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故人相見
進了忘記樓,舒曼讓墨玉等在樓下,自己則打發了小二,直接上了二樓。
雅閣的門前並沒有人把守,看來,慕容瑾此次出來,並沒有帶隨從,倒是省了自己許多事。
站在門前,從裏麵傳出一陣悠揚的琴聲,似落入玉盤的珠子一般,大大小小、細細碎碎。舒曼卻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微微定了定心神,抬手,推開了麵前的那扇門。
雅閣內頓時有一股淡淡的馨香飄出來,鋪麵而來,將她整個人瞬間籠罩。而那股熟悉到幾乎深入骨髓的氣息,卻讓她在這一刻,恍惚迷茫起來。
胸膛裏一顆心,在這一刻毫無預兆的劇烈跳動起來,好似已經被困住的、發狂的野獸,橫衝直撞,想要找到個出口一般。
她微微眯了眯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在藤榻上的男人。
他一身玄色的長袍,繡著鎏金的暗紋,遠遠的,他棱角分明的臉沐浴在陽光之中,那樣的不虛幻。他的眉眼依舊深邃、氣勢依舊疏冷,依舊讓她隻看一眼,就呼吸停頓……
慕、容、澤!
舒曼幾乎是咬著牙,在心裏一字一頓的念出了這個名字。
他前世的夫君,口口聲聲說她隻是他樣的一條狗,又親自下令將她活活燒死的,當今大曆皇帝,慕容澤!
舒曼怔楞在了原地,她怎麽都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遇見他。掩藏在袖子裏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點一點攥緊,指尖嵌入掌心,疼痛瞬間席卷她的神經。
驟然間,舒曼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死死的攪動一般,那種滔天的恨意,宛若潮水,那樣猝不及防的衝刷著她的身體。
而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筆直的、毫不掩飾的目光,片刻,慕容澤也慢慢側轉過頭,朝著她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一瞬間,四目相觸,舒曼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下來。
慕容澤看著舒曼,有一瞬間的錯愕。
這個女人……
他很清楚,自己今日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子,可是為何,屋內的幾個人,她隻看著注意,而且目光裏,滿是讓人琢磨不透的冷。
隻是片刻,慕容澤便收回目光,朝著隱藏在暗處的暗衛使了個眼色。得到他的眼神示意,暗衛才悄然無聲的退了下去。
因為舒曼的突然間闖入,原本的琴聲已經停了下來,氣氛,也隨之變得有些詭秘。
“這位小姐,莫不是走錯了房間?”
突如其來的聲響將一切打破,像是一記重錘,將深陷仇恨中幾欲被淹沒的舒曼喚醒過來。
她猛地垂下頭,暗自的深呼吸著,隻是拳頭,卻依舊用力的死死的攥緊。
等等!
江樓月,再等等!
早晚有一天,他會付出代價,而現在,還不是時候!
舒曼一遍一遍的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終於,平複了下來。就在說話的人以為她沒聽到,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她已然重新抬起頭。
隻是那張臉,再也沒有任何的波瀾漣漪。
眸光不動聲色的移轉,舒曼這才發現,原來這裏除了慕容澤和慕容瑾,還有另外一位老熟人。
坐在慕容澤身邊的,穿著一身天青碧色長袍的慕容軒。
舒曼心底淺笑,她今日出門,定是沒看黃曆。
微微頓了頓,舒曼提步,走進雅閣:“軒王殿下不必疑惑,我並未走錯房間!”
說話間,舒曼已然走到桌子跟前,坐了下去,絲毫沒有一丁點的違和感,更加無視裏雅閣內幾個人,各自深沉迥異、而又帶著探究的目光。
慕容瑾眸色微暗,他倒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舒曼。而她在這個時候,這樣明目張膽的走進來,莫不是因為昨晚……
想到這裏,慕容瑾攥著酒盞的手不由得微微用力一個收緊,不著痕跡的朝著慕容澤看了一眼。
好在,慕容澤並未表露出任何異樣。
慕容軒聽聞了舒曼的話,先是一個怔楞。
這個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
察覺到這一點,慕容軒神色不禁暗了暗,畢竟他們今日隻是微服,沒有帶隨從,況且,還有慕容澤在。隻是,還不等他再次開口,就見舒曼已經轉眸看向了另外一個人:“你說是麽,瑾王殿下?”
一句話落下,慕容軒眼底頓時帶了幾分興致。他怎麽瞧著,這個大膽子的女人,好像是衝著某人來的呢?
慕容瑾回看向舒曼,嘴角莫名的抽搐了一下:“我當是誰,原來是永寧侯府的五小姐。”
“永寧侯府?那豈不是柔妃娘娘的胞妹?”
慕容軒順著慕容瑾的話說了一句,一邊說,還一邊饒有意味的朝著慕容澤看了一眼,而後者此刻卻已然重新專心的聽起了琴,仿佛這邊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慕容軒見狀,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柔妃娘娘可是大曆第一美人,無論性情還是才華,都無人能及。恕我直言,五小姐也不過是小有姿色而已。你們不是姐妹麽?怎麽相差如此之大?”
慕容軒風流成性是出了名的,隻是這會子居然有膽子來調戲自己?
舒曼眼底微微漾過一抹淺笑,絲毫不以為意一般的轉眸看著慕容軒:“原來王爺看人,隻是看臉的!”
慕容軒也笑:“男人看女人,不看臉看什麽?其他地方……五小姐願意現下就給本王看麽?”
慕容軒故意輕佻,若換做尋常的女子,早就羞惱著快速離去,可偏偏舒曼從來就不是什麽尋常女子,更加不知道“羞惱”這兩個字怎麽寫。
“軒王殿下說的是,所以就不勞煩您費心看我了!因為我今日來,不是來找你的!”
“……”
慕容軒一噎,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當年被一個女人,這麽完全不放在眼裏。
舒曼三兩句話就把慕容軒晾在了一邊,而對於慕容澤,除了剛打開門那一刹那時的一眼,就再也沒有餘留半點目光給他。
此刻,她神色淡淡,好似一株雨後的青鬆,無形中透著某種,像是與生俱來一般,疏冷的、讓人無法靠近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