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鬆亭問心
“今天是逐鹿新生的入門儀式，聽說不僅可以看到一些大人物，還會有一次展示我們新生風采的機會，若是表現好，說不定能被長老們收為徒弟，從此一步登天。”
食堂之中正有一位少年對著一起坐的幾人激動地說道。
李天一朝著豎起來了耳朵，有些好奇是什麽機會，竟還能被長老收為收徒，但一想到自己那個便宜師傅，至今也不見人影，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到他。
“此事我也聽說了，好像每一屆新生都會如此，登天梯以證道心，以明遠誌，非大毅力者不能上，不過好處也很多，每登上一梯，天梯之上便會反饋一絲精氣，可別小看這一絲精氣，這可以直接增強自己的精神力強度，毫無副作用，而且隨著登梯，內心的枷鎖便會一一解開，到後麵甚至能讓人做到道心通明，以後修行起來便毫無障礙了，簡單來說，精氣神都會隨著登天梯的過程達到巔峰，不過每登一梯，天梯上的壓力也會隨之遞增，據說後麵有相當於武尊武王強者的威壓。”另一位少年似是了解不少，於是正侃侃而談著。
“所以說長老們收徒也大多根據登梯的高度，越往上，表麵心誌越堅定，能成大事，不過我等就別想了第二階梯我們可能就過不去了，更不用說被長老看中了。”
說著說著，那名少年便苦笑了起來，但少年旁邊幾人卻不以為然，都覺得自己肯定可以登的很高，一鳴驚人，然後被長老看中收為弟子的。
李天一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這算是他人生當中吃的最飽的一次了，想著昨天也沒有見著李巧巧，便打算自己之後主動去看看他姐姐，不過現在還是先去等著吧。
回去的路上，李天一遇到了昨天讓他幫忙打掃屋子時一行人，有七八人，有男有女，應該是同一世家之人。
為首一人龍行虎步，氣宇軒昂，李天一有些印象，正想打個招呼，那人卻先問道：“哦，這不是李天一嗎？昨天幫我們打掃屋子的那人，今日怎麽不去打掃了？據說有些人出手還很闊綽，正是你賺點大錢的機會啊。”
那錦衣少年故意將大錢兩字的聲音拉長，不知為何，眼中滿是嘲諷之色。
李天一不太明白，揖手答道：“打掃的事昨日大概也都完成了，所以今日便不用去了。”
“不錯。”錦衣少年輕聲說了這一句完全不知道什麽意思的話，停了一會兒，臉上露出笑容，又說了遍，“不錯。”
兩者就此別過，有人便問錦衣少年，那不錯是何意思，但錦衣少年卻搖搖頭，說道：“同為逐鹿弟子，卻要如此低聲下氣，毫無骨氣，低頭彎腰以為幫著他人打掃屋子便覺得能獲得他人的好感，不覺得有些幼稚了些，我也是因為可憐才給了一些錢，要不然他連一分錢也不可能拿到，料想其他人也是如此想著的，注定以後不會有太大成就。”
另一人仔細想了想，說道：“有理。”
李天一回到屋內時，發現兩人竟還睡著，姿勢與之前並無不同，明明太陽都快要曬屁股，還不起來，這讓李天一猜想兩人在家該不會也是如此吧……
“雲淩，快醒醒，等下就要去參加入門儀式了，還要去登天梯。”
李天一使勁搖著雲淩的手臂，但雲淩此時隨手拍開他的手，口裏有氣無力地嘟囔著：“哎呀，別煩我，困死小爺了。”
李天一隻得作罷，心想雲淩莫不成是困死鬼，一到白天就困，又去了石文傑的床邊，說了句：“文傑，醒醒了，太陽曬屁股了。”
石文傑像是聽到了李天一話，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李天一以為他已經起來了。
此時從門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像是有一群人走過，其中有人說著：“快去南鬆亭，入門儀式要開始了，之後便是登天梯了。”
“走走走。”
李天一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石文傑竟又不知何時躺了下去，想起之前石文傑坐起來時，眼睛似乎還是閉著的，臉上頓時有一抹黑線。
李天一還想試試去叫醒兩人，但又怕兩人生氣，於是隻得無奈地說：“我先去參加入門儀式了，你們不起就算了，不過之後登天梯的時候記得去就是了。”
雲淩閉著眼睛，伸出手回了句：“哦～”
李天一這才黑著臉出門了。
順著人群來到南鬆亭時，此時南鬆亭已有數千人，人聲鼎沸，都是新生，此時都有些激動。
一聲鍾響從遠處天門上傳來，有幾人竟從雲霧中信步走出，淩於空氣之上，如步於庭地，似是連雲也擋不住他們，不畏浮雲遮望眼，如是而已。
正是大長老徐敬秋，二長老何堂明，還有一位是之前眾人便見過的三長老侯建熊，兩人飄然落下，如天上謫仙，氣質不凡，再加上之前淩空而行，實是鎮住了這些少年郎們。
三人身後幾人也相繼走出，也分別為長老之位，但各自所擅長的領域卻也不盡相同。
有一老者寬眉大耳，
溫正厚順，身材高大雄壯，是搬山峰的峰主，名為林長正。
有一婦女，豐滿毓姿，溝壑縱橫，一雙媚眼勾動眾人心弦，是聖女峰的峰主，陳小倩。
