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忍心，拒絕我麽
月光皎白，夜色微涼。
錦瑟和墨玉服侍舒曼洗漱更衣過後，便退下了。時候還早，舒曼睡不著，索性就批了一件長衫，窩在藤榻上，看九公子給他帶來的那本兵書。
屋內，一片安靜，落針可聞。若不是偶爾搖曳跳動的燈火，還有地龍之中時不時傳出的，火炭燃燒的劈啪聲響，幾乎會讓人誤以為，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副美好的水墨人物畫。
舒曼看著看著，便入了迷，甚至於，連窗欞響動，燈火跳動，都沒有察覺。
直到，眼前多出一抹火紅色的人影，在這個寂寥而又蕭瑟的冬日裏，宛若一團火焰，點亮了所有人色彩。
舒曼一怔，抬眸間，就看見九公子那張棱角分明、俊美異常的麵容，擎著盈盈的笑意，出現在自己麵前。
以往，九公子也不是經常過來她這裏，隻是因為之前發生了那件事，所以這兩日，沒有看到九公子，舒曼總會時不時的回想起來。
回想起，那日他吻她時候的樣子，他的霸道、專注、蠻橫、無賴……一切的一切，仿佛換了一個人，又好像，還是他。
不看見九公子還好，一見到九公子，舒曼立刻就回想起那晚的那個吻，活了兩世的她，竟然一瞬間，感到臉頰灼燙起來。
舒曼下意識的垂下眼眸，不去與九公子那雙幽邃漆黑的眸子對視。
九公子就站在舒曼的跟前，也沒有立刻開口說話，而是就那麽安靜的、專注的、虔誠的望著她。
沒有人知道，每一次，見不到他，對他來說，都度日如年。
如今他人在這裏，好像什麽都不重要，隻是想要看看她，好好的看看她。
兩個人，一站一坐，相對著，卻沉默著。
直到，這份焦灼而又詭異的靜謐，讓舒曼覺得尷尬了，她才微微清了清嗓子，輕聲開口：“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
一句話出口，舒曼頓時就有些懊惱。因為她這一句不但是沒話找話的痕跡明顯，就連聲音裏的沙啞和不自然，料想九公子都清楚的察覺到了。
舒曼微垂著頭，暗自的咬了咬唇瓣，九公子一聽，邪魅的唇角卻瞬間勾了起來。
他就怕她，什麽表示都沒有，還和以前一樣，冰冷的不近人情。
那樣，隻能說明，一切都隻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雖然他不怕，也不急，但是那種感覺，怎麽想都怎麽覺得讓人心涼。
但是此刻舒曼的反應，卻恰恰反過來證明，她對自己，不是一點心意都沒有的。
這樣便好！
他不急！
他和她，有一生的時間，他就不相信，舒曼那個如磐石一般堅硬冰冷的心，會捂不熱。
想到這裏，九公子不禁凜了凜心神，垂眸間，看見舒曼手裏的書，正是之前自己給她帶來的那本兵書，不由得順勢一撩衣擺，坐在了舒曼的身旁：“怎麽樣，我的兵書，和你看的，不一樣吧！”
聽九公子說起兵書，舒曼緊繃的神經也頓時放鬆了一些，垂眸看著手中的兵書，的確，九公子帶來的這一本，還以往她看過的，都完全不同。
裏麵的好多理念和排兵布陣的方法，都和舒曼以前接觸的，大相徑庭。
“是很好！”
說完一句，兩個人突然間又不說話了，這種時不時的沉默，是兩人以前相處的時候，從未有過的。
舒曼微微側眸，看著九公子那張棱角分明的側臉，定了定心神：“小九……”
“舒曼！”
舒曼在剛剛看見九公子出現的那一刻，原本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跟九公子好好的聊一聊，聊一聊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她明白，自己不但不厭煩九公子，甚至於，打從心底裏，不想失去他。
可是，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的事情，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九公子那麽好，一定，會遇到比她還要好的人。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九公子已經事先察覺到了她的心思，等到她剛一開口，隻說了兩個字之後，就被九公子突然間毫無征兆的打斷。
這一刻，他的臉上沒有笑意，一雙宛若梟鷹般幽邃的黑眸之中，隻有讓人無法忽視的真誠和鄭重。
九公子薄薄的唇輕輕張啟，一字一頓，聲音低沉而又婉轉的，緩緩飄蕩在舒曼的耳畔：“我知道，上一次，是我唐突了。可是，我不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做同樣的事情。或許你不會相信，我這一生，從未有過什麽事情，讓我執著，讓我真正的開心。可是遇上你、喜歡上你、陪在你身邊，看你笑、看你喜、看你怒、看你氣，卻是我活到如今，最快樂的一段時光。舒曼，我要求不高，但又很貪心。所以，你千萬不要剝奪我，生命之中剩下的、這僅有的一點點快樂。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你不能推開我。不能我不讓我繼續看著你笑、看著你喜、看著你樂、看著你氣，你不能，不讓我陪著你！你看，我的心願，隻有這麽一點點而已。你忍心，拒絕我麽？”
九公子說著，隨即轉過頭，目光筆直的看著舒曼，他的目光那樣深，仿佛要在這一瞬間，將舒曼整個人都看透，印刻進骨髓裏、血液裏。
舒曼從未見過這樣的九公子，印象中，他一直都是那副吊了郎當、漫不經心的模樣。
即便是那晚，他也霸道的像個君王，卻不似現在，如此低聲下氣，像一個孩子，用祈求的口吻，在討要一件自己喜愛的事物。
拒絕的話，終於還是，被生生的被咽回了肚子裏。
舒曼收回視線，看著眼前不遠處，妖冶著的燈火。
從前那些，九公子為她擔憂、焦心的畫麵，都在這一刻，猝不及防的出現在眼前。
她何德何能，今生，才會遇到這麽好的一個人？
這算不算是，老天爺給她的補償呢？
如果是，她又可不可以，試著放下自己的心結，勇敢的麵對、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