戰場,那這些太乙道君們所把控的戰場的大小,遠遜色於雲中君,而他們在戰場上所麵對的巫族的數量,亦是遠遠的少於雲中君所麵對的巫族大軍,但他們在戰場上的傷亡,卻是遠遠的超出了雲中君在東海之濱這戰場上的傷亡。
“雲神君,你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太真道人看著麵前的雲中君,好奇無比的問道。
“簡單。”雲中君不在意的出聲,對於自己把控戰場的技巧,沒有做絲毫的隱瞞。“這其間的玄妙,就在於調度。”
“不知道太真陛下你發現沒有,我在這東海之濱防守巫族攻勢的時候,大軍的調度情況。”雲中君的說著——他很清楚,雖然看似,隻是太真道人在問他這個問題,但實際上,無論是還在東海當中征調士卒的太乙道君,亦或是在南北兩處戰場上和巫族鏖戰的太乙道君們,也都在等待太真道人和雲中君的這一次‘問對。’
雲中君一邊說,一邊喝令元氣,令東海之濱的地形在他麵前浮現出來,地形圖上,巫族大軍的調動和他麾下大軍的調動,都是用密密麻麻的線條浮現了出來——這麽一看,太真道人便立刻是察覺到了這無數的箭頭當中所呈現出來的不對勁兒的地方。
地圖之上,黑色與白色的兩種箭頭,在這地圖上爭鋒相對,沒有黑色箭頭進攻的地方,必然便會有一個或者數個白色的箭頭出現,與之相持,令其不能破入東海之濱的防線半步。
但最令人驚愕的,不是這與黑色的肩頭爭鋒相對的白色箭頭——而是在這地圖上,每一個白色箭頭都對應著一個黑色箭頭的出現,太真道人的目光在整個戰場的地圖上掃過,都不曾看到有任何一個單獨的白色箭頭的出現。
這地圖上,黑色的箭頭,代表著巫族大軍每一次朝著東海發起進攻的時候,進攻主力的所在——而那白色的箭頭,自然便是代表著雲中君麾下的守軍。
而那沒有一處空置的白色箭頭,隻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每一次和巫族大軍碰撞的時候,雲中君都是準確無比的抓到了巫族大軍主力的所在,以最為精確的姿態調動了守軍擋在巫族的主力麵前。
在這一場攻防戰中,雲中君麾下每一個士卒的力量,可以說都是用到了刀刃上——那些巫族虛晃一槍的地方,雲中君根本就不曾調度大軍守衛於此。
這可以說是任何一個處於守勢的一方都不可想象的防守方式——這天地之間,誰家處於防守姿態的時候,不是將自家的防線給經營的嚴嚴實實,生怕是出了任何的破綻,但在雲中君的麾下,這一條防線,卻是處處都是破綻。
但偏偏,這樣一條處處都是破綻的防線,巫族大軍每一次的進攻,卻都是避開了這防線的破綻,正好就撞在了雲中君調動之後,大軍防衛最為森嚴的地方。
“就算是戰場橫跨東海之濱,雲神君你也是準確的把握到了巫族大軍的調度嗎?”太真道人的內心當中,滿是震撼——不用雲中君多說,太真道人就已經明白,並非是每一次巫族的衝擊,都恰好撞在雲中君大軍防衛最為森嚴的地方,而是每一次巫族發起進攻的時候,雲中君都準確無比的預見到了巫族所衝擊的地方,然後提前在哪裏布置好了防衛。
……
太真道人和雲中君的這一次‘問對’,很快便是被太真道人破開空間連同雲中君的所勾描的那一幅東海布防圖一起送到了湯穀。
而在看過之後,東皇太一以及一眾太乙道君們,才是黑著臉又直接將這些東西複製了數十份,分別送到了在南北兩處戰場鏖戰的太乙道君們的手中。
南北兩處戰場的太乙道君們,以及九位龍子,在知曉湯穀送來了雲中君在東海之濱和巫族作戰的詳細之後,都是興衝衝的聚集了起來,想要看看雲中君到底是如何布置的防衛,好按著雲中君的法子來調整他們自己的防線。
但當那一滿是黑色兩色的箭頭在征伐一係的太乙道君們麵前展開來之後,這些太乙道君們不由得都是麵麵相覷,待得他們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之後,所有人不由得都是哀嚎了起來!
“這是人能學的會的東西?”
古往今來,無論是這些太乙道君們也好,還是九龍子也好,他們誰曾講過如雲中君那般沒有絲毫章法的防線?
但偏偏,就是那防線在保證自家傷亡最小的同時,又鎖得巫族在戰場上占不到半點兒的便宜。
“還是算了吧。”榮恒道君唏噓著,“若是我等也學著雲神君一般的方式布置防線,隻怕巫族的一個衝擊之下,我們的防線就要被巫族所攻破了!”
不管是九位龍子還是那些太乙道君們,都能夠看得出來雲中君在布置了防線之後,對大軍的調度和他們對大軍調度之間的差距——他們的防線上,每一寸都被大軍所鎮守,就算是有時候確定了巫族主攻的方向,他們也不敢抽調其他地方的大軍前去支援,但雲中君,卻是根本久不曾構建所謂的防線。
他隻是在每一次巫族大軍朝著東海法器進攻的時候,都直接調動了大軍攔在巫族的麵前而已。
而南北兩處戰場的太乙道君呢?每一次巫族的大軍朝著防線發起衝擊的時候,就算是他們猜到了巫族大軍主攻的點,他們也要留出一半以上的大軍守在別處,以避免他們中了巫族的誘敵之計,被巫族鑽了他們防線的空子。
相較於他們而言,雲中君所展現出來的姿態,是是何等的能力?何等的自信?何等的氣魄?
那無數次的攻守之間,一旦雲中君猜錯一次巫族主攻的點,那麽東海之濱的防線早就已經是在巫族的衝擊之下崩潰。
但到現在,東海之濱都是穩如泰山,巫族不曾踏進東海一步——這隻能說明,雲中君每一次對巫族大軍動向的把握,都是精確無誤,而且他對於自己的信心,也從未有所動搖。
眾位太乙道君們相互對視一眼,目光當中都是充滿了歎服——能力,信心,以及氣魄,這三者當中,少了任何一樣,雲中君都不敢以這種方式來‘防守’巫族的進攻!
“雲神君的這方式,實在不是我們能學的會的。”
“還是老老實實的按照之前的方式防守巫族的進攻吧。”榮成道君苦笑著,“就算是傷亡大一些,也隻能是捏著鼻子認了。”
“不過還好,二十餘年的征伐,我們麾下的士卒對於巫族的進攻節奏,總算是有了些適應,對巫族的恐懼,亦是大大的削減。”
“想來接下來我們這邊的戰局,應該會比之前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