有一男子劍目星眉，麵色冷酷，如一塊萬古不化的寒冰一般，是萬劍峰峰主，李狂生。
“是逐鹿的各大長老們，我還是第一次見啊，果然是仙家人物，光看上去就如此不凡，如果我也能像他們一樣就好了。”有一弟子見著長老們淩空而行，心生向往。
“好像還少了兩人，六山峰主之中的煉器峰的峰主和丹道峰的峰主似乎沒有來，難道是不準備收徒了？”有一人看著眼前六位權勢最高的長老，似發覺到了不同。
李天一見著六人之中並無張超然，神情頓時不自覺有些低萎了下來。
逐鹿書院分為六山，六個山頭分別由不同的長老為峰主，正陽山之前乃是張超然為峰主，如今是給了徐敬秋當做峰主，六峰之中實力最為強勁，隻招天才弟子，非天資卓越者不能入。
其他五峰分別是搬山峰，聖女峰，萬劍峰，煉器峰，丹道峰，峰如其名，各不相同。
萬劍峰上皆為劍修，有數千之眾，氣勢浩大。搬山峰上皆是練體修士，個個力大氣沉，有著搬山倒海之勢。聖女峰上皆為女子，個個長得眉清目秀冰清玉潔的，但因為功法原因不能近男色，又被人稱為“剩女峰”。
丹道峰，煉器峰便更好理解了，就是煉丹，煉器的，逐鹿之中大部分丹藥器物都出自於兩峰之手，雖然兩峰實力較弱，但一直受其他峰的尊敬，畢竟修行需要什麽？
丹藥武器肯定必不可少，修士受點傷痕很正常，不著急，吃粒丹道峰的丹藥立馬就好了，刀傷劍傷服下丹藥連塊疤都沒有，而趁手的武器更可以增加修士的實力，保命的內甲啊，鋒利的刀劍，便需要煉器峰的弟子專門打造了。
“你不知道嗎？丹道峰和煉器峰可硬氣的很，從不主動收徒，你若是想去，便需要獨自去他們的山頭去考核，通過了才能成為兩峰弟子。”另一人回答了那少年的問題。
“不不不，不是不主動收徒，而是人家忙著煉丹煉器的，沒時間收徒。”一人補充道。
李天一忽然覺得長老之中那為首一人，為何有些眼熟，好像哪裏見過一樣，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但誰知徐敬秋似乎注意到了李天一，對之淡淡一笑，便收回了目光，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李天一這才發覺這位昨日看起來十分普通的老頭竟然是逐鹿書院的大長老，如此反差，讓李天一心中震驚，但若是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
他能說昨日大長老親自給他來送東西了嗎？別人肯定不相信，李天一便無奈地一笑，對著徐敬秋這性情屬實有些捉摸不透。
“從昨日起，你們便是逐鹿的弟子了，而你們之所以能成為逐鹿的弟子，僅僅是因為天資的原因，你們要知道僅僅是藍色靈根這一門檻便已經阻斷了許多人的求學之路，非我不給機會，而是因為就算如此，每一屆的新生人數也已盡飽和了，而你們之所以站在這，便已經超越了許多人。”
徐敬秋義正言辭地講著，並沒有傲立半空時講這些話，因為那是不敬，他雖為逐鹿大長老，但又不是天上神仙，若是講話時高高在上，便少了些人情味，而且在地上講更有親和力，讓眾弟子覺得更親切。
“而我廢話也少說點，每屆不過說些勉勵之話，毫無意義，所以這次的入門儀式，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徐敬秋在講話之時，眾弟子沒有發出一聲聲響，皆在靜靜地聽著，因為這是尊敬，眾人對著一位武宗強者應有的尊敬，此時見著徐敬秋想要問一個問題，不免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
但此時竟有一人揖手大聲說道：“長老，請講。”
李天一放眼望去，竟是一少年獨站人群之外，神色平淡地說道。關鍵那人竟還是熟人，正是陳百歲，李天一想著之前來逐鹿的時候也沒遇到他，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不過原來他已來到了逐鹿，料想應該之前是人太多沒注意到罷了。
徐敬秋也有些詫異，竟有少年在上千人前敢如此出聲，又見之神色真摯而平淡，毫無表現之意，於是多看了那少年一眼，又說道：“我有一問，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麽？”
聽著這一個問題，眾人不免都有些驚訝，這一問題雖然平平無奇，但若是細想的話，大多數人都有些茫然，似乎不知自己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麽，仿佛到了十二歲，檢測靈根，然後入逐鹿或者不進逐鹿，好像變都是如此，若是細細一想目的的話，卻也不知到底如何，於是整片天地竟都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一位位抓著腦袋想目的的少年郎們。
“我修行是為了活命。”還是那一位一直孤獨一人的少年，當其他人還在想一個十分崇高的答案時，他似是沒有思考一般，直接如此開口說道。
不僅眾人為之一驚，連徐敬秋都有些好奇，不知那孤獨少年
