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你可願意

  舒淵一雙眸子，猶如鷹隼一般，銳利而又淩冽的，毫不避諱的直直打在舒曼的身上，仿佛，眼前站著的並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個相處多年，卻又看不透的敵人。


  舒曼麵色波瀾不驚，心底卻在暗自思忖。


  舒淵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叫她來，隻是為了讓她看他寫字，開玩笑，他對她，絕對沒有喜愛到這個地步……不對，應該是，從未有過喜愛。


  舒曼就那樣不卑不亢的站在舒淵麵前，麵對舒淵直直的目光逼視，也不曾顯露過一點慌亂。


  舒淵不止一次，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和從前不大一樣了，但是總歸，是從小在他的家裏長大的，對於舒曼的脾性，他從不願有過多的想法。


  可是今日，自己一向引以為豪、如今又讓自己痛心疾首的兒子，卻用那般真摯虔誠的目光和語氣，跪在自己麵前，口口聲聲告訴自己：“舒曼絕非心善等閑之人，父親若不信，早晚，永寧侯府，會毀在她的手中！”


  腦海裏浮現出兒子的臉和聲音，舒淵不禁再一次細細打量起麵前的舒曼。


  舒曼確實和從前不大一樣了。


  在她的臉上，再看不見從前那般怯弱的神情和目光，一雙眼睛，也變得越來越深沉，難以琢磨。就像此刻，他明明看著她的眼睛，卻看不透，她在想什麽。


  兒子說的，會是真的麽？


  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庶女，真的有那翻天覆雨的手段？


  微微斂了斂心神，舒淵麵色微緩：“你兄長，今日向我辭行，要求再回邊關。”


  舒曼微垂著頭：“兄長心懷報複，誌在國家興亡，著實不輸父親。”


  舒淵點了點頭：“你可知，你兄長臨走之前，與我說了什麽？”


  舒曼輕輕搖了搖頭：“女兒不知。”


  舒淵聞言，眼眸不禁微微一眯，驀地話鋒一轉，定定的朝舒曼問道：“七日之後的選秀，你可願意進宮？”


  舒曼聞聲不禁眸光一動，隨即抬起頭，毫不示弱的回看向舒淵：“女兒不願！”


  舒淵淺笑：“哦？為何不願？你可知，這天底下的女子，無不希望，自己成為那個人中龍鳳的女人，能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萬人敬仰尊重，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況且，這等殊榮，不隻是你，就連整個家族，都會受益匪淺。不瞞你說，為父，打算讓你進宮，與你長姐相互扶持。”


  舒淵說的看似肺腑之言，但是舒曼聽罷，卻是忍不住心中一陣陣冷笑。


  舒淵這個老狐狸，若是此刻，他真的還想要讓自己進宮，恐怕，這番話，就不會說出口了。他這分明，就是在試探。


  試探自己，是否如舒品言說的那般蛇蠍心腸，心比天高麽？


  果然，永寧侯府裏的人，都是一丘之貉！

  舒淵生性多疑，心思謹慎，但凡有一點一點的疑慮，就絕不會冒險行事。舒品言正是因為知道舒淵這樣的性格，所以才會在臨走之前，說了些什麽。


  為的，不過是讓舒淵對自己起疑。


  可是，他們或許都不知道，那座皇宮，她從來都不屑！

  而此刻，若是她答應了舒淵，或是稍稍表現出一點想要進宮的意思，恐怕舒淵對她的那些疑慮，都會被坐實。


  即便，她說不願意，舒淵也不會再輕易相信於她。


  舒品言啊舒品言！


  果然，你是真的與從前大不相同了，也懂的這種招數了。


  舒曼想到這裏，不禁微微定了定心神：“父親說的那些，尋常女子，固然想要。女兒雖然也是尋常女子，但深知自己是什麽身份，該在什麽位置。要做什麽，不要做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女兒比任何人都清楚。還請父親，打消念頭，女兒此生，都不會進宮！”


  舒曼一字一頓，一番話，說的聲音並不大，但偏偏就是這樣淡淡的語氣，無形之中，卻仿佛帶了一種強大的氣勢，讓舒淵看著她的目光，都不由得一滯。


  若舒曼真的像是舒品言說的那般，為何這等可以一步登天的捷徑，都要放棄。


  她說，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該在什麽位置，該做什麽事。


  思及此，舒淵的眉心不禁微微皺起，定定的又看了舒曼幾眼，這才垂下頭，重新執起筆：“既然你不願，那就依了你的意思吧。反正，最近教規矩的嬤嬤，連你兩個姐姐也一同教了，我就從她們之間選擇一個好了。”


  說著，突然間停頓了一下：“你可有推薦？”


  舒曼搖頭：“父親心中早有定數，女兒不敢妄加評論。”


  舒淵點了點頭：“你回去吧。”


  一番表麵上的父女情深，實則卻是在相互試探，彼此攻心，舒曼心中忍不住冷笑嘲諷，和舒淵行禮道別，便告辭了。


  直到她離去，舒淵的筆都還拿在手中，卻未在紙上，再寫出一個字。


  ……


  舒曼離開舒淵的書房，一個人步行往自己的院子走，經過後院的假山時，眼前突然間多出來一個人影：“五小姐。”


  這樣毫無防備，舒曼還真的是著實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劉媽媽有事？”


  劉媽媽神色有些謹慎，先是左右環顧了一下，確定沒有旁的人，才壓低了聲音朝舒曼說道：“還請勞煩五小姐，借一步說話。”


  舒曼笑了笑，倒也沒拒絕，跟著劉媽媽就來到了假山之中，一處比較僻靜的地方。


  舒曼開口：“劉媽媽有話可以說了。”


  劉媽媽聞言，卻是再一次謹慎的朝周遭看了看，這才開口：“五小姐，經過早上的事情，夫人又重新讓奴婢回到內院伺候了，雖然不比從前，但總能接觸到主子，也可以聽到一些事情。”


  劉媽媽說到了這裏，舒曼心下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劉媽媽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可從沒讓你去打聽任何事。”


  劉媽媽聞言，自知自己說錯了話，臉色不由得一僵，連忙改口：“五小姐說的是，是奴婢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