為何如此之講，於是問道：“為什麽？”
少年見著徐敬秋問他，臉上並無惶恐之意，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因為我命不好，一出生便有病，每天的某一時辰皆會受病痛苦惱，重時甚至會口吐白沫，神誌不清，大夫說若是不治好，活不過二十歲，而治好的唯一辦法就是修行了，隻要我進了武者境，體內有一縷靈氣便有護我身體無恙，所以我才想要修行。”
徐敬秋無言，他原以為少年會說些崇高的誌向，但萬萬沒有想到他的目的竟隻是為了活命，當其他人無需對著性命有何擔憂時，他卻需要考慮這個最基本的需求，因為就算普通人活個八九十歲甚至百歲也是毫無問題的，於是便問道：“你叫何名？”
“陳百歲，這是我的名字，因為我的母親希望我能長命百歲。”少年稚氣的臉上卻透刻出這一年紀本不該有的穩重，這又讓徐敬秋多看了幾眼。
徐敬秋對著看了一眼身旁的李狂生，發現這位曾經的江湖劍客也似有些心動，便問他，“收他入峰給個記名弟子如何？”
李狂生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神情依舊冷漠，不過卻一直看著陳百歲。
“那好，陳百歲你可願成為萬劍峰的弟子之一，修劍。”徐敬秋問道。
但誰知陳百歲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如此說道：“我其實更想入丹道峰，因為一些丹藥也可壓製我身上的病，如此我就可以自己煉丹了。”
李狂生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這位單薄少年，既然拒絕了，也無需再說些什麽了。
但徐敬秋注意到陳百歲說的是更，而不是說不願意入萬劍峰，於是不忍陳百歲失去這次入萬劍峰的機會，再次問道：“你可想好，入了萬劍峰你可以拜托師兄們為你煉製壓製你體內疾病的丹藥，更能迅速提升實力破境，直接壓製你體內之病。”
“多謝長老好意了，還是算了吧，我決定還是去丹藥峰試試。”陳百歲對著徐敬秋一拜，他一開始便決定要去丹道峰了，此時也不想改變自己一開始的目標，在這一方麵，陳百歲還是異常地堅持己見的。
“那好，若是丹道峰不肯收你，那你再去萬劍峰吧。”
徐敬秋也不再堅持，隻是給了陳百歲一個可以挽回的餘地，但對於丹道峰，他卻不太好說話了，尤其是他一想到丹道峰峰主那頑固不拔的性格，便想著陳百歲就算被丹道峰收了，也要吃些苦頭了。
“那你們修行是為了什麽？”徐敬秋對著眾弟子再問。
剛才他們不說話便都是因為思考這個問題，於是此時紛紛大聲開口說話。
“我修行是為了成為一名劍客，唰唰唰，敵人直接被我亂劍砍死，也可以千裏之外，取敵人首級。”有一少年興高采烈地在那用手胡亂比劃，似乎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名劍俠了一般。
“我是要為了武宗或者武尊強者！”另一位少年意氣風發地說道。
徐敬秋一歎，說道：“錯了，成為武宗武尊，甚至是武王，隻是過程，而不是目的。”
“那我就是想要別人都敬畏我，都要來巴結我，我說話的時候，希望能看到別人揣測不安於我的語氣。”
“那你便快樂了嗎？便覺得在世上沒有白修行一場了嗎？”
那少年一愣，許久，才又搖了搖頭。
“我想要帶領我們家族走上巔峰，成為我們城裏最厲害的勢力。”一位宋家子弟如此說道。
也有人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修行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維護天地的秩序，而我在追尋自己的大道，因為大道無疆，不該如此之小。”
“善。”
原來是溫酒，而且誌向看起來也如此遠大，李天一扣心自問，自己修行是為了什麽？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已經得到了那個答案，不過現在卻發現那跟自己想的所差甚遠，至少不是他所想要的。
少年抓耳撓頭，聽見這些跟自己同齡的少年們都說出來自己的答案，或高遠，或短淺，或為了他人眾生，或為了家族己身，不由得有些著急。
不過徐敬秋也一直沒有催，因為像李天一這樣說不出修行是為了什麽的人在眾人之中也占了一大部分，於是便耐心等著，絲毫不著急，因為這問題需要內心裏真正的答案。
而各峰峰主也聽見了眾人的回答，暗自記住一些人的模樣，其中搬山峰峰主特地指著溫酒，對著其他人說：“這小子我要了，你們誰也不許搶啊，誰要跟我搶，我跟誰急。”
李狂生絲毫不懼，眼中對著溫酒露出讚賞之色，說道：“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一旁的聖女峰峰主扭著纖細的腰肢，捂著口輕笑道：“若他是個女子，我定要招他入我峰中。”
徐敬秋沒有言語，反而看向那一直在苦思冥想的少年，突然想起一事。
“我們逐鹿今年是不是收了個金色靈根，他人呢？”
（本章